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戏剧化”吸引了我们—— 中国剧作家与契诃夫戏剧

契诃夫不仅是一位与莫泊桑齐名于世的著名短篇小说大师,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戏剧革新家。他的大胆改革,不仅开辟了俄国戏剧史的新时代,而且对世界戏剧的发展也产生了长远的影响。

在以传奇见称的俄国戏剧界,契诃夫的戏剧别开生面。与他的小说一样, 剧本没有离奇而富刺激性的情节,没有明显的高潮和低潮,作者只攫取日常生活中平淡无奇的琐事,让剧中的每个人物都自成一个世界,借助匠心独运的多种艺术手法表现他们的内心世界,揭示朴素的真理。他的戏剧主题多是透析俄国知识分子或是幸福、或是毁灭的命运。契诃夫戏剧作品与他晚期的抒情心理小说一样,带有一股强烈的抒情风格,开创出俄罗斯戏剧刻划人物内心世界的一代新风。

契诃夫戏剧自从传入中国,至今仍受到广大读者和观众的欢迎。中国戏剧工作者多次将他的五部优秀多幕剧——《伊凡诺夫》(1887)、《海鸥》

(1896)、《万尼亚舅舅》(1896)、《三姊妹》(1900)、《樱桃园》(1903) 搬上中国的话剧舞台。

契诃夫戏剧对中国的影响非同一般。

1916 年,宋春舫在一篇论文中提到契诃夫;1918 年,再次提到契诃夫的

《海鸥》、《万尼亚舅舅》、《三姊妹》和《樱桃园》,他是第一位介绍契诃夫剧本的中国人。

契诃夫的戏剧晚于他的小说进入中国。1921 年,契诃夫的第一个戏剧作品被正式译成中文。这时的中国现代文学正在走向成熟,因此他的剧本一经翻译过来就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三、四十年代,评论家们着重评点的契诃夫戏剧作品是《樱桃园》和《三姊妹》。1937 年,芳论在《樱桃园》的评后记中准确地指出契诃夫戏剧的重要特色,即抒情氛围。这在当时是颇有见地的眼光。

契诃夫的戏剧出现在作家创作的第三阶段,它们除具有他的小说的种种特征外,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增添了亮色。剧本以一种抒情的方式将他小说中深藏不露的喜剧色彩明朗地表达出来。尤其是他的四部晚期剧作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渴望和对光明的自由追求,这一点正与处于寻求自由解放道路潮流中的中国大众不谋而合。另外,契诃夫剧本新颖的艺术形式也是吸引中国戏剧工作者的一个重要因素。契诃夫对中国戏剧的最大影响还在于他的“非戏剧化”倾向。

“非戏剧化”的两个主要特点是情节的淡化和抒情的气氛。契诃夫以他结构小说的手法来结构剧本,井且剧本比小说更少骨架,属于氛围的东西更多;人物的思想感情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结尾的处理也象小说一样,具有开放性,给观众一种没有结论、意犹未尽之感。朦胧、诗意的而又明朗的抒情氛围在契诃夫“非戏剧化”的戏剧艺术中,是一种必要的结构手段,它贯穿始终,把那些貌似游离、散乱的场面、对话、人物天衣无缝地融合到一起。契诃夫的“非戏剧化”倾向引起过中国戏剧理论和表现形式的革新。它

几乎成为三、四十年代中国话剧的主流。此后出现的几部中国戏剧艺术的杰作《北京人》、《上海屋檐下》、《茶馆》,突出地反映了这一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