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相照亲密无间周恩来与沈钧儒

沈钧儒（1875—1963 年），参加过辛亥革命和反对北洋军阀的斗争，后在上海任律师。抗战前组织上海文化界救国会和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抗战期间，倡议组织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后改称中国民主同盟）。抗战胜利后，任中国人民救国会主席，积极参加争取和平民主的斗争，反对国民党的内战政策。曾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副主席、最高人民法院院长、中国民主同盟中央主席。

——编者

1963 年元旦，全国政协礼堂三楼大厅，被一品红和棕榈树等装点得花团簇拥着，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全国政协主席周恩来正在这里主持团拜会，招待在京 70 岁以上的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各民主党派中央负责人以及国务院各部门领导人和参事中的老人。同时，为沈钧儒等各位老人集体祝寿。宴会上，周恩来主席满面春风地致祝酒词，他说；“今天，我们很高兴

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和他们的夫人聚集在这里，欢度 1963 年的元旦。”“四年前政协委员曾邀请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举行了一个茶会，当时我刚好六十一岁，也列入了老人的队伍。四年以后的今天，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在一起时， 我又变成了后生。”听到周恩来主席这番亲切而风趣的讲话，大厅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周恩来主席接着说：“我们生活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的社会主义时代，才能享受这样的幸福，希望老人越活越年轻，争取成为百岁老人，看到社会主义建设成功⋯⋯”。

周恩来主席的目光又转向坐在第一席首宾位的沈钧儒说：“沈钧儒老人今年九十岁，我们为他祝贺。沈老是民主人士的左派旗帜，他曾经为民主主义，为社会主义奋斗到老。”沈老听到周恩来同志的祝辞，十分激动地起立举杯祝酒。感谢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正确地领导中国人民胜利地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他提议大家举杯祝毛主席健康长寿，祝大家健康长春。周恩来同志这番热情洋溢的讲话，是中国共产党对沈钧儒的高度评价，也是对他一生经历的最好总结。回来后，沈钧儒激动地对家人说：“没有党和毛主席，哪有今天！”

沈钧儒出生于封建家庭。但是，他一生中，追求真理，要求进步，从大革命时期起，就和中国共产党合作，从事革命工作。在他长期的政治生活中， 不断地受到党的教育和影响，靠近党，相信党，听党的话，跟着党走，接受党的领导。这其中尤以周恩来对他的影响最为重要，最为深远。沈钧儒与周恩来在几十年的革命斗争中，彼此肝胆相照，结成了极为亲密的革命友谊。

早在大革命时期，沈钧儒就参加了国共合作的浙江省临时政府。当时， 临时政府代理主席宣中华，就是共产党员。从这时起，沈钧儒就同共产党有所接触。他在上海执行律师业务和担任上海法学院教务长时，从思想上已逐渐靠近中国共产党，特别是在营救被迫害的中共党员与进步青年方面，做了许多工作。

“九一八”事变以后，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下，全国抗日救亡运动日益高涨，沈钧儒与邹韬奋等人组织了上海文化界救国会，提出“停止一切内战”、

“对敌经济绝交”、“释放一切政治犯”等十二项主张。1936 年 5 月，沈钧儒与宋庆龄、马相伯等领导的全国各界救国会正式组成，抗日救亡运动在国民党统治区内普遍展开，因而更遭到反动政府的摧残与迫害。同年十一月沈钧儒与邹韬奋、李公朴、史良、沙千里、章乃器、王造时等七人被捕入狱。“西安事变”发生后，周恩来等向蒋介石提出的六个条件中，就提到了“释放上海爱国领袖”这对沈钧儒影响很大。当时沈钧儒与周恩来同志相距千里， 尚未见面，但革命的共同理想却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了。

1937 年夏，“七君子”从苏州监狱被释放不久，沈钧儒就来到南京，这时中共代表团的周恩来、叶剑英正在第十八集团军驻南京办事处。八月中旬一天，国民党立法院秘书长梁寒操以中苏文化协会的名义举行了一个茶话会，沈钧儒应邀出席。茶话会上，沈钧儒第一次见到了神交已久的周恩来。他们二人又约定次日九点钟在办事处会面。周恩来说，万一他不在，可以与叶剑英同志谈，叶剑英是完全可以代表他的。第二天，沈钧儒见到了叶剑英， 谈了救国会的工作以及“七君子”出狱后的情况。叶剑英一方面对救国会致以慰问勉励，一方面说他立即将救国会的情况向党中央报告。

武汉沦陷以后，沈钧儒同周恩来都到了重庆。周恩来除与国民党政府做面对面斗争外，还不时关怀统一战线和各民主党派工作，团结聚集在渝的各党派爱国民主力量。此时活动颇多，接触相当频繁。

当时，重庆上清寺鲜特生的住所——“特园”便是各民主党派经常集会和活动的场所。那里经常是高朋满座，谈笑风生。民主人士沈钧儒、史良、李公朴、陶行知、张申府、黄炎培、柳亚子、梁漱溟、章伯钧，还有爱国的国民党高级将领冯玉祥、李济深等和中共代表团的周恩来、林伯渠、董必武、吴玉章、王若飞、邓颖超等同志也经常光顾“特园”。周恩来在这里创造性地贯彻执行了党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采取各种巧妙的方法和形式同国民党政府进行斗争。如利用为沈钧儒、郭老作生日时集会，吸引和团结了各党派抗日爱国民主力量，揭露和孤立了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顽固势力，从而坚持了团结抗战的主张。因而大家把“特园”誉为“民主之家”并由郭沫若题写了匾额。

