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师是个好学校！”

孔昭绶到一师后，为开创民主教育所作的种种努力，恰似一阵阵春风，吹走了一师的沉沉暮气，给她带来了一片勃勃生机。

是的，一师变了。

——学校的入口处，书写着“德、智、军、美”四个大红字，包容了学校的办学和教育宗旨，把一所新潮的学校昭然呈现在世人的面

前。

——校园的主楼上，高高竖起了新制的校旗。校旗采用红麾、黄镖、在蓝绿色的旗面中央置一白色五角星，五角星内镌一黑字“师”字，以“代表一师的徽识”，并“唤起学生爱校心。”

——清晨，随着嘹亮的号声，一千多名学生身着制服，在操场列成整齐的方阵，做起游戏体操。制服分署服，白色：寒服，黑色，领章上缀“第一师范”四个字。制帽是黑色，署期在顶上加一白罩，帽章是在银色五角星内镌一“师”字。学生统一着装，统一步调，显示了资产阶级上升、进步时期的办学决心。

——学校新谱了校歌，歌词“词取简短”，便于歌咏，旨在“唤起学生主讲学兴味，并涵养高尚之思想”。每逢周一，学校举行一次校旗升旗仪式，校园便响彻悠扬悦耳的校歌，它激发着学生刻苦学习、奋发向上的自信心：

衡山西，岳麓东，城南讲学峙其中。人可铸，金可熔，丽泽绍高风。

多材自昔夸熊封。男儿努力。

蔚为万夫雄。

这些只是外观上的变化，真正深层的变化是民主教育的兴起——在孔昭绶的领导下，以培养学生自治自动能力为目的的组织和活动层出不穷：改组学友会，开办工人夜学，创设学生志愿军，组织运动会，成立劳动会，加强职业训练，实行修业旅行，等等。

这些组织和活动，充分反映了孔昭绶为资产阶级培养合格人材的办学愿望，顺应了当时中国历史发展的潮流。从此，以毛泽东、蔡和森为突出代表的一大批有为青年，把一师作为匡世救民的演练场，锤炼坚强的意志，砥砺高尚的品行，树立远大的理想，培养卓越的才能，他们从早期参与这些有益的组织和活动起步，发展到后来投身爱国和革命运动，走上职业革命家的道路，终于成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领袖人物或领导骨干。

特别是毛泽东，这一阶段对于他意义非凡。在孔昭绶到一师的两年校长任期内，是他生活之路的转折点，更是他整个辉煌人生的开端！在此之前，他虽然也胸怀大志，刻苦学习，但理想和教育制度的现实却格格不入，他深感不满却又无力扭转，这种矛盾时常折磨着他的身心。入师范后的第一次反抗行动——驱逐校长张干受到挫折，使他精神抑郁，落落寡欢，曾想以退学来逃避这种环境。自老校长孔昭绶来到一师之后，带采了民主教育的新风气，创造了宽松活跃的治学环境，使具有很强的独立反叛意识的毛泽东，从禁锢的旧式教育中解脱出来，呼吸到民主教育的自由空气，把握着新文化运动的时代脉膊，从心灵到精神面貌上感到焕然一新。他完全改变了对一师的看法，

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贸然行事离开一师这样一所好的学校。这以后，他开始重塑自我，不再为读书而读书，而是为匡救国家而自觉地经受各方面的锻炼。他充分利用第一师范这块不可多得的学习园地，还有那些辛勤的园丁，刻苦钻研，探索为学之道，专心打好学问的底子；他密切联系社会实际，探求人生的价值与救国的根本道路；他刻苦顽强地进行各种形式的体格锻炼，磨炼坚韧不拔的斗争意志。

更为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参与了大量的政治活动和社会活动，为增长改造中国和世界的能力进行着充分的预演。

他主持了学友会的工作，担任学友会总务兼教育研究部部长，显露出极大的工作热情和出色的组织领导才干。

他以学友会教育研究部部长的身份主办了工人夜学，通过“夜学”的教学活动，他这个农家子弟与城市工人第一次有了较为广泛的接触和了解，并同他们中间的骨干分子建立了深厚的个人友谊，从而取得了与工人阶级联络感情的初步经验，为他以后从事工人运动奠定了一定的基础。毫无疑义，这是毛泽东在第一师范读书期间，最有意义的收获之一，并对他后来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他积极参加学生志愿军，组织同学开展反帝反军阀的斗争，智取北撤的北洋军一个混成旅的部分溃兵，徒手缴了他们的枪。这次军事行动，是毛泽东军事组织指挥才能的演练，他在指挥中显示出的那种非凡的胆识和卓越的组织能力，在一师的师生中引起了巨大轰动，为大家推崇，为大家津津乐道，他因此被人喻为普鲁士著名将领——“毛奇”。

毛泽东在一师期间参与并组织的社会活动，当首推成立了一个坚强而又具有革命精神的团体——新民学会，这是他学生时代的一个创举，也是他实现远大抱负的第一步。

以后的实践证明，毛泽东在一师这段时间的经历，为他后来从事革命活动打下了全面而又坚买的基础。1836 年，毛泽乐在陕北与美国友人埃德加·斯诺谈话时曾说道：“我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的生活中，发生的事很多，我的政治思想也在这一时期开始形成。在这里，我也获得了社会活动的最初经验。”①1949 年，毛泽东在北京接见当年的老同学时又讲：“我没有正式进过大学，也没有到国外留过学，我的知识，我的学问，是在一师打下了基础，一师是个好学校。”②

毛泽东非常怀念在一师的这段岁月， 1925 年秋，他在《沁园春·长沙》一词中，非常生动而概括地描述了这令人难忘的丰富多彩、充满激情的生活。他写道：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

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露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

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解放后，毛泽东还特地为一师题写了“第一师范”的校名，并写了“要

① 《红星照耀中国》第 107 页。

② 周世创：《第一师范时代的毛泽东》，载《新观察》第 2 卷第 2 期。

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的题词。藉以与母校的老师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