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行为地理学的探讨

除了技术性问题之外,大多数行为地理学研究中的实证主义基础成为重要的争论对象。这一争论,乃是对社会科学的这一哲学与人文地理学的关系的更为广泛的考察的一部分。戈列奇,行为地理学的一位带头人,对这一争论做出重大贡献。他认为,实证主义是具有约束性的哲学,而且(库克勒利斯和戈列奇,1983)

行为地理学的进展表现为逐渐地摆脱其所诞生的那个哲学的原则,因为这些原则看起来已成为进一步发展和理解问题的障碍(pp.333—334)。

他愿意使用分析研究这一术语去描述他喜欢的方法,这就是:

这个方法并不是作为一种独特的话语模式的哲学,它是理论语言的一个可能空间,理论语言应符合明确、连贯、以及 inter-subjective 有效的标准, 另外,它从不忽视经验(p.334)。

不过,他保留了一条实证主义的核心原则,也就是“寻求普遍性”(戈列奇和库克勒利斯,1984,p.181),“对特殊的低层事物⋯⋯进行有意义的概括”(戈列奇,