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先生追随学生

1926 年，毛泽东再次回到湖南，在拜访了老师徐特立以后，深入到湘潭、湘乡、长沙、衡山、醴陵等县，进行实地考察，写下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文，反击了国民党右派污蔑农民运动是“痞子”运动的奇谈怪论， 高度赞扬农民运动，给觉醒了的农民兄弟以有力的支持，使湖南农运更加蓬勃发展。三湘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迁。

1927 年春，徐特立回到离别不足半年的家乡，展现在他眼前的乡村面貌是全新的——恶霸地主的威风被打下去了，流氓、烟民、赌徒也不见了。过去政府禁止雅片烟毫无办法，现在农民晚上开个会，男女老少一齐行动起来， 马上就禁绝了。农会成立以后，法院无案可审，大小诉讼，农会开个会就公平解决了。混乱黑暗的社会经农民运动一冲洗，顿时呈现出一片光明，人们的思想也发生了深刻变化。他的大儿子徐笃本，过去在中学读书时就想恋爱找对象，曾受到他的严厉批评：“你还没有立业，怎么能成家？你要先有为社会出力的思想，掌握为社会服务的本领，不能过早地想个人和家庭的事。” 如今，笃本已积极投身农民运动，并且加入了共产党，整天为革命而奔忙。当别人要为他介绍对象时，他回答说：“现在革命工作这样忙，哪有闲心考虑个人问题啊！”徐特立自己创办的五美高小，也完全变了样，师生都踊跃参加农运，女学生全都把长独辫子剪成齐耳短发，与男学生一样参加斗争土豪劣绅。学校的教材也增添了革命内容，他自己写的《留法老学生之自述》也选进了语文课本⋯⋯

家乡这沧海桑田般的世变，深深地触动了徐特立。透过这些变化，他看到了火山爆发般的农民运动的力量，更感到共产党人的社会作用，也体察到学生毛泽东潜心从事农民运动的远见卓识。后来他回忆说：“我回乡住一个星期，使我从十八岁到五十岁以来的思想整个革了命！我过去所崇拜的康梁和中山，比之有组织的农民对于中国革命的作用涉乎小矣！这时我做了农民的小学生，我也就从学校跳到农民学校工作”。①于是，他参加了湖南省农民协会，并担任教育科长，兼任湖南农村师范农运讲习所主任。同时加入了国民党左派队伍，担任国民党长沙部的工农部长，协同中共湖南省委负责人李维汉、何叔衡、柳直荀、郭亮等，全力推进工农革命。

1927 年 5 月，继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后，反动军阀何键在湖南策动了“马日事变”，疯狂屠杀共产党员，镇压工农运动，革命群众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徐特立的儿子徐笃本，也在敌人追捕、涉水渡江逃亡时染病牺牲。共产党转入地下活动，国民党左派人物也四处逃散。革命队伍中有的人落伍了，有的人叛变了，有的人隐迹了。徐特立深感靠国民党解救中国已成泡影，国恨家仇，促使他在逃亡中四处寻找共产党，并决心献身于她的事业。不久，他在自己的学生、女共产党员黎尚瑾家中，遇到了过去一师的学生、隐瞒政治身份来避难的中共湖南省委负责人李维汉。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下， 他向李维汉提出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并且表示：“我已经 51 岁了，只要共产党这样一个先进的党，能允许我这老朽的人加入组织，那我就真正获得了新生。”于是，经过李维汉的介绍，中共湖南省委领导彭公达批准，徐特立正式加入了共产党。在大革命失败，胆小鬼纷纷脱党，投机分子相继投敌的情况下，作为老教育家的徐特立加入中国共产党，对敌人是一个示威，

① 徐特立：《给小学教师的一封信——论小学教师和土地改革》。

对叛徒是一个打击，对同志则是一个鼓舞。不少同志赞扬他说：“真是疾风知劲草，岁寒知松柏啊！”老共产党员曾三评价徐特立说：“要您信奉一个主义，很不轻易，但您一经信奉就一直干到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特立入党后，党派他赴武汉工作。他到武汉后，受到昔日在一师任教时的学生毛泽东和蔡和森等人的热情欢迎，并在毛泽东的领导下，参加了武汉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工作。不久，又与谢觉哉等一起编辑出版《大江报》。同年 7 月，按照党中央临时政治局的续一部署，徐特立同林伯渠、郭亮、毛泽东的弟弟毛泽罩等秘密经九江奔赴南昌，准备在张发奎的部队中发动起义。毛泽东要徐特立暂时不要公开身份，仍以国民党左派的面目出现，以便争取和团结更多的人士参加起义。此间，徐特立和林伯渠、郭亮一起，去做青年时代的同学和好友，现任江西省主席姜济衰的工作，争取姜参加了起义。8 月 1 日，南昌起义正式爆发。起义军胜利占领南昌后，徐特立被任命为革命委员会委员，并担任革命委员会所属党务委员会的领导工作。起义部队整编后，由“两湖”和武汉等地逃亡出来的党团员和农民协会骨干，编为贺龙领导的二十军的第三师，师长为周逸群，徐特立任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在艰苦的前卫战斗中，气候十分炎热，徐特立打摆子、发高烧，病情严重，被转移到福建长汀福音医院住院治疗。住院期间，他一方面以顽强的毅力同病魔作斗争，另一方面大力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对医院医务人员进行思想发动和争取工作。医院院长傅连璋医师，在交谈中得知徐特立的社会经历和参加革命的经过后，对他表示由衷敬佩。在他的影响下，傅连璋后来也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在福音医院治疗十多天后，徐特立刚退烧和脱离危险，便和身负重伤住院的陈赓一起，坚决要求回部队，随军出发，向潮汕进军。在驻守潮州时，部队被敌人打散，他从一位同志的口中得知前委“流沙会议”的精神，便果断地决定从甲子港一带乘小船经广州、香港脱险，潜至上海。

1928 年，党中央派徐特立赴苏联进莫斯科中山大学特别班学习。这时， 正是国内革命形势大变化的年月，尽管在当时号称“世界革命的首都”莫斯科生活比较舒适，学习也十分紧张，可他时时刻刻惦记着祖国，关注着国内动态，特别是苏区的发展和红军的斗争。当他得知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的队伍上了井冈山，开辟了第一块农村革命根据地，并在这里站稳了脚跟的消息后，高兴得夜不能寐，恨不得生上双翅飞回国内，和毛泽东一道开展革命武装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