一、黄埔岛上起风雷，一代英雄斗枭雄

1924 年，孙中山为了培养革命的军事人才，在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下，于广州附近的黄埔岛创建了一所闻名遐迩的学校——黄埔军校。孙中山派蒋介石任校长、中国共产党派周恩来任政治部主任。从此，中国现代史上两个具有深刻影响的人物：一个一代枭雄，一个一代英雄，开始了他们长达半个世纪、曲折复杂而又充满神秘色彩的关系史。这里，我们将撩开帷幕。将他们的关系史完全真实地、不带任何虚饰地呈现给读者。

1925 年和 1926 年，是蒋介石在政治上、军事上崛起的年代。通过两次东征的胜利，蒋介石逐步成为广东革命政府军事方面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起家本钱就是由国共合作建立起来的黄埔军官学校。这时，黄埔军校内由于有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和其他共产党人的影响，左倾青年颇多，许多人积极向共产党靠拢。这对野心勃勃的蒋介石窃取军校的领导权，无疑构成了严重障

碍，因此，这一时期，他表面上同共产党合作，表示赞成革命；实际上却随时在提防和限制共产党，是右派势力的保护者和组织者。

以后，随着实力逐渐增长，蒋介石的反共面目越来越明显地暴露出来。1925 年 11 月的东征途中，他即召集连以上的军政人员联席会，公开表示：

“现在，黄埔军校中既有国民党员，也有共产党员。但是，黄埔军校不可能分裂，要加强团结，为此，你们要把所有黄埔军校以及在军队中的共产党员的名字都告诉我，有国民党员加入共产党的名字也都要告诉我。”

说到这里，蒋介行转向周恩来，故意将周恩来的军： “恩来，你是军校共产党的领导人，但首先是军校政治部的主任，希望

你积极配合，维护军校的团结。”

周恩来机敏地意识到蒋介百不怀好意，说： “此事关系两党，我哪有权做主，须请示中共中央才能决定。’

但蒋介石仍不死心。晚饭后，他约周恩来来到汕头外的沙滩上散步。晚霞映照得远海近滩一片金黄，东征胜利的蒋介石显得踌躇满志，腰杆挺得笔直，保持着军人的威仪。

周恩来靠左与蒋介石并肩而行。后发制人是周恩来的一种策略，他不急于发问，而是让蒋介石先开口，看看蒋介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蒋介石在问过部队的政治工作情况后，终于话入正题：

“恩来，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想同你商量。为了保证黄埔军校的统一，共产党员或者退出共产党，或者加入国民党，或者退出黄埔军校。”

说到这里，蒋介石假惺惺地表示： “当然，后者是我所不愿意的。”

蒋介石的反革命嘴脸已日渐暴露。1926 年 1 月，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前夕，周恩来从汕头回到广州，向陈延年和苏联顾问鲍罗廷提出：

“我们不能束手待毙，应该采取打击右派、孤立中派、扩大左派的政策，给蒋介石似坚决回击。”

接着、他们商量，计划把共产党员完全从蒋介石部队撤出，另外与汪精卫成立国共两党合作的军队。周恩来带着这个意见回到汕头，准备在接到中共中央回电后立即向蒋介石正式提出。正当周恩来满怀信心与蒋介石坚决斗争的时候，等了好久，中共中央却来电不同意。这是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对蒋介石的一次大让步。

陈独秀让步，蒋介石正好得寸进尺。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了蒋介石第一次向共产党员的公开进攻：中山舰事件。

1926 年 3 月 18 日，海军局代理局长兼中山舰长、共产党员李之龙收到黄埔军校驻省办事处的一封公函，说是传达蒋介石的命令，通知海军局派得力兵舰两艘，开赴黄埔，听候调遣。

由于另一艘军舰正在检修中，李之龙只给中山舰下达了升火起锚的命令。3 月 19 日晨 6 时，中山舰驶到黄埔港，向黄埔军校报到候用。

然而，这却是蒋介石的一个阴谋。就在这时，蒋介石指使国民党右派分子散布谣言，说“中山舰开向黄埔，企图劫走蒋介石，载往海参威”。当夜 12 时，蒋介石以广州卫戍司令的名义，下令全市戒严；第二天凌晨 3 时，派人逮捕了李之龙，与此同时，下令解除了中山舰的武装。

周恩来得到消息后，顿时怒不可遏，冒着危险立刻赶往蒋介石那里，向他提出质问，怒斥其反共行径：

“中山先生刚刚逝世周年，你就背叛他联俄联共的遗训，你是总理的叛徒。”

蒋介石理屈词穷，气得脸色铁青，只是不住地“这个，这个”的嚷嚷着，恶狠狠地命人将周恩来软禁了一天。

与此同时，蒋介石以中山舰事件为借口，向共产党提出两个条件：第一，共产党员退出第一军；第二，不退出的要交名单。

面对蒋介石的突然进攻怎么办？是进行反击，还是继续退让妥协？问题摆在了中国共产党人面前。周恩来和正在广州的毛泽东等主张给予反击。于是，周恩来、陈延年、聂荣臻、黄锦辉等人一起进行讨论。周恩来对情况做了分析：

