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征抚漠南蒙古

第一节 明金对漠南蒙古的争夺

洪武元年（1368 年），元朝灭亡后，蒙古族内部互相争权夺利，陷入分裂战乱状态。明初，蒙古族分裂为以成吉思汗直系后裔作主体，驻牧在大漠南北的鞑靼部；另有蒙古别部，驻牧在天山南北的瓦刺部；再有蒙古别部，驻牧在大兴安岭东南的兀良哈部。成化十年（1474 年）， 元世祖的七世孙巴图孟克即鞑靼汗位，称之达延汗，他武略超群，击败了瓦刺和兀良哈，蒙古各部无不听命，对明王朝形成极大的威胁。

达延汗以大漠为中心，加强对蒙古各部的统治，命其长子图鲁，率领巴尔苏、阿尔楚、鄂尔齐诸弟在漠南驻牧。而留其季子格埒扎赍尔驻牧漠北。嘉靖二十二年（1543 年）达延汗病逝，此时长子图鲁已死，由其长孙博迪继承汗位，迁于漠南。因漠南靠近明朝，称呼为察哈尔，于是博迪亦称之察哈尔汗。

自达延汗死后，蒙古内部逐渐开始分裂为漠南、漠北、漠西三大部。漠南蒙古内又分为浩齐特部、苏尼特部、乌珠穆沁部、敖汗部、奈曼部、鄂尔多斯部、土默特部、阿巴克部、阿巴哈纳尔部、茂名安部、四子部、克什克腾部，以上各部皆统于察哈尔，故称为察哈尔蒙古。

博迪死后，传位于其子达赉逊库可汗，明人谓为土蛮。万历二十年

（1592 年），达赉逊库可汗死，其子卜言台周立。万历三十一年（1603 年），卜言台周死，其孙林丹立，称库图克图汗，明人称之虎墩兔。林丹汗企图恢复“祖业”，驻营广宁（今辽宁北镇）以北，积极进行统一蒙古各部，并经常侵扰明境，“东起辽东，西至洮河，皆受此虏约束”， 拥有八大部，二十四营，号四十万蒙古[1]，势力甚强。不久又移居到宣府、张家口一带，对明京师时刻形成威胁。

这时驻牧在开原以北、黑龙江以南的科尔沁部，是鞑靼大臣阿鲁台遗族，当他被瓦刺杀害后，这部分遗族就迁往嫩江流域，依附兀良哈， 并建部称科尔沁，其后繁衍，分驻各地的有扎赉特部、杜尔伯特部、郭尔罗斯部、阿鲁科尔沁部。另外，此时居于西拉木伦河上游和老哈河一带有喀尔喀五部，该部是达延汗第五子阿尔楚博罗特之后，因为其子虎刺哈赤有五子，为了区别于汉北的喀尔喀，故有此称。以后又分出巴林部、扎鲁特部、翁牛部、锡伯部、卦勒察部。科尔沁和喀尔喀五部都附属于察哈尔部，但是各部之间矛盾重重。

由于漠南蒙古地处后金和明朝之间，东和后金接壤，南与明朝毗连， 它的相背直接影响后金和明朝双方力量的消长，所以都在竭力争取和控制漠南蒙古，为其所用。而漠南蒙古诸部，早先则服于明，明朝却主要拉拢漠南强部察哈尔蒙古林丹汗，撤销原给漠南东部蒙古诸部的岁币， 转赐给林丹汗，从而引起对明不满，于是由拥护明转而支持后金。林丹汗在明的支持下，势力大增，自称“蒙古大汗”，对周围蒙古诸部肆意侵扰，纷纷起来反抗。

努尔哈赤起兵后，对外推行“远交近攻之术”[2]，故对漠南蒙古积极拉拢，给予“厚赏”，“互相结亲”[3]。努尔哈赤基本上统一了建州女真各部后，势力日益强大，导致了与海西女真四部（哈达、叶赫、辉

发、乌拉）的矛盾和冲突。到了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 年）九月，海西叶赫部首领贝勒布斋联合漠南蒙古科尔沁、锡伯、卦勒察等九部，要向努尔哈赤大举进攻。科尔沁部长明安忌嫉努尔哈赤兴起，举兵响应，前来会战。“九部联军”集三万人马，分三路进犯建州。努尔哈赤立即派人到各路侦察敌情，根据探报对双方兵力作了分析，认为“来兵部长甚多，杂乱不一，谅此乌合之众，退缩不前”，“我兵虽少，并力一战， 可必胜矣”[4]。结果在古勒山之战中，打败“九部联军”，叶赫部贝勒布斋被杀，乌拉部首领布占泰被俘，科尔沁部贝勒明安“马被陷，弃鞍赤身，体无片衣，骑骣马脱出”[5]。第二年，明安派遣使臣赴建州，向努尔哈赤进献驼马等物。但是，科尔沁此举并非诚意，于是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 年）三月，当努尔哈赤命长子褚英领兵进攻乌拉部时，科尔沁贝勒瓮阿岱率军往援，见建州军兵强将勇，不战而还。明万历四十年

