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知识信息的理解接通

在感知过程中,虽已接触到教师传输的信息,但要真正地把握信息,还必须上升到理性认识阶段,主体才可能获得客体信息的心理意义。能否感知

或是否乐意感知教育信息,虽也决定于主体自身,但在教育的情形下,更多地决定于信息的特点,如前所述,对那些新颖的、令人愉悦的信息,学生更愿意去感知。在此阶段,情感体验显得特别重要,是第一位的。但到了理性认识阶段,第一位的却是理解信息。此时,只有当主体能弄懂、能解释某一信息的实质以后,才会生出情感体验,有满足之感,若信息中断,即不能解释外界信息,主体与客体不能真正发生实质上的联系,主体也就无法把握客体,满足的情感体验也自然不会发生,教育未能成功,教育美感的发生也便成了一句空话。

这种情况在教学中是不鲜见的。有的教师颇能吸引学生的感官,课堂气氛也的确活跃,但课后学生对教师所讲的内容是烟过云散,不知所云。这好像有些弊脚的影视故事片,看时热热闹闹,感官刺激很是强烈,过后却全无回味。这种情况的出现,多属是教师的原因。作为教师,应清楚地认识这一点,悦耳娱目的刺激虽也为当时的感官愉悦服务,但更重要的是为促进学生的理解,产生理解后的愉悦服务。同时,我们还应该知道,要把教育美学的思想贯彻到教学的实际工作之中,做到立美于教,以美促学,就必须弄清一般的认知理解与审美理解之间的关系。

理解的最通俗解释即弄懂、弄透,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认知理解即为获得事物的意义,如明了知识的概念、原理,把握事物的本质、规律等, 它是理性活动的结果,其标志可有不同的层次:(1)能抓住事物的实质;(2)能与自己原有经验、知识联系在一起,(3)能复述、解释、举例;(4)能应用于实际。审美理解与此不同,它具有自己的特点,但又与一般认知理解有相通之处,借助审美理解促进认知理解,乃是教育美学至为重要的任务。

第一,审美理解的虚幻性与教育的启发性。在审美活动中,要能把日常生活中的“实用”与艺术中的“虚幻”区别开,如果虚实不分,特别是以“实” 代“虚”或以“虚”为“实”,就得不到审美的快感。正如前面在“心理距离说”中所讲的,一束工艺花,若当真被你看成一束鲜花,你也就不可能体验到工艺之巧了,反之,一束鲜花,越是看去如人工造成,就越会感到其美无比。这是对主客体之间心理距离的强调,这种距离不能完全消失(亦即虚实不得完全重叠),也不能相去太远(亦即虚得不能全无根据),最佳的把握是无限地趋近而又不消失。这一点,与教育中的认知理解是不相同的,但借助审美理解的这一特点,却可加强认知理解的情感体验,使学生感觉自我的力量,从而加强其学习动机。我们常提到或采用的一些教学原则、方法、手段等,实际是这一问题的具体表现。如启发性原则,设疑和举例等教学方法,都要强调虚实之距离,用旁敲侧击之手段引发学生主体的能动性,使其能见微知著,举一反三、闻一知十。教师必须有这样一个高层次的认识,才可能有更自觉的行为,采取更巧妙的方法,以达至真正理解并进而创造发挥之目的。

第二,审美理解的象征性与教育的寓意性。不能理解艺术的象征意义是无法欣赏艺术的,这对审美者的知识、经验和理解能力提出了要求。新印象派的画为什么尽是一些纯粹的原色点缀在画布上?未来派的画家为什么把一匹奔驰的马画上几十只马脚?在我们知道了其哲学基础、表现手法后,就可能明了其象征的认知意义,而不会把它看成是对自然的歪曲。中国画表现故事情景、人物场面的较少,经常是以某一自然物为对象,但并非为表现自然, 而是有其深刻寓意的,诸如兰示幽雅,荷示芳洁,竹示虚心,梅示傲野,鹤

示飘逸,鹿示闲适,石示磊落,泉示清冽等等,更不用说那富有社会、政治含义的作品。不懂其意,焉能知其味?

在教育过程中,认知理解的象征性也是很普遍的。且不说那些寓言、童话等其本身便是一种寓理于情的体裁,就是在一般的知识教学中也不能就事论事,而应挖掘其寓意。当然,那种牵强附会、生搬硬套地把思想教育强加于知识学习之中是不可取的,也是令人大倒胃口的。但我们坚持主张教师应吃透教材,应让学生正确而全面地把握信息的各种寓意,使学生在学习知识的同时,也掌握一些为人处事的小道理或为国为民的大道理,并力求在培养学生理解能力的基础上发挥其想象能力,才可能使知识个性化,进而保证知识信息的牢固接通,在知识的学习之中创造知识。

第三,审美理解的模糊性与教育的超前性。审美理解的模糊性是一种最高层次的理解,司空图的“超以象外,得其环中”,“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指的就是这种境界。这时无法用固定的概念,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是形式与情感、符号、概念的密切契合。中国画以空表有,以虚表实,无画处皆成妙境;中国戏“把景布在演员身上”,一举一动,蕴义无穷;中国园林建筑常以亭阁点缀,便是欲以“有点”表“万无”,一座空亭,吐云纳气,无限江山景,聚在一亭中。不从形式上把握意味的话,那么儿童涂鸦似的竹画, 也可与板桥先生的竹画一样理解为“纵使凌云也虚心”或“高风亮节”什么的。

审美理解的最高层次便是“开不得口”,不论用多么贴切的词汇,一开口便不是那回事了,甚至意味荡然无存。而认知的理解就必须“开得口”, 如“表明一下实质”,或“举例说明之”等等,这是认知理解的一般要求。如此大相径庭,却并非全无相通之处。在手法上便很值得借鉴,古人说:“问而不答谓之傲,问一答二谓之繁”,“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这是艺术的手法在教育中的体现。一个好的教师,不只是在传授知识之时讲得清楚、准确、易懂,还需时常留有余地,引发学生的好奇,让学生结合自己的经验去理解、去探索、去创新。教育的技巧,常常就在于巧妙的设置问题情境,既不太难(力所能及),又不太易(非举手之劳);既来得自然,又激人求解, 这好似一种“朦胧教学”或“教学蒙太奇”。所谓“最近发展区理论”、“高难度高速度理论”和教师行话中常说的“跳起来摘苹果”,实质都是强调教学内容的适度超前问题,其实在教学的技巧上也是如此。教师不能只满足于课堂的吸引力,还需顾及课后的推动力,才可使学生的好奇心不断萌发,不满足教师在课堂所讲的内容,乐意自己课后的进一步探索,从而可发现自我的力量,增强自信、自尊,使认知理解达至审美理解的最高层次,使附庸美与自由美高度结合起来。

综上所述,我们可知,认知理解若能借助审美理解的帮助,其信息可能接通更快、更有新意、更加牢固,更重要的是能促使学生美感的发生,从而产生理解后的进一步探索,这是一股强大的学习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