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辽沈之役与后金迁都

诱夺沈阳

努尔哈赤取得萨尔浒大战的辉煌胜利，又乘胜攻破开原、铁岭等城，本想南下迅速攻占沈阳、辽阳，控制广大辽东地区，作为反明的根据地，但是这个战略不料受阻。此时明廷将杨镐逮捕法办，处以死刑。为了挽回辽东败局，命熊廷弼任辽东经略。他受命后上疏说：“辽左为京师肩背，欲得京师，则辽镇不可弃。河东，辽之腹心也；开原，河东之根柢也。今开原破，清河弃，庆云掠，镇西围，铁岭数城人逃亡尽矣。独辽阳、沈阳为河东孤立，而昨杨镐奏沈阳民逃军亦逃，辽、沈何可守也？然不守辽、沈，必不能保辽镇，不复开原，必不能保辽、沈。前日之寇，东有朝鲜，北有北关，西南有辽，仅东北一道。使当事不急战，复清河、抚顺、守宽奠，于柴河、靖安间悉宿重兵，犄角以渐蹙之，敌处穴中耳。自三路败，开原失，则朝鲜、北关皆阴顺之矣。开原城大而民众，敌攻开原，西虏即犯庆云，围镇西，则为彼用已可知。如敌以数十万金饵虎墩诸部入犯昌、蓟、宣、大，以缀中国，不敢出京城一步，然后长驱入山海关，或海道取登、莱、天津，势所必致也。乞敕廷议办兵饷，毋旁掣，毋中格。”[99]八月，他到达辽东都司治所辽阳上任，“斩阵逃裨将刘遇节、王捷、王文鼎以殉，设坛躬祭抚、清、开、铁死事将帅军民，且谕北关、白、金必复意”[100]。随之“兼程冒雪，遍阅形势，招流移，缮守具，简士马，肃军令，主固守不浪战，集兵十八万，分布■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镇江诸口，小警自御，大警互援；更选精锐为游徼，乘间掠零骑，扰耕牧，更番迭出，以俟窾会”[101]。此外，还积极联合朝鲜，希望“防守江边”，[102]牵制后金。然后熊廷弼将作战方针和部署，“决计坚守渐逼之策”上疏明廷，疏曰：“今日制敌，曰恢复、曰进剿、曰固守。而此时语恢复，语进剿，未敢草草。不如分布险要，守正所以为战也。然守亦未易，顷者臣至各边相度，敝之出路有四，东南为■阳，南清河，西抚顺，北柴河、三岔儿间，俱当设重兵。而镇江南障四卫，东顾朝鲜，亦不可少，此险要之大略也。四路首尾相应，每路设兵三万，裨将十五六员，主帅一，分前后左右各营，对垒则前锋迎之，中军继之，左右横击之，后军殿之，分奇正以当一面。镇江设兵二万，裨将七八员，副总兵一，分屯义州、镇江、夹鸭绿江而守。如敌犯朝鲜，四路分捣以牵之。敌与四路相持，则镇江、朝鲜合兵而捣之。此联络之大略也。清河、抚顺、三岔儿山多漫坡，可骑步并进，当用西北兵，宽、■林箐险阻，可专用川土兵。镇江水路之冲，当兼用南北兵。此兵将之大略也。善行师者，行必结阵，止必立营，贮放刍粮，兼作退步，且兵随各帅往塞上，辽城空虚，宜再设兵二万驻辽阳，以肚中坚。海州、三岔河设万人联络东西，以备后劲。金，复设万人防护海运，以杜南侵。各边画疆而守，小警自为堵截，大寇互相应援，选其精悍者迭出以挠之。此征行居之大略也。敌兵计十万，今议官兵十八万，此毫不可裁者。”[103]明万历皇帝见后表示同意，熊廷弼以守为攻之策收到好的效果。致使努尔哈赤看到明军有备，“未敢深入”[104]，故“按兵不攻者岁余”[105]。

到了天命五年（1620 年）七月，明神宗朱诩钧病亡，明光宗朱常洛继位一月后又死去，其子朱由校继位，年号天启。由于明朝皇帝在一年内三次更迭，导致明朝统治集团内部党争加剧。明思宗朱由校听信阉党

