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基在中国:“门前冷落鞍马稀?”

曾几何时,中国许多作家、评论家把翻译和介绍高尔基的作品当作中国人民的精神食粮,当作自己的战斗任务之一。

多少年来,我们自以为已经很了解高尔基——“中国革命文学的导师”, 其实不然。正如叶水夫在 1981 年大连高尔基学术讨论会上的开幕词中所说: “高尔基研究虽然已有很长的历史,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弄清楚的问题还是不少的。”但这种状况至今仍未有多大改观。个中原因也许恰似约翰·班

扬说过的一句话:“我因为背上的重负,不能够按我要求的速度那样走去。” 在高尔基研究的领域,大家都迫切地感到需要新的经验,但又往往欣赏

旧日经验的安全。

近几年,在中西文学交流势不可挡的总趋势下,惯于顺从的中国人似乎对一切已有定论的外国作家,都要重新审视、重新评判。这是可喜的现象, 因为在历次政治浪潮中,我们大多习惯的不是独立思考,而是按一种既定的要求材料去否定某个人,也否定自己,在精神上完全丧失了自我。

对待高尔基的态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曾经红极一时、被我们偶像化了的高尔基,在意识流、朦胧诗、黑色幽默、荒诞派面前,显得落伍了,大有“门前冷落鞍马稀”之势。人们把对极左文艺路线、庸俗社会学的厌烦情绪统统倾泄到高尔基身上——有的大学教师不愿谈高尔基,有些研究者不愿谈高尔基与中国作家的影响关系,某些作家不屑一谈高尔基对自己创作的影响——一沾高尔基,好象就有很不情愿的感觉。这种引导致使一般读者也对高尔基产生厌倦心理。

看来,“非此即彼”的传统认知方法是根深蒂固的。更新文学观念、转换观察视角、深化具体研究并不仅是肯定过去被批判的作家,或是否定以往被肯定的作家。

其实,高尔基的思想和创作,就是一个丰富而复杂的世界。作家的精神世界广博而深邃,作家的艺术追求多元化、立体化、远非《母亲》、《童年》、

《在人间》和《我的大学》能够代表的。

令人高兴的是,我国评论界已有人潜入高尔基艺术世界的深层,进行大胆突破。如汪介之的论文《高尔基与中国》就力图公正客观地考察高尔基与中国文学的关系,弥补庸俗社会学对高尔基的贬毁,向中国读者呈现一个不被拔高的高尔基,奉献一个丰富多采的高尔基世界。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矛盾激化、风云变幻的十九世纪,是俄国文坛英豪辈出的年代。从普希金开始,一个又一个文学巨匠,使得历史并不长久的俄国文学迎头闯入世界文学的浩荡潮流。托尔斯泰创造出极顶的辉煌,留给后人一个难以达到的高度。

旧路已经走到尽端,必须另辟新路。“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高尔基从十九世纪跨进二十世纪,将俄国文学领入苏联文学。作为俄国斯民族文学的当然继承人,高尔基向世界显示:苏联文坛雄风犹在。

时光流转,代代年年。

从 1907 年——1993 年,从戈厉机——郭尔奇——高甘——高尔基。八十六年过去,高尔基在中国的命运,正如他本人的生活经历,历尽坎坷,一

度辉煌、一度黯淡。相形之下,辉煌的时期毕竟更长。

我们不企望任何一个作家在他的祖国或是其他国度,能够永远辉煌。但也许将来会有一天,高尔基在中国再度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