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的宇宙

说“包罗万象”并不夸张。在卡西尔眼里,人类存在便是“劳作”(work),以劳作制造“象征”符号系统,于是,人类就为自己建造起“象征的宇宙”

(universe of symbols)。这个“象征的宇宙”可以自如地把语言、神话、宗教、历史、科学和艺术等不同象征系统囊括在自己的包罗万象的大圆之中。反过来讲,正是通过制造象征,人的本质也获得规定。这里,卡西尔既反对理性主义的形而上学规定,也拒斥经验主义的观察途径,强调人的定义不应是“实体性的”而只能是“功能性的”。卡由此,他改造了亚里土多德的“人是理性(罗各斯)的动物”的经典定义,而代之以“人是象征的动物”(animal symbolicum)这一新的功能性定义。卡这实际上是抛弃“逻各斯”的“理性” 含义而重新回归其原初“语言”含义。因为在卡西尔看来,“象征”即“语言”或“语词”(逻各斯)。“语词(逻各斯)实际上成为一种首要的权力,

M ·比尔兹利:《二十世纪美学》,李普曼编:《当代美学》,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 年版,第 8 页。

吉 尔伯特和库恩:《美学史》,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年版,第 735 页。

卡 西尔:《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年版,第 87、34 页。

卡 西尔:《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年版,第 87、34 页。

全部‘存在’(Being)与‘作为’(doing)皆源于此”,它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卡卡西尔还引用赫拉克利特名言“不要听从我本人而要听从我的逻各斯”,突出“象征”与原初语言—逻各斯的渊源关系。卡

如何看待这种通过回溯“逻各斯”的“语言”初义而建起的“象征宇宙”? 事实上,这里的“象征与其说是唯物的,不如说是唯心的”,吉因为它本质上还是某种内在“理念”。这种“理念”作为先天形式,具有康德色彩。而它由“劳作”、造出,又相当于黑格尔的“主观理念客观化”。而且,“象征的宇宙”这一宏伟构想骨子里浸透着卡西尔连一句也未表白过的“黑格尔主义”,这一“主义”才会产生如此绝对自信,某个时代的哲学、宗教、科学、艺术等体现着某种共同的精神,并由此而派生出。显然,这一构想易于为着“理性”而牺牲现实,为着普遍性而抛弃特殊性。

但是,卡西尔对“象征的宇宙”的描述又明显带有“语言乌托邦”意味。它契合人们既厌倦绝对理性主义、又不满于感性泛滥的心理,为人们展示出似乎未被污染的充满诱惑力的第三条路径:语言或符号之路。这条路仿佛既能克服绝对理性主义的内在专制又能使其统摄宇宙的梦想发扬光大,既可以抵销感性崇拜论的“知觉迷乱性”(rhaPsody of percep-tion)又可以使其有关生命的畅想化为永恒的形式世界,确乎是美学的理想出路了。那么,这一理想是现实的理想还是纯粹的空想?它对美学有何启迪?问题就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