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州撤兵

平壤盟誓后,阿敏率军撤离朝鲜,但是命令冷格里等领三千人马留驻义州。后金驻兵义州主要目的是防御明军毛文龙,因为皇太极发动“丁卯之役”,原想一举消灭毛文龙,解除后顾之忧,结果事与愿违,未能得手,正如明熹宗朱由校所言:“奴兵东袭,毛帅锐气未伤。”[100]又据毛文龙的报告说:“职坚守不拔,所伤不满千人”,可见毛文龙的势力并未受损,仍然对后金起牵制和威胁的作用。所以,当明廷接到朝鲜求援的来书后,考虑到朝鲜“不支,折而入奴,奴势益张,亦非吾利” [101]。于是“上命文龙相机战守,并命登抚暂移登、青、莱三府仓储接济,励戎士以状军声”[102]。因此,毛文龙不断派兵袭击入侵朝鲜的后金兵,“五战而五胜,⋯⋯皆令人舌咋心惊,色飞神动”[103]。就在平壤盟誓以后,阿敏准备率军渡江返回沈阳时,毛文龙对后金发动一次新的攻势,四月五日他“传集诸将,面授方略,度地远近险要,发兵设伏, 出奇夹攻,俱约至十三日齐到义州、鸭绿江边,水陆公开截杀”,此役“死伤达贼六七千余,打死孤山三名,牛鹿八名,并马骡千有余匹” [104]。这份塘报的数字虽有夸张不实,但亦反映了毛文龙给予后金兵沉重的打击,所以后金为了监视、防御毛文龙,不敢轻易从义州撤兵,故导致朝鲜与后金的义州驻兵去留之争。

此时后金向朝鲜要求驻兵义州,但是朝鲜坚决不同意。朝鲜国王李倧在致后金书中指出:“今见来书,有留兵助粮等语,恐非告天立誓息兵安民之意也。”[105]后金却认为“毛将在焉,我何卷归,贵国缚给毛将,则我乃回兵矣”[106]。七月初,朝鲜遣使臣申景琥、朴兰英前往后金沈阳上国书,交涉要求后金撤走义州驻兵。七月七日,他们到达沈阳, 可是皇太极一直不接见。直到十二日,皇太极方派高且、大海等来见, 说是“连日有故,未及相见,勿以为讶”[107]。申景琥、朴兰英向他们提出,“当初讲和,约以各守封疆,至于誓天。而撤兵之后,余众尚留我境”[108],这是何故?大海等说:此事“非吾等所能擅答,当言于汗处”[109]。十四日,皇太极命大海等来言曰:“义州留兵,非疑贵国。毛兵方在贵境,我兵既撤之后,彼若乘虚夺据,则非但往来阻绝,恐伤两国和好之义。欲押送交替兵马,将以今十五日打发耳!今者贵国书意恳切,今当卷还,第未知以你国之兵力,能制毛兵,使不得下岸耶?” [110]申景琥等答曰:“本国与贵国曾无嫌怨,今春被兵全由于毛将。及其兵锋深入之后,彼窜伏海岛,终不出救,今何颜面更下岸耶?”[111]

这时皇太极与明议和中辍,宁锦之役又惨遭失败,辽东形势对后金十分不利。因此,皇太极对朝鲜请求撤退义州驻兵,不能不认真对待,

不然刚刚达成的“兄弟之盟”很可能破裂,“丁卯之役”的胜利果实就要丢失,又要重陷东西夹击的困境。所以,皇太极从后金的战略全局考虑,以义州撤兵的小局,服从联合朝鲜的大局,从而打破明王朝设置的弧形包围圈。于是,七月十九日,皇太极命阿什达尔汉、霸奇兰随同朝鲜使臣申景琥、朴兰英前往,呈递国书,书曰:

“我们两国本无事故,和好相处,因明之故才交恶。理应照旧和好相处,故天复令和好。如果彼此珍惜这和好,互相和好相处,不以破坏者为非吗?我兵之所以驻守义州, 并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们而驻守的。我们之所以交战,是因为明而战的,恐怕明再来破坏和好,为了监视明才驻守的呀!今如不让明进入你境内之地,则你王弟写下‘不让明进入’ 之保证书,并让住民守兵来义州,则我可立即撤退。如在居义州之民兵来到义州之前,我兵即撤退,恐明将乘隙来入驻。”[112]

皇太极这次致朝鲜书和以往大不相同,除了明确表示同意撤兵外, 而且全篇的语气是平等的、友好的,没有那种以胜利者自居的傲慢态度, 所以收到了满意的效果。朝鲜的覆书曰:

“差人将书来,具知盛意,欲谨守和约,共享无疆之福,甚善甚善。贵国之留兵义州,固知本无反意,但业已誓天罢兵,而犹复屯兵他境,非各守封疆之意,故前书及之。今贵国有意卷退,我国地方,我自住守,宁有任人窃据之理。便即差官偕来使替守,慎固疆场,不至贻贵国虑也。”[113]

可见,朝鲜表示决不把义州交给明军,以威胁后金的安全,这正是皇太极所希望的。因此,九月十二日,留驻义州的后金兵奉旨全部撤退, 朝鲜的义州府尹严愰率领兵民进入义州城。

皇太极发动的“丁卯之役”,是一次侵略战争,它给朝鲜的社会经济和人民生活带来了极大的破坏。但是对后金的发展却起了重要作用, 主要表现在:政治上摆脱了孤立的困境;经济上冲破了禁运封锁;军事上粉碎了明军的包围,从而消除了内部危机,稳定了社会秩序,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