1943 年 12 月 21 日重庆文化界、妇女界、法学界及各党派人士，假座百龄餐厅举行茶会，庆祝沈钧儒七十寿辰。在欢声笑语中，陶行知宣布开会， 他说：“今天许多朋友到这里来庆祝沈先生的七十寿辰，这不是平常的祝寿。因为沈先生毕生的奋斗、主张，都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 为了人类。沈先生的主张是什么？有三项：一、抗战；二、团结；三、民主。当日本帝国主义开始向中国侵略的时候，沈先生就坚决主张抗战；为使抗战胜利，就坚决主张团结；为使团结巩固，又坚决主张实行民主。这三项便是沈先生的主张，也是全国人民的主张。”接着，于右任、邵力子和郭沫若都讲了话。董必武那天也讲了话，他说：“记得我们跋涉在沙漠中（指长征途中）的时候，就听到沈先生以及当时救国会邹韬奋诸位先生提出抗战、团结、民主的主张。我们赞成这个主张。抗战以后，本人和沈先生经常往来⋯⋯” 他还说：“沈先生所主张的抗战、团结、民主，尚待我们继续努力，以求贯彻。我们要学习沈先生的精神。”在当时反动的烟雾笼罩下的重庆，这次盛会名为祝寿，实际上是公开号召反对投降、分裂、倒退，坚持抗战、团结、进步的大会。

1944 年 11 月，因事暂时离开重庆的周恩来同志，时隔一年五个月之后，

又飞到重庆，参加了郭沫若欢宴柳亚子的集会。沈钧儒于集会后，喜而作诗云：

经年不放酒杯宽， 雾压山城夜正寒。有客喜从天上至， 感时惊向域中看。新阳共举葡萄盏， 触角长惭豸冠。痛笑狂欢俱未足， 河山杂遝试凭栏。

诗中的“有客喜从天上至”，指的就是周恩来从延安乘飞机到重庆。很明白，沈钧儒是通过对周恩来的爱戴，来表示其对中国共产党的爱戴的。

抗日战争结束后，为了实现和平、民主、团结的愿望，彻底揭露国民党政府在美国支持下发动内战的阴谋，毛泽东、周恩来等于 1945 年 8 月 28 日亲赴山城重庆同蒋介石谈判。这期间，周恩来陪同毛泽东与沈钧儒等民主人士见面。毛泽东同志在 9 月 2 日晚应邀出席“中苏文化协会”为《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签订而举行的鸡尾酒会。事实上这是一次欢迎毛泽东同志的盛会。沈钧儒、郭沫若、张澜、冯玉祥等人都出席了这次酒会。

为了便于谈判和斗争，在国民党政府由重庆迁回南京后，周恩来率领中共代表团也于 1946 年 5 月 3 日到达南京，以南京的长江路梅园新村三十号、三十五号、十七号作为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在南京的办事处，同时以上海的马思南路一○七号作为中共代表团在上海的办事处。当时，沈钧儒住在上海， 经常往返于京沪之间，与周恩来同志密切联系，谈论工作，分析形势，研究斗争策略。

国民党政府撕毁政协决议，国共和谈破裂后，周恩来奉党中央电召返回延安。临行前，他把中共代表团在上海、南京的办事处的住房委托中国民主同盟代管，亲自把钥匙交给沈钧儒，还将放在马思南路中共代表团客厅里一把配有木架、玻璃罩的淡绿色瓷如意赠给沈老。那时候，周恩来曾表示⋯⋯ 从各方面看来，再经过几年的苦战，蒋介石的进攻，是能够被粉碎的⋯⋯看形势，三、五年之后回来，可能性很大；无论南京或上海，我们是一定要回来的。周恩来赠送这柄瓷如意表达了中国共产党对沈老的莫大信任。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沈钧儒出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还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副主席。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沈老与周恩来晤面的机会就更多了。这时，沈钧儒对党的忠诚和爱戴是与日俱增， 老而弥笃的。他曾经几次说：“我很想再活二十年，做个光荣的共产党员， 可是，恩来先生说我留在党外能起着更大的作用。那么，我只好服从党的决定，做个非党的布尔什维克了。”说话的时候，沈钧儒的表情非常严肃，象是有点遗憾，又象引以自豪。一心向往党的事业，完全接受党的领导，一切服从革命需要，这就是沈钧儒在和党的关系上表现出来的崇高品德。

1963 年元旦宴会后，九十岁高龄的沈钧懦突患急性支气管炎住进北京医

院，不幸于 6 月 11 日逝世。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董必武同志在悼词中说： 沈钧儒先生早年参加了辛亥革命和反对北洋军阀的斗争，以后的长时期中，

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影响和领导下，为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奋斗一生。他是民主人士左派的旗帜，中国共产党亲密的朋友⋯⋯沈钧儒先生所走过的道路，是知识分子的光明道路。沈钧儒先生是一切爱国知识分子的光辉榜样。”这是中国共产党对爱国老人沈钧儒先生一生的高度评价。

（郭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