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音乐课

开始，毛泽东和许多同学一样，也觉得肖佚名这条假辫子很可笑，他甚至还有些瞧不起这位喝过洋墨水的先生，没有辫子也就罢了，干嘛要接一条假的呢，像狗尾巴似的。这个肖先生，胆子也太小了。

可是，慢慢地，他的印象改变了——“假洋鬼子”原来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先生！

“大部分学生都因为假洋鬼子的假辫子而不喜欢他，但我却爱听他讲日本的事情。他教音乐和英语。他教的歌有一首日本歌，歌名叫《黄海之战》， 我至今仍记得其中一些动人的歌词：

麻雀歌唱， 夜莺起舞，

春天绿野多可爱。榴花儿红，

柳叶儿绿，

好一幅新图画。”①

毛泽东回忆的是肖佚名教音乐课的情景。这是他第一次上音乐课——过去的私塾是不唱歌的，再说那些“非礼莫为”的孔门弟子也不会唱歌。只有像现在这样的洋学堂，才开设音乐课；只有像肖佚名这样的洋先生，才会教音乐。

肖先生教唱的这首歌，唱的是日俄战争结束，《朴茨茅斯条约》签订后的那个春节的盛大欢庆场景，这首歌的歌词十分优美，旋律热烈欢快，悠扬悦耳。同学们在肖佚名那有节奏的拍节下唱着、唱着，顿时感到平日苦读诗书的劳累和愁闷一扫而光，身心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快。

“当时，从这首歌唱日本在日俄战争中胜利的歌中，我了解和感觉到日本的美丽，感觉到它的骄傲和强大。”①毛泽东后来回忆他生平第一次上音乐课时的感受，这样说。

同学们从这首优美动听的《黄海之歌》，联想到日本，日本的土地和海洋也一定是很美的吧？“东洋”的世界上一定有很多新鲜事？中国人为什么都要跑到日本留学？大家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请肖先生解答。

肖佚名笑了笑，一边摘下深度近视眼镜用手绢擦拭，一边慢慢他讲了起来。

他说，日本是亚洲东部、太平洋西岸的一个群岛国家。它不是很远—— 隔海与中国相望；它也不大——土地和人口还不到两个湖南省那么多。但这里的确很美，到处是茂密的树林和清清的河流，每年樱花开放时节，它又变成花的海洋⋯⋯接着，他又从太平洋西岸富士山的活火山，讲到本州东南部横滨的大海港；从北海道的渔场，又讲到函馆、下关的渔港，再讲到他留学的地方——日本首都东京。他说，东京的人口十分稠密，这里建起了很多高楼大厦，住宅向空中发展；有钱人已不像中国的富人那样出门坐轿，而是坐轿车，东京有很多大学，教育事业很发达，政府制定了各种优待政策扶持教育的发展，这是日本富强的根本原因，也是中国青年飘洋过海去留学的内在动因⋯⋯

① 《红皇照耀中国》第 99 页。

① 《红星照耀中国》第 100 页。

数十年以后，斯诺在《红星照耀中国》一书中，以毛泽东的口吻说过这样一句带总结性的话：“这就是我从假洋鬼子那里了解到的一切肖佚名讲了许多，同学们听得入神，谁也没注意到一堂课已经过去了！

肖佚名最后说道：“我们在东京的留学生，大都是热血青年，都为我轩辕黄帝子孙后代的命运担忧，都想找一条振国兴邦的出路。在日本，我们自己编了一支歌⋯⋯”

“一支什么歌？”毛泽东连忙问道，“肖先生，可以让我们听听吗？” “可以的/肖快名和蔼地笑了，接着，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深

“可以的。”肖佚名和蔼地笑了，接着，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深沉厚重的男中音，唱起了这支饱含激情的歌：

进兮，进兮，进进进！

谁谓我华人大梦犹未醒？！

歌声袅绕，又随风飘散；同学们脑海里对肖佚名先生的不良印象， 也一同飘散了。他们吃惊地发现：肖先生是一位富有民族自强精神的爱国知识分子，并不是那种出卖祖宗、吃里扒外的假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