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见本卷第 557—570 页。——编者注

我现在来谈下一个问题。这就是对待一般民主的态度问题。

我已经指出,民主派和社会党人常常以民主为借口替他们所持的与我们相反的政治立场辩解,这是一种最为流行的辩护方式。你们当然都知道,第二国际的思想领袖、至今还是伯尔尼国际的一员的考茨基是欧洲文坛上持这种观点的最坚决的代表人物。他说:“布尔什维克选择了一种违反民主的方法,布尔什维克选择了专政的方法,因此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对的。”这种论调在所有的出版物和我提到的那两家报纸上经常地千万次地出现过。整个知识界也经常重复这种论调,有时普通百姓也在自己的议论中有意无意地重复这种论调。“民主,这是自由,这是平等,这是由多数人作决定;有什么能高于自由、高于平等、高于多数人的决定呢!既然你们布尔什维克违背了这一点,甚至还无耻地公开说,你们既高于自由平等,又高于多数人的决定,那我们把你们叫作篡夺者和暴徒,请你们不要惊讶,也不要埋怨!”

我们对此丝毫也不感到惊讶,因为我们最希望弄清真相,我们只指望劳动者的先进部分真正认清他们的地位。是的,我们在自己的纲领中,在党纲中,过去和现在都一直讲,我们决不让自己受自由平等和多数人的意志这类漂亮口号的欺骗,我们要像对待高尔察克的帮凶那样,对待那些把自己称为民主派、纯粹民主和彻底民主的拥护者而又直接或间接地把民主和无产阶级专政对立起来的人。

请分析分析看,分析一下是必要的。那些真正纯粹的民主派的罪过是在于他们宣传纯粹民主、维护纯粹民主而反对篡夺者呢,还是在于他们站在有产阶级那边,站在高尔察克那边?

我们先来分析自由。不用说,对于任何革命,无论是社会主义革命或是民主主义革命,自由都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口号。可是我们的纲领声明, 自由如果同劳动摆脱资本压迫相抵触,那就是骗人的东西。我想,你们任何一个读过马克思著作的人,甚至任何一个只要读过一本叙述马克思学说的通俗读物的人都会知道:马克思恰恰是把他一生的很大一部分时间、很大一部分著作和很大一部分科学研究用来嘲笑自由、平等、多数人的意志,嘲笑把这一切说得天花乱坠的各种边沁分子,用来证明这些词句掩盖着被用来压迫劳动群众的商品所有者的自由、资本的自由。

我们对任何人都说,在事情已经发展到推翻全世界或者至少一个国家的资本权力的时候,在被压迫的劳动阶级彻底打倒资本、彻底消灭商品生产的斗争已提到首位的历史关头,在这种政治形势下,谁要是大谈一般“自由”, 谁要是为了这种自由而反对无产阶级专政,谁就不过是帮助剥削者,谁就是拥护剥削者,因为正像我们在自己的党纲中所直接声明的那样,自由如果不服从于劳动摆脱资本压迫的利益,那就是骗人的东西。从纲领的表述方式来看,这也许是多余的,但是从我们的全部宣传和鼓动来看,从无产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政权的基本原则来看,这却是最根本的东西。我们很清楚,我们必须同全世界的资本作斗争,我们很清楚,全世界的资本担负过创造自由的任务,它推翻了封建的奴隶制,创造了资产阶级的自由,我们很清楚,这是一个有世界历史意义的进步。我们声明,我们根本反对资本主义,既反对共和制资本主义,又反对民主制资本主义,也反对自由资本主义;当然,我们知道,它一定会打着自由的旗号来反对我们。因此我们回答了它。我们认为必须在自己的纲领中给予回答:任何自由,如果它同劳动摆脱资本压迫的利益相抵触,那就是骗人的东西。

也许不可能是这样的吧?也许自由同劳动摆脱资本压迫不相抵触吧?请你们看看你们到过的、或者至少从书本上知道的所有那些西欧国家吧。每一本书都说它们的制度是最自由的制度,现在法、英这些西欧文明国家和美国都打着这面旗帜,“为了自由”而反对布尔什维克。现在我们很少得到法国报纸,因为我们被团团围住了,但是可以从无线电中收到消息,天空毕竟是霸占不了的,我们可以截获外国的无线电讯。就在最近几天,我有机会看到法国强盗政府发出的无线电报,说什么法国反对布尔什维克,支持他们的敌人,是一如既往信奉它所固有的“崇高的自由理想”。这是我们随时随地都遇到的,这是他们在论战中反对我们的基本论调。

他们把什么叫作自由呢?这些文明的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他们把诸如集会自由叫作自由。他们的宪法总是写着:“全体公民有集会自由。” 他们说:“你们看,这就是自由的内容,这就是自由的基本表现。而你们布尔什维克呢,却破坏了集会自由。”

我们回答说:是的,英国、法国、美国的先生们,你们的自由如果同劳动摆脱资本压迫的利益相抵触,那就是骗人的东西。文明的先生们,你们忘记了一件小事情,忘记了你们的自由是写在把私有制法定下来的宪法上的。问题的实质就在这里。

与自由并列的是财产,在你们的宪法中正是这样写着的。至于你们承认集会自由,这比起封建制度、中世纪制度、农奴制度来,当然是一大进步。这是一切社会主义者都承认的,因为他们正是利用这种资产阶级社会的自由来教育无产阶级怎样推翻资本主义的压迫的。

