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深情的拥抱

1988 年 3 月 5 日，人民大会堂小礼堂内漾溢着早春的气息，人们脸上流露出兴奋之情。这里正在举行第一次全国性的周恩来研究学术讨论会的开幕式，以纪念周恩来诞辰九十周年。许多曾经在周恩来身边工作过的老同志和研究周恩来的专家学者们济济一堂，最令人高兴的是邓颖超能够抱病到会祝贺。

一位头发花白、面目慈佯的长者静静地坐在代表席上，他就是王幼平大使。这时，他已经退出工作第一线，当选为中顾委委员。代表们激动人心的发言，邓颖超满怀感情的祝词把他带入往事的回忆中。

他想起，胡志明去世时，周恩来到河内吊丧的情景。那一天，周恩来回到住处就脱下了鞋，只穿着袜子在地上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他说：“脚肿了。”那时候，他只以为周恩来身体不好，又过于悲伤劳累，需要休息。因此，每天只守在隔壁的房间，尽可能不去打扰。他还不知道，是沉重的病魔已向周恩来袭来⋯⋯

他又想起，周恩来去世后，他第一次回国进入国境时，想到再也见不到总理，不禁心中一阵空寂，泪洒深圳桥头的情景⋯⋯

他还想起，为悼念周恩来，抗议“四人帮”而发生在天安门的“四五运动”传出后，自己“并未感到惊诧”的心境，想起粉碎“四人帮”后人们欢呼雀跃，自己夜不能寐，起身集诗的情景⋯⋯

突然，一阵掌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看见邓颖超从台上缓缓走下，沿着通道与老朋友们握手问好。王幼平悄悄地退到旁门口等待着。当邓颖超走近时，他伸出双手，快步迎过去。两位老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对周恩来的思

念全部溶进这深情地拥抱中。每一位亲眼目睹这感人一幕的代表，都为这东方人并不常见的表达感情的方式所感动，所吸引。就是在这次会上，笔者认识了这位外交界的老前辈。以后，为收集周恩来的资料，一次又一次推开了他的家门。这位“心声不愿外泄”的老人终于吐露了深藏心中的往事。

最近一次，当笔者满足地起身告辞时，他从窗台上剪下一株红叶吊兰， 不无遗憾地说：“十六年前，为悼念周总理，我在马来西亚栽种的翠竹和红心蕉移回国后都未成活，只好以文竹和红叶吊兰替代。”笔者不由肃然起敬， 心头一阵滚热。双手接过的仿佛不是一株小小的红叶，而是一位老大使珍藏心中的深重感情。

（廖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