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情革命

1915 年后，符定一到北京执教、任职，举家北移。毛泽东暂时和他分手了。

1918 年秋，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毕业后，为继续求学和组织湖南青年赴法勤工俭学，与罗学瓒、张昆弟等人来到当时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北京。符定一和毛泽东这两位感情诚笃的忘年之交又相聚了。

这期间，毛泽东在北京大学教授杨昌济先生的介绍下，来到北大图书馆主任李大钊手下当助理员，并进北京大学文学院旁听学习。他除了同杨昌济、李大钊、陈独秀、胡适等保持密切联系外，还常去符定一家作客。他们研究学问，讨论时局。毛泽东尤其表现出要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强烈愿望。符定一对这位“身无半文，心忧天下”的学生给予了热情的鼓励和支持。在北京，毛泽东初步接触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开始“迅速地朝着马克思主义方向发展。”

1922 年，湖南军阀、省长赵恒惕枪杀了湖南劳工会首领黄爱、庞人铨，激起了长沙各界群众、特别是工人群众的反抗怒火。作为中共湖南省委负责人和黄、庞二人的密友，毛泽东对这两位湖南劳工界杰出的领袖人物的惨死，感到尤为震惊。

毛泽东与庞人铨和黄爱有过一段曲折而又诚挚的交往——

那是 1921 年春，湖南共产主义小组负责人毛泽东，准备组织湖南学联并联合工人团体“劳工会”，在“五一”劳动节那天组织一次游行示威。可是劳工会负责人黄爱和庞人铨，由于受无政府主义思潮的影响，不愿合作。为了争取广大工人参与游行示威活动，毛泽东决定利用湖南一师附小主事的公开身份，以到江对面第一纱厂推销书报为由，相机对黄爱和庞人铨开展工作。

他了解到黄爱由于受好友周恩来的影响，十分敬重李大钊。于是，他从自己第一次进京谈起，接着又谈到在李大刽身边工作的情况，继而介绍李大钊写的《庶民的胜利》和《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并告诉黄爱说，李大钊先生是坚决反对无政府主义的，然后巧妙地把话题转到马克思主义胜过无政府主义、经济斗争必须同政治斗争结合上面来，借机提出“五一”劳动节举行大游行的要求。

黄爱和庞人铨认为：劳工会是搞经济斗争的，参加游行就带了政治色彩。如今为了第一纱厂的复工问题，正在和赵恒惕政府谈判，如果搞了政治斗争，就可能使复工的希望完全破灭。因此，对参加游行的事犹豫不决。毛泽东为打消他们的顾虑，策略地对黄爱和庞人铨说：“正品先生龙庵先生，依我的想法，劳工会应该支持学联。不打劳工会的牌子也行，就让你们用泥工行、染织行、印刷行、箩夫行的名义，参加一些人进去，给学联呐喊助威，这也是劳动阶级的义气嘛！何况，前年驱张也这样搞过。”黄庞二人不好再拒绝，只好说等考虑两天再作决定。

没想到，两天以后，毛泽东接到一个不好的消息：由于最近半年来第一纱厂连续罢工，赵恒惕政府十分恼怒，下令通缉黄爱。黄爱的倔脾气又来了，居然跑到省长公署去申辩，当即被赵恒惕逮捕了。

为了营救黄爱，毛泽东四处奔走，联络各界知名人士，请他们到省长公署去疏通。同时，组织工、农、商、学各团体，开展请愿活动。另外，还秘密进行着游行示威的准备工作。赵恒惕是一个十分顽固的军阀，对于说情和请愿，他根本就不予理睬。这样一来，把许多知名人士气恼了。工人和学生

们更加忍无可忍，到了 5 月 1 日，出动了一万人的游行示威队伍，整个长沙城都沸腾起来了。工人和学生的抗议、示威，京沪各报的舆论压力，迫使赵恒惕政府在 5 月 8 日释放了黄爱。

此后，黄爱、庞人铨与毛泽东的往来日渐密切，并建立了真诚的友谊。在毛泽东的影响和帮助下，他二人完全抛弃了无政府主义，开始信仰马列主义。 1921 年秋，他们参加了社会主义青年团，和毛泽东、郭亮、柳直荀一起，积极从事劳工运动⋯⋯

如烟的往事，勾起了毛泽东对牺牲了的战友的深切怀念，也更加激起了他对反动军阀赵恒惕的愤恨。他一方面利用舆论声讨赵恒惕的暴行，另一方面深入到工人群众之中进行宣传发动工作，号召工友们起来反对反动军阀当权的政府，替死难的工人兄弟报仇。同年十月，斗争的时机和条件已成熟。于是，长沙六千多泥木工人举行了全城大罢工，同时组织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随后成立了湖南“全省工团联合会”，毛泽东被选任总干事。他率领湖南十一个工团的代表与赵恒惕辩论三天，取得了工人集会、结社等民主权利。

但是，毛泽东却因此触怒了赵恒惕，他咬牙切齿地叫嚣：“有毛泽东就无赵恒惕，有我赵恒惕就决没有毛泽东！”多次通缉毛泽东。符定一这期间虽远在北京，却一直在记挂着自己的学生。他常利用回乡的机会打听毛泽东的情况。1925 年，毛泽东回家乡韶山养病，不料遭到军警的追捕。此时，符定一正好回到长沙省亲，闻知此事，便凭借自己宿儒的身份和社会关系，从中疏通，力陈他与毛泽东的师生情谊，竭力保护毛泽东脱险，直到毛泽东化险为夷，离开湖南去广州，他才放心。

1943 年，符定一拒绝国民党高官厚禄的诱惑，从北平假道重庆回到湖南，隐居家乡新铺。次年，他被国民党逮捕，解往新化，后经乡亲们设法营救获释。 1945 年，王震、王首道将军率领的八路军三五九旅南下支队到达湘潭株洲时，符定一派儿子前去迎接，与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1946 年初，符定一根据地下党组织的安排，重上北平，会见中共代表叶剑英，参加地下活动。同年六月，毛泽东邀请符先生赴延安共商大策。符定一遂偕女儿符德芳欣然前往。他到达延安后，毛泽东亲自主持会议，欢迎先生的莅临。符定一发表讲话，揭露蒋介石政府和国民党的腐败，对解放区给予热情洋溢的赞颂，并号召人民群众跟共产党、毛主席走，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九月，符定一向毛泽东辞行，先行回到北平。毛泽东托其后返北平的女儿符德芳，捎去一些礼物送给先生，并附亲笔书信一封。信中说：

字澄先生夫子道席：

即接光仪，又获手示，诲谕勤勤，感且不尽。德芳返平，托致微物，尚祈哂纳。世局多故，至希为国自珍。

肃此。敬颂教安。不具。受业毛泽东九月三十日①

字里行间，表现出毛泽东对老师的一片关怀和崇敬之情。

1947 年，符定一在北平再次被国民党逮捕。叶剑英闻讯，即设法营救；

① 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 277 页。

北平各大学教授计八十余人联合向国民党表示抗议。迫于舆论的压力，国民党只得将其无罪开释。

1948 年秋天，符定一响应中共中央的号召，由北平城内化装到西柏坡党中央所在地，参加新政协的筹备工作，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党中央领导的亲切接见。他开始看到这位曾经要使“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的学生的宏伟理想和事业即将变为现实，心里是多么高兴啊！符定一在此向党中央提出下一系列建设性的建议，受到毛泽东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