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太阳神

谈到神话，得先有一个基础。可是，“对于神话学的文字，即使肤浅地涉猎一下，也足知道五花八门，议论分歧”。关于神话思维的诸多论述中， 马林诺夫斯基（B. Malinowski）和卡西尔（E. Cassier）的理论比较有说服力。

《山海经》中就记述了浑沌，不过在那里写作“浑敦”。《山海经》第二卷的《西山经》中说：

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黄，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于汤谷。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 实惟帝江也。

这段话的大意是：有一巨大的神鸟，形状像一种渡河用的皮囊，颜色红红的，像炉火一般，它长有六只脚、四只翅膀（参见图 1—1）。此神鸟面部未分化，浑沌一片，但它懂得歌舞，实际上是帝江啊。

帝江就是帝鸿，古代“江”字与“鸿”相通。而帝鸿则是人人都知道的黄帝。也就是说，浑沌就是黄帝。

初听起来，黄帝与浑沌扯到一起有点不自然，实际上自然得很。

说出“书非借不能读也”的清代文学家袁枚，写过一部很有意思的笔记小说《子不语》，也叫《新齐谐》。书中“蛇王”一节写道：

楚地有蛇王者，状类帝江，无耳目爪鼻，但有口。其形方如肉柜，浑浑而行，所过处草木尽枯。

此段文字把帝江、蛇（龙）、浑沌联系在一起，颇值得回味。从事考古学和神话学研究的人都熟悉一幅龙（蛇）身伏羲图。袁枚说的蛇王故事是将早先几种传说糅合到一起去的结果。要注意的是，浑沌与帝江有关联。下文的《庄子·应帝王》会进一步加深这一认识。

回到《山海经》的“浑敦”。由图 1—1 可猜测到，所谓的“浑敦”只能是太阳。只有太阳具备所描述的特征：红彤彤的，穿行于云层，宛如一只神鸟。至于六足四翼中的六与四，都是概数，并有“仿生”的味道。从观念上看，对于古人而言，太阳的作用太大了，对今人也差不多，太阳简直就是神，即太阳神。古代人把传说中我们民族的始祖——黄帝——视为太阳神， 威力无边，光芒照耀，似乎是极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