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从自然环境与人类社会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中考察历史
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 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 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自然史,即所谓自然科学,我们在这里不谈;我们所需要研究的是人类史,因为几乎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史, 就是完全排除人类史。
马克思和恩格斯:《费尔巴哈》(1845—1846 年)。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 卷第 21 页注。
这时,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质》出版了。它一下子就消除了这个矛盾,它直截了当地使唯物主义重新登上王座。自然界是不依赖任何哲学而存在的;它是我们人类即自然界的产物本身赖以生长的基础;在自然界和人以外不存在任何东西,我们的宗教幻想所创造出来的最高存在物只是我们所固有的本质的虚幻反映。
恩格斯:《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
(1886 年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4 卷第 218 页。
任何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①。因此第一个需要确定的具体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受肉体组织制约的他们与自然界的关系。当然,我们在这里既不能深入研究人们自身的生理特性,也不能深入研究人们所遇到的各种自然条件——地质条件、地理条件、气候条件以及其他条件②。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
马克思和恩格斯:《费尔巴哈》(1845—1846 年)。《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 卷第 24 页。
政治经济学家说: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其实劳动和自然界一起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变为财富。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1873—1883 年)。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508 页。
自然科学展开了大规模的活动并且占有了不断增多的材料。但是哲学对自然科学始终是疏远的,正象自然科学对哲学也始终是疏远的一样。过去把它们暂时结合起来,不过是离奇的幻想。存在着结合的意志,但缺少结合的能力。甚至历史学也只是顺便地考虑到自然科学,仅仅把它看作是启蒙、有用性和某些伟大发现的因素。然而,自然科学却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尽管它不得不直接地完成非人化。工业是自然界同人之间,因而也是自然科学同人之间的现实的历史关系。因此,如果把工业看成人的本质力量的公开的展示,那么,自然界的人的本质,或者人的自然的本质,也就可以理解了;因此,自然科学将失去
① 手稿中删去了以下这一段话:“这些个人使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的第一个历史行动并不是在于他们有思想,而是在于他们开始生产自己所必需的生活资料。”——原编者注
② 手稿中删去了以下这一段话:“但是,这些条件不仅制约着人们最初的、自然产生的肉体组织,特别是他们之间的种族差别,而且直到如今还制约着肉体组织的整个进一步发达或不发达。”——原编者注
它的抽象物质的或者不如说是唯心主义的方向,并且将成为人的科学的基础,正象它现在已经——尽管以异化的形式——成了真正人的生活的基础一样;至于说生活有它的一种基础,科学有它的另一种基础——这根本就是谎言。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产生过程中形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
马克思:《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844 年 4— 8 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2 卷第 128 页。
无论是在人那里还是在动物那里,类生活从肉体方面说来就在于:人(和动物一样)靠无机界生活,而人比动物越有普遍性,人赖以生活的无机界的范围就越广阔。从理论领域说来,植物、动物、石头、空气、光等等,一方面作为自然科学的对象,一方面作为艺术的对象,都是人的意识的一部分, 是人的精神的无机界,是人必须事先进行加工以便享用和消化的精神食粮; 同样,从实践领域说来,这些东西也是人的生活和人的活动的一部分。人在肉体上只有靠这些自然产品才能生活,不管这些产品是以食物、燃料、衣着的形式还是以住房等等的形式表现出来。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表现在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马克思:《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844 年 4— 8 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2 卷第 95 页。
不管怎样,公社或部落成员对部落土地(即对于部落所定居的土地)的关系的这种种不同的形式,部分地取决于部落的天然性质,部分地取决于部落在怎样的经济条件下实际上以所有者的资格对待土地,就是说,用劳动来获取土地的果实;而这一点本身又取决于气候,土壤的物理性质,受物理条件决定的土壤开发方式,同敌对部落或四邻部落的关系,以及引起迁移、引起历史事件等等的变动。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1857—1858 年草稿)。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46 卷上册第 484 页。