“2 月份蒋介石驱逐了一名左派师长，就有反共苗头，我曾向组织报告

过，但没有引起重视。现在的情况是，国民革命军 6 个军中，只有第一军是

直属蒋介石指挥的，其他 5 个军都不会听他的，有的还想乘机搞掉蒋介石。而在第一军的三个师中，有两个师的党代表是共产党员，九个团的党代表，我们占了七个，团长中金佛庄、郭俊是共产党员，营以下各级军官和部队中的共产党

员也不少，至于同情左派的革命力量就更大了。第一军又是以黄埔军校教导团为底子的，党的传统影响很大，我们是完全有能力反击蒋介石的。”大家都同意周恩来的分析，但又觉得存在一个问题：即使是把蒋介石搞

下台，其他几个军长同样是些军阀，只要革命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会反共反人民的。

这些分析不无道理，组织纪律观念颇强的周恩来说： “究竟怎么处理，我们还不能擅自处理，要由党中央决定。”

几天以后，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却决定接受蒋介石的条件。于是，已暴露身份的二百五十多名共产党员被迫退出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和黄埔军校

（退出共产党的只有 39 人），周恩来也被免去第一军副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的职务。对于这件事，中共党

员、陈独秀的儿子陈延年气得大骂其父亲陈独秀： “真是老糊涂！”

这是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对蒋介石的又一大让步。

周恩来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对蒋介石进行着反击。3 月 30

日，他组织中共广东区委针对反动势力对共产党的造谣诬蔑，发表《给国民党中央、国民政府、国民革命军及广东人民的一封公开信》，指出：“因为现在帝国主义者与反革命派对于共产党造谣诬蔑更加紧了，并且将影响到广东时局。”“共产党要求革命领袖与一般革命的群众起来打破敌人的此种阴谋，并且一致团结起来共同奋斗，以达到我们共同的目的——打倒帝国主义的军阀，建立统一全国的国民政府。”

为了组织力量开展与蒋介石的斗争，被迫撤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和黄埔军校的二百多名军队干部和政治工作人员，由军事委员会政治训练部在广州大佛寺举办一个特别政治训练班，组织他们学习。周恩来担任这个训练班的主任，并先后向学员做了《反吴（佩孚）与反帝国主义》、《中国政治军事的观察》、《政治工作的设施及运用》等演讲。政治训练班的学员经过两三个月的学习结业后，分配到国民革命军其他部队中工作。

随着北伐战争的节节胜利和工农群众运动的迅猛发展，国民政府和国民

革命军内部原来存在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地表现出来。国民党右派势力这时加紧进行反革命活动，掀起一股制造分裂、反对国共合作和工农运动的逆流。己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反对革命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周恩来清醒地看到了这一切。是对蒋介石的反革命嘴脸认识最早的中共领导人之一。

国民革命军攻克武汉后，蒋介石正在不断扩充势力，为了拉拢周恩来，曾表示准备委任他以战地财政委员会主任委员的职务，征求他的意见，被周恩来断然拒绝。

为了从理论上批驳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的无耻谰言，使广大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认清蒋介石的本来面目，武装大家的头脑。 1926 年底，周恩来在中共广东区委的机关刊物《人民周刊》上接连发表三篇文章：《国民革命及国民革命势力的团结》、《现时政治斗争中之我们》、《现时广东的政治斗争》。

周恩来在这些文章中反驳了国民党右派制造的所谓目前民众运动”超过国民革命的要求，违反了国民革命的方式”的谬论，驳斥了国民党右派所谓“有了共产党的存在和活动，便定会与国民党发生冲突和分裂”的谰言，以明白的语言指出国民党右派势力存在这个客观事实。写道：“我们很希望国民党能成为一个无左无右之分的革命的中国国民党，但事实上不能尽如我们所想。国民革命是各阶级联合的革命。不同的阶级性反映到国民党内自也形成了各派。过去，右派很显然地做了许多反共、反俄、反工农以及勾结旧势力的工作。”因此，共产党人自然需要“时时刻刻帮助左派同右派做理论上和事实上的争斗”。最后，他响亮地提出，“一切革命分子团结起来！一切被压迫阶级团结起来！”

这是一个严峻的历史时刻，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右派势力已在恣意践踏并破坏第一次国共合作，反动逆流正在汹涌高涨，政治风云异常险恶。一些右倾机会主义者被这一股反动逆流吓倒了，对国民党右派一味退让。

在这一历史紧要关头，周恩来表现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大无畏气概，坚定不移地维护革命力量的团结，旗帜鲜明地回击了国民党右派的诬蔑和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