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坚白”说

跟惠施“合同异”说相对立,公孙龙提出了“离坚白”说。《淮南子·齐俗训》说公孙龙“别同异,离坚白”。它主要载于《公孙龙子》一书中①。今举《坚白论》与《白马论》来说明他的观点。

《坚白论》,“坚白石二”使公孙龙得到“离坚白”学派的别名。他的“离坚白”说,是从对“坚白石”的分析开始的。他说,人用眼睛,只见石头是白色的,不知道石头是坚硬的;用手摸,只知道石头坚硬,不知道它是白色。在眼睛看时,“坚硬”藏了起来,即“离”开了,在用手摸时,白色又离开了。他认为,白色和坚硬并不是结合在石头里面,而是脱离石头独立存在的。这就是“离坚白”说的主要论点,也是“白马论”的论点。“白马论”,系论辩“白马非马”,是公孙龙得以成名的命题。他认为“白”是颜色,“马”是形状;“白马”,包括了“白”与“马”两个概念,它所指的既非“马”又非“白”,所以“白马”就不是“马”了。“白”、“马”的概念是各自独立的,“白马”与“马”也是各自独立的概念。他说:“求马, 黄、黑马皆可致;求白马,黄、黑马不可致。使白马乃马也,是所求一也。”

公孙龙的离异观点,虽可矫惠施的“合同异”之失,却矫枉过正,而陷入另一极端的谬误,即见离不见合,见异不见同。这种观点是违背辩证法的。列宁在《谈谈辩证法问题》①中曾指出:“从最简单、最普通、最常见的等等东西开始;从任何一个命题开始,如树叶是绿的,伊万是人,哈巴狗是狗等等。在这里(正如黑格尔天才地指出过的)就已经有辩证法:个别就是一般。⋯⋯这就是说,对立面(个别跟一般相对立)是同一的;个别一定与一般相联而存在。一般只能在个别中存在,只能通过个别而存在。任何个别(不论怎样)都是一般。任何一般都是个别的(一部分,或一方面,或本质)。任何一般只是大致地包括一切个别事物。任何个别都不能完全地包括在一般之中,如此等等。”公孙龙正是不懂得个别一定与一般相联系而存在、一般只能在个别中存在的辩证法,因而把“白马”与“白”、“白马”与“马” 错误地分割开来。

“白马非马”与“白马是马”的争辩,是个别和一般的关系问题。白马, 代表个别;马,代表一般。公孙龙提出“个别”概念和“一般”概念之间的差别、矛盾问题,来进行论辩。他的答案是错误的,他否认个别与一般的关系,否认认识的辩证法,犯了绝对主义的诡辩论。但他发现了在“白马是马” 这个常识性的、习焉不察的判断中,存在着个别和一般的差异、对立关系。这对于古代逻辑思维的发展也是有贡献的。

① 依侯外庐分析,《庄子·天下》所称“辩者二十一事”中有十三事跟“离坚白”的观点相合。它们是: 鸡三足;火不热;轮不蹍地;目不见;指不至,至不绝;矩不方,规不可以为圆;凿不围枘;飞鸟之景未尝动也;镞矢之疾而有不行不止之时;狗非犬;黄马骊牛三;孤驹未尝有母;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见《中国思想通史》第一卷,419—420 页,人民出版社 1962 年版。另外,《列子·仲尼》举有七事。

① 见《列宁选集》第二卷第 713 页,人民出版社,1972 年 10 月第 2 版。

第三节 墨家辩者墨家辩者,或简称墨辩,是墨家后学中的重要支派。他们的出现,当与惠施公孙龙相先后。其活动的下限,或在荀子韩非之。在荀子书中见不到对墨辩的评论,而韩非则指责“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墨经》六篇,包含《经上》、《经下》、《经说上》、《经说下》、《大取》、

《小取》;各篇之间,文风有显然的区别,当非成于一人之手,或亦非一时之作。《庄子·天下篇》:“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苦获、己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觭偶不仵之辞相应。”据此,则《墨经》的解释也有派别上的不同。今传《墨经》究竟为哪一派墨辩所传或为各家传本的混合编制,都已无可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