我很想看到您和《言语》的论战。一当我的生活的航船开进比较平静的水域,我一定对您那本《概况》发表更加详细的意见。但是有一点我现在不能不谈一谈。土壤日益贫瘠而且又得不到人造的、植物性的和动物性的肥料等等来补充它所必需的成分,但它仍然会依天气的变化莫测的影响,即依不取决于人的种种情况,继续提供数量非常不一的收成;但从整个时期,比如说从 1870 年到 1880 年来观察,农业生产停滞的性质就表现得极其明显。在这种情况下,有利的气候条件迅速地消耗土壤中还保有的矿物质肥料,从而就为荒年铺平道路;反之,一个荒年,尤其是随之而来的一连串的歉收年, 使土壤中含有的矿物质重新积聚起来,并在有利的气候条件再出现的时候, 有成效地发挥作用。这种过程当然到处都在发生,但是,在其他地方,它由于农业经营者的限制性的干预而受到调节。在人由于缺乏财力而不再成为一
种“力量”的地方,这种过程便成为唯一起调节作用的因素。
马克思:《致尼·弗·丹尼尔逊(1881 年 2 月 19 日)》。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35 卷第 149 页。
如果完全自然主义地把“意识”、“思维”当做某种现成的东西,当做一开始就和存在、自然界相对立的东西看待,那末结果总是如此。如果这样, 那末意识和自然,思维和存在,思维规律和自然规律如此密切地相适合,就非常奇怪了。可是,如果进一步问:究竟什么是思维和意识,它们是从哪里来的,那末就会发现,它们都是人脑的产物,而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他们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不言而喻,人脑的产物, 归根到底亦即自然界的产物,并不同自然界的其他联系相矛盾,而是相适应的。
恩格斯:《反杜林论》(1876 年 9 月—1878 年 6 月)。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74—75 页。
正如我们已经指出的,动物通过它们的活动也改变外部自然界,虽然在程度上不如人所作的那样。我们也看到:由动物改变了的环境,又反过来作用于原先改变环境的动物,使它们起变化。因为在自然界中没有孤立发生的东西。事物是互相作用着的,并且在大多数情形下,正是忘记了这种多方面的运动和相互作用,阻碍我们的自然科学家去看清最简单的事物。我们已经看到:山羊怎样阻碍希腊森林的恢复;在圣海伦岛,第一批航海者带来的山羊和猪,把岛上旧有的一切植物几乎全吃光了,因而为后来的水手和移民所带来的植物的繁殖准备了地方。但是,如果说动物不断地影响它周围的环境, 那末,这是无意地发生的,而且对于动物本身来说是偶然的事情。但是人离开动物愈远,他们对自然界的作用就愈带有经过思考的、有计划的、向着一定的和事先知道的目标前进的特征。动物在消灭某一地方的植物时,并不明白它们是在干什么。人消灭植物,是为了在这块腾出来的土地上播种五谷, 或者种植树木和葡萄,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可以得到多倍的收获。他们把有用的植物和家畜从一个国家带到另一个国家,这样把全世界的动植物都改变了。不仅如此,植物和动物经过人工培养以后,在人的手下改变了它们的模样,甚至再也不能认出它们本来的面目了。我们至今还没有发现那演化成为谷类的野生植物。我们那些彼此如此不同的狗,或者我们那些种类繁多的马, 究竟是从哪一种野生动物演化而来的,始终还是一个争论的问题。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1873—1883 年)。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515—516 页。
自然科学和哲学一样,直到今天还完全忽视了人的活动对他的思维的影响;它们一个只知道自然界,另一个又只知道思想。但是,人的思维的最本质和最切近的基础,正是人所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而不单独是自然界本身; 人的智力是按照人如何学会改变自然界而发展的。因此,自然主义的历史观
(例如,德莱柏和其他一些自然科学家都或多或少有这种见解)是片面的, 它认为只是自然界作用于人,只是自然条件到处在决定人的历史发展,它忘记了人也反作用于自然界,改变自然界,为自己创造新的生存条件。日耳曼民族移入时期的德意志“自然界”,现在只剩下很少很少了。地球的表面、气候、植物界、动物界以及人类本身都不断地变化,而且这一切都是由于人的活动,可是德意志自然界在这个时期中没有人的干预而发生的变化,实在
是微乎其微的。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1874—1883 年)。《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551 页。
不存在土地私有制,的确是了解整个东方的一把钥匙。这是东方全部政治史和宗教史的基础。但是东方各民族为什么没有达到土地私有制,甚至没有达到封建的土地所有制呢?我认为,这主要是由于气候和土壤的性质,特别是由于大沙漠地带,这个地带从撒哈拉经过阿拉伯、波斯、印度和鞑靼直到亚洲高原的最高地区。在这里,农业的第一个条件是人工灌溉,而这是村社、省或中央政府的事。在东方,政府总共只有三个部门:财政(掠夺本国)、军事(掠夺本国和外国)和公共工程(管理再生产)。在印度的英政府成立了第一和第二两个部门,使两者具有了更加庸俗的形态,而把第三个部门完全抛开不管,结果是印度的农业完全衰落了。在那里,自由竞争被看成极丢脸的事。土壤肥力是靠人工达到的,灌溉系统一破坏,土壤肥力就立即消失, 这就说明了用其他理由难以说明的下述事实,即过去耕种得很好的整个整个地区(巴尔米拉,彼特拉,也门的废墟,以及埃及、波斯和印度斯坦的某些地区),现在却荒芜起来,成了不毛之地。这也说明了另一个事实,即一次毁灭性的战争足以使一个国家在数世纪内荒无人烟,文明毁灭。
恩格斯:《致马克思(1853 年 6 月 6 日)》。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8 卷第 260、263 页。
难道批判的批判以为,只要它从历史运动中排除掉人对自然界的理论关系和实践关系,排除掉自然科学和工业,它就能达到即使是才开始的对历史现实的认识吗?难道批判的批判以为,它不去认识(比如说)某一历史时期的工业和生活本身的直接的生产方式,它就能真正地认识这个历史时期吗? 诚然,唯灵论的、神学的批判的批判仅仅知道(至少它在自己的想像中知道) 历史上的政治、文学和神学方面的重大事件。正像批判的批判把思维和感觉、灵魂和肉体、自身和世界分开一样,它也把历史同自然科学和工业分开,认为历史的发源地不在尘世的粗糙的物质生产中,而是在天上的云雾中。
马克思和恩格斯:《神圣家族》(1844 年 9—11 月)。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 卷第 19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