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园》

著者陈从周,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 1984 年出版。书前有作者亲笔的签名。这本书“做”得很精致。正面是中文,背面是英文。中文竖写, 英文横写,于是就分出了“正”和“背”,就和江苏文艺出版社“双叶丛书”采取的“两头大”不同了。中文封面上的题签,是俞振飞老人所写,正文字数不多,是作者请朋友用毛笔书写的,后记则是作者自己用毛笔书写的,字都漂亮已极。此书“夹心”部分,选用几十张古代的造园草图,也蛮别致。

我十分欣赏这本书,以为它是“极品”。道理有二。

其一,正文是由“说园”、“续说园”、“说园三”、“说园四” 和“说园五”5 篇富于古典意蕴的“散文”组成,不是新潮学者喜欢的那种全书只有一个系统(分编和分章节)的写法。但是,你又不能说这 5 篇文章就凌乱,就不系统。它们自有内在的联系。对园林外行的人还真的谈不出来。

其二,是这本书的包装。用了英语,占了背面,有中西对撞的意思, 当中用古代造园图做“夹馅”,也亏设计者想得出来。再者,文章多短小又耐咀嚼,封面请德高望重者题签,如此种种,都让我辈望洋兴叹。

然而,不是自夸,我毕竟是“脑子快”的人。当年一接到赠书,当即就展开行动。我也打算将来出这样一本能够“盖棺论定”的书,书名暂定《戏品》。因为古有带“品”字的书很多——《诗品》、《曲品》、

《画品》、《棋品》,唯独没有《戏品》!我给上海昆曲女小生岳美缇去信,请她帮我麻烦俞振飞老人再赐墨宝一帧(从前已经赐过匾额《品

戏斋》)。现在要的是题签“戏品”二字,竖写,要签名,要印章。不久,岳姐回信,信中就附了振飞老人的这一题赠。

我如获至宝,把它夹在《说园》当中,因为陈和俞也是最亲近的朋友,就让他俩的字也心贴心地呆在一起吧。

一呆 10 年。俞振飞老人早已去世,陈从周教授患病数年,恐怕再也没有当年在书前签名的满洒。我自己也发觉体力脑力均不如当年,也要考虑这本《戏品》应该何时动笔的问题了。

后 记

以上谈了 40 几本书,就算完了吧。当然,我用心看过的书,还远不止这些。每看一本,也总是有收益的。有时为扩大知识结构,有时为研究作者的写书方法,更多的时候则是通过书来揣摩作者的人。

我感谢这些书的作者,是他们造就了今天的我。我有幸在生活中先一步认识了他们,能够结合对他们的认识再去读书,这种好处实在太大了。当然,也有先读书再看到作者做人的。每当我没能见到他们写“这一本”的过程,我就留心“补课”了;当他们写“下一本”时,我就格外留心了。我在看“下一本”的过程中,要猜测和核对他们写从前“若干本”的过程和心态。总之,我要透过书去看作者的人,这是我的习惯。大体上我做到了,于是又成为我的幸运。

书,通常和人是一致的。但是,人比书要更丰富也更复杂。因此写书只应成为阶段性做人的途径之一。作为每一个高尚和正直的人,都应当力求写书和做人的一致。当然,也应当在写书之外更注重做人。

人,当然不写书也能活着,不读书也能活。但这样的活着质量不高。广义的书(包括戏曲、电视等等)都应该成为我们自我建设成新人的一个良好的媒介。

让我们由衷热爱这广义之书吧。如果可能,也写一点广义之书吧。不看书不如爱看的,爱看的不如敢写和会写的——这大约不是在胡说八道。

作者1997 年 3 月 15 日(正碰上“打假日”,因此读书、写书也要打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