谗言，认为熊廷弼在辽东只守不战，决定予以罢斥。明廷改派袁应泰为辽东经略，此人是名文官，不识军事，认为熊廷弼治辽用法太严，“以宽矫之，多所更易”[106]，于是改变了许多原有措施，军事上由加强防御，转为盲目进攻。努尔哈赤看到经略易人，战术有变，便乘机把攻打辽沈诸城提到日程上来了。十月，他审时度势采取以下措施：一是为了便于指挥作战，把行宫由界凡迁到萨尔浒，距离沈阳只有百余里；二是加紧储备粮草，操练军士，制造战车、云梯、弓箭、铁钩等；三是经常派遣小股精骑骚扰明军驻地，使其不得安宁；四是派人潜入沈阳城内，联络蒙古饥民，相约以为内应。努尔哈赤在战前作了充分准备，于是天命六年（1621 年）二月十一日，亲率大军分八路进攻辽、沈门户奉集堡，从此拉开了辽沈之战的序幕。此时明总兵李秉诚闻知后金兵来攻，率领三千骑出城迎战，见后金兵遂拔营回城。努尔哈赤率军驻跸高冈，离城北三里，得报不远处有明兵二百余人，他命右翼兵往攻，明军败退，追至明兵屯聚之所，此处有明军二千余人，明副将朱万良，见后金兵势盛，不能相抗，不战而逃。奉集堡明朝驻有重兵，结果不敢对阵，闻风而溃，从而增强了努尔哈赤攻打沈阳的信心和决心。

三月十日，努尔哈赤率领八旗大军，从萨尔浒誓师起程，并将梯楯营栅之战具悉载舟中，沿浑河水陆并进，攻打沈阳。十一日，后金兵夜行军渡过浑河西进，被明军侦卒发现，点燃烽火报警。守卫沈阳的明朝总兵官贺世贤、尤世功得知后金兵来攻，立刻紧急动员，准备迎敌。十二日，努尔哈赤率军抵达沈阳，在城东七里处的浑河北岸筑木城驻守，并遣精锐到河南侦察明军部防。沈阳是辽东的重镇，辽阳的藩蔽，防卫工事十分完备坚固，据《满文老档》记载：“明人掘堑十层，深一人许，堑底插有尖木，堑内一箭之地，复浚壕一层，壕内侧以一二十人始能抬起之大木为栅。栅内又掘大壕二层，宽五丈，深二丈，壕底插有尖木。壕内侧排列楯车，每车置大炮二门，小炮四门，每车间隔一丈，筑土为障，高至肚脐，障间设炮各五门。”[107]“城上又四面列兵，登陴坚守” [108]，明“兵七万众乘城，内外守御甚具”[109]。因此，后金大兵“猝至未敢遽逼”[110]。

努尔哈赤深知，要夺取沈阳坚城，只能智取，不能强攻。因此，他采取怒而挠之、诱敌出城野战的战术，于是派少数游骑到城下叫阵，明总兵尤世功率部出城，杀敌四人，略获小胜。十三日晨，努尔哈赤又派一支骑兵气势汹汹前来挑战，行伍出身的总兵官贺世贤，有勇无谋，被前日的小胜冲昏了头脑，误认为后金兵不足为惧，从而产生了贪功轻敌的思想。所以，他不知足智多谋的努尔哈赤用兵有诈，便率军出城迎战，宣称要“尽敌而反”，后金兵一触即溃，向北佯败而走。贺世贤却十分得意，“乘锐轻进”，很快后金兵如从天降，“精骑四合”，当他知道中计遇伏，为时已晚，只好“且战且却，至沈阳西门，身已中四矢[111]，虽然挥铁鞭奋力抵御追兵，但身又中数箭，坠马被杀。尤世功引兵至西门，欲救贺世贤，遭到后金兵阻截，亦力战而死。与此同时，努尔哈赤亲自督兵攻城。“建州兵从东北隅以新土填堑，城上连发炮，热，装药即喷，建州兵蜂拥过壕，急攻东门。”[112]守城的明军得知主将贺世贤、尤世功皆已阵亡，失去组织作战的指挥官，群龙无首，于是“汹汹逃窜” [113]。此刻，城内蒙古饥民内应，打开城门，砍断桥绳，放下吊桥，[114]

后金兵越壕入城，迅速消灭城内明军，占领了沈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