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鲁迅说你是“偶像破坏的大人物”

鲁迅虽然没有翻译托尔斯泰的任何作品,但他一直十分重视有关托尔斯泰的评论,对托尔斯泰一直抱以尊敬的态度,称托尔斯泰是“十九世纪的俄国的巨人”。

鲁迅早年留学日本,当时日本文坛正盛行俄国文学。也许那时鲁迅就大量阅读了托尔斯泰作品的日译本,否则怎么会有日后写于日本的《破恶声论》?

1908 年,当托尔斯泰还健在之际,鲁迅在《破恶声论》中就对托尔斯泰的思想作了辩证的分析。他从当时中国社会需要反帝反封斗争的角度,赞扬托尔斯泰的忏悔录,同时也批评托尔斯泰的反战思想是一种空想。

“五四”时期,鲁迅主要强调的则是托尔斯泰象达尔文、易卜生、尼采一样,具有破坏偶像的精神。

鲁迅赞赏托尔斯泰,还由于托尔斯泰作品中饱含着人性善良、前程有指望的思想。鲁迅曾说,读几页托尔斯泰的书,就会觉得自己周围充满着人类的希望。鲁迅对托尔斯泰人道主义加以适度的肯定。鲁迅还对托尔斯泰思想的消极面作过辩证的分析与批评,譬如,鲁迅实事求是地分析“勿以暴力抗恶”怎么都行不通。

三十年代初,鲁迅又从阶级根源上,科学地分析了托尔斯泰的局限性, 认为托尔斯泰由于贵族的出身,始终摆脱不掉贵族的旧性,所以他只同情农民,却不主张暴力斗争。

曾经有形形色色的反动文人以托尔斯泰为盾牌,来攻击鲁迅。他们讥讽鲁迅是“杂文家”,认为杂文既不是诗歌、小说,又不是戏剧,不能算作文艺。杂文是堕落的表现;托尔斯泰没写过“骂人文选”,所以是伟大的作家。他们要鲁迅效法托尔斯泰,放弃批判的武器,去写《战争与和平》那样的作品。鲁迅针锋相对地指出,托尔斯泰也写过“骂人文选”,他在欧战时期曾经写信骂沙皇。

鲁迅不仅对托尔斯泰有独到的见解,而且在创作中也借鉴托尔斯泰,尽管这种仿效不象茅盾、叶绍钧等作家那样明显。

鲁迅最早的文言小说《怀旧》(1913)和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

(1918)都建构了两个世界:前者将以“我”为代表的孩提生活与以耀宗和秃先生为代表的成人世界相对比,后者将以尚未吃过人的孩子为代表的孩童世界与以吃人的赵太爷、大哥为代表的成人世界相对照,形成纯真无瑕和丑恶可憎的鲜明反差。解构这种对立结构的方式是:要么旧服从新,要么新战胜旧。《狂人日记》最后来“救救孩子”的还是旧——吃人的成人。

这种“我”与“他”的对立结构在托尔斯泰的作品中极为常见。如《歌萨克》中,道德主体的代表奥列宁(“我”)与自然的代表哥萨克人(“他”)的对立,《安娜·卡列尼娜》中,先进贵族的代表列文(“我”)与农民(“他”)的对立等等。在托尔斯泰作品的这种对立结构模式中,“我”与“他”的对立最后都要的以非对立结束:“我”服从“他”,即“我”因“他”而变。鲁迅的另两篇小说《一件小事》和《祝福》也运用了这种对立结构。前

者中穿皮袍的“我”与人力车夫(“他”)构成对立体,最后以“我”的自惭和自省来转化这一对立;后者中“我”的意识、记忆与祥林嫂(“他”) 的种种不幸相关,小说通篇隐含着“我”因祥林嫂而生出的种种内疚与悲愤。

可见,鲁迅对托尔斯泰所抱有的复杂感情,一方面反映在他对托尔斯泰的评论中,另一方面体现在他自己的创作活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