但是,你们的自由只是纸上的自由,而不是事实上的自由。这就是说, 如果在大城市中有像这样的大厅,那是属于资本家和地主的,例如叫作“贵族会议”厅。俄罗斯民主共和国的公民们,你们可以自由集会,但这是私有财产,对不起,请你们要尊重私有财产,否则你们就是布尔什维克、罪犯、强盗、掠夺者、捣乱分子。而我们则说:“我们要把这颠倒过来。我们先要把这座‘贵族会议’大厦变成工人组织的大厦,然后再谈集会自由。”你们责备我们破坏自由。而我们认为,任何自由,如果它不服从于劳动摆脱资本压迫的利益,那就是骗人的东西。在一切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宪法中所载的集会自由都是骗人的东西,因为就是在文明国家里,冬季毕竟还没有消灭、气候还没有改造过来,集会需要有会场,而好的建筑都是私有财产。所以我们先要没收好的建筑,然后再谈自由。

我们说,让资本家有集会自由,那是对劳动者的极大犯罪,那是让反革命分子有集会自由。我们对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先生们和拥护民主的先生们说,你们责备我们破坏自由,这是胡说!当你们的伟大的资产阶级革命家 1649 年在英国、1792—1793 年在法国举行革命时,他们并没有让君主派有集会自由。法国革命所以叫作大革命,是因为它不像 1848 年的很多革命那样优柔寡断、半途而废、流于空谈,因为它是一个推翻和彻底镇压了君主派的实实在在的革命。我们现在也会同样地对待资本家先生们,因为我们知道,要使劳动者从资本的压迫下解放出来,就必须剥夺资本家的集会自由,就必须取消或削减他们的“自由”。这有利于劳动摆脱资本压迫,这有利于真正自由, 到那时建筑物再不属于个别家族,再不属于某个地主、资本家或某个股份公司。当这一切实现的时候,当人们都忘记公共建筑物可能是谁的财产的时候, 我们才会主张完全自由。当世界上只有工作者的时候,当人们不会再想到当

一名非工作者的社会成员的时候(这样的日子不会很快到来,资产者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这班先生们的罪过就在于延缓它的到来),我们才主张人人有集会自由,而现在实行集会自由,就是让资本家,让反革命分子有集会自由。我们正在同他们作斗争,我们正在给他们以反击,所以我们声明,我们要剥夺这种自由。

我们在投入战斗——这就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内容。以为只要说服大多数人,只要把社会主义社会的美好远景描绘出来,大多数人就会拥护社会主义的那种天真的、空想的、虚构的、机械的和书生气的社会主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拿这些童话供自己和别人消遣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承认阶级斗争的必要性的马克思主义说:人类只有经过无产阶级专政,才能达到社会主义。专政,这是一个残酷的、严峻的、血腥的、痛苦的字眼,这样的字眼是不能随便乱讲的。社会主义者提出了这样的口号,是因为他们知道,除非进行殊死的无情的斗争,剥削阶级是不会投降的,它将用各种好听的字眼来掩盖自己的统治。

集会自由——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字眼更崇高更美好的呢!没有集会自由,劳动人民的发展及其觉悟的提高能够想象吗?没有集会自由,人道的原则能够想象吗?但是,我们说,英国和北美合众国宪法上的集会自由是骗人的东西,因为它会在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整个时期束缚劳动群众的手脚,因为我们很清楚,资产阶级将用一切办法来推翻这个一开始就很不寻常很“怪诞的”政权。在那些考虑过阶级斗争和稍微具体而明确地想到起义工人对资产阶级的态度的人看来,只能是这样。资产阶级已在一个国家内被推翻,但还没有在一切国家内被推翻,正因为它还没有完全被推翻,它现在才以更为狂怒的姿态投入战斗。

正是在资产阶级被推翻以后,阶级斗争才具有最尖锐的形式。所以那些用资产阶级既被推翻就万事大吉的说法来自欺欺人的民主派和社会党人是毫无用处的。事情只是开始,而不是完结,因为资产阶级直到今天还不相信它已被推翻,而且在十月革命前夜,它和蔼可亲地嘲笑过我们;米留可夫嘲笑过,切尔诺夫嘲笑过,新生活派**[161]**也嘲笑过。他们嘲笑说:“好吧,布尔 什维克先生们,请你们组阁吧,你们亲自掌握一两个星期政权看看,——你们会帮我们一个大忙的!”要知道,社会革命党人切尔诺夫这样写过,米留可夫在《言语报》**[145]**上这样写过,半孟什维克的《新生活报》**[76]**也这样 写过。他们所以嘲笑,是因为他们认为事情并不严重。现在他们看到事情严重了,认为“民主共和国”是自己的护身甲的英、法、瑞士的资产者先生们现在也看到并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所以他们大家都在武装起来。你们最好能够看一看自由瑞士的情形,那里的每个资产者都在武装起来,建立白卫军, 因为他们知道,问题已经关系到他们能不能保持特权,使千百万人继续处于雇佣奴隶地位。现在斗争具有世界规模了,因此任何一个用“民主”“自由” 的字眼来反对我们的人,都是站在有产阶级一边,都是欺骗人民,因为他不懂得,自由和民主直到现在都是**有产者的**自由和民主,对无产者来说不过是残羹剩饭。

当劳动者受资本奴役、为资本做工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集会自

由是什么呢?是骗人的东西。要使劳动者获得自由,首先必须战胜剥削者的反抗;既然我遭到整个阶级的反抗,那很清楚,我不能向这个阶级许诺自由、平等和由多数人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