（1613 年）正月，努尔哈赤为了联合科尔沁部，以“贝勒明安之女甚贤， 遣使往聘，明安许焉，送女至”[6]。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 年）正月， 科尔沁贝勒孔果尔，“以女来归，上具礼迎纳焉”[7]。天命二年（ 1617 年）正月，科尔沁贝勒明安来后金朝贡，努尔哈赤偕妃（明安女），率诸贝勒大臣，出迎百里之外。明安在后金居住了一个月，努尔哈赤“以礼优遇，每日设筵宴，间日则大宴焉”。当明安离开后金返回科尔沁本部时，努尔哈赤率贝勒大臣送出三十里，并赐给大量礼品[8]。天命八年

（1623 年）五月，科尔沁贝勒孔果尔以女来归，将女嫁给努尔哈赤第十二子阿济格为妻。天命十年（1625 年）二月，科尔沁贝勒塞桑把女儿布木布泰送到后金，嫁给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为妻，她就是清初杰出的女政治家孝庄文皇后。于是后金与科尔沁实现了联姻结盟。科尔沁成为蒙古诸部中最早向后金称臣的部。

察哈尔部林丹汗见科尔沁部归顺后金，非常嫉恨，准备起兵攻打科尔沁部。天命十年（1625 年）八月，科尔沁部贝勒奥巴闻林丹汗将兴兵入侵，于是派人赴后金见努尔哈赤求援。努尔哈赤得知后，赉书报奥巴曰：“坚尔城郭，据城堵御，察哈尔不能拔，必退，否则或败而走，国且危，即不败，知尔国不可得，亦不复侵，尔可安处无虞矣。”[9]以表安慰。十月，林丹汗联合喀尔喀五部的贝勒宰赛、暖兔等人，出兵进攻科尔沁，战于镇北堡。十一月，科尔沁贝勒奥巴再次遣使去后金告急， “言察哈尔林丹汗举兵来侵，兵已逼，因请援”[10]。努尔哈赤得知后， 亲统大军往援，行至开原城，命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等率领精骑五千驰援，此时林丹汗“围奥巴所居之格勒珠尔根城已数日，攻之不克”，得知后金援兵“进至农安塔地”，于是“仓惶夜遁，遗驼马无算，围遂解”[11]。努尔哈赤此举在蒙古各部中威信大增，许多部归顺后金。

但是，喀尔喀五部贝勒炒花等，仍与后金为敌，“私与明和”[12]。天命十一年（1626 年）四月，喀尔喀五部贝勒炒花助明攻打后金，努尔哈赤得知，便率领大军进攻喀尔喀五部驻牧地，两军在养善木相战，炒花大败，逃至潢水。此时，林丹汗率军到三座寺东与炒花相遇，他对炒花不满，因为“炒花既背插（林丹汗）以结于奴（努尔哈赤），又通奴以冒中国之赏，一心而三易向，阴阳其间，以窥便利”[13]。于是想乘炒花所败之际，控制喀尔喀五部为己用，便纵兵大肆攻掠，结果适得其

反，激起喀尔喀五部的反抗。不久，喀尔喀五部中的巴林部贝勒古尔布什所属塔布囊喇班及其弟得尔格尔率众归顺后金。

五月，努尔哈赤闻科尔沁贝勒奥巴来朝，非常重视，命莽古尔泰、皇太极等贝勒，前往途中迎接，行三日至开原中固城相遇，施抱见礼， 设筵款待。二十一日，努尔哈赤得报，奥巴将至，便去谒堂子，出沈阳城十余里，设帐相迎，奥巴与努尔哈赤行抱见礼，诸贝勒向奥巴以次行礼。奥巴向努尔哈赤献紫貂皮、貂裘、橐驼、马，曰：“我等所有之物， 被察哈尔、喀尔喀侵我时悉掠去，无堪进献者。”努尔哈赤说：“波二部落原因贪得而来，掠汝不待言也，今尔我无恙得会足矣。”遂张大宴， 给予厚赏。奥巴喜曰：“今皇帝所赍，明日仍取还否，吾喜甚，未信， 殊以为异。”努尔哈赤说：“此微物耳，何足论，此后凡以物与汝者， 或系随意持赠其物，未必甚佳，若见诸贝勒中衣服器具之佳者，请之， 当不尔靳也。”随后，努尔哈赤偕奥巴等回沈阳城。“每日赐宴，恩礼甚厚”。奥巴向努尔哈赤提出：“皇帝曾许我女，果然，吾当娶之。” 努尔哈赤“详审久之，以弟达尔汉巴图鲁贝勒舒尔哈齐之子台吉图伦女妻奥巴，大宴成礼”[14]。努尔哈赤利用此次奥巴来朝，加强了后金和科尔沁的关系，使其成为后金统一汉南蒙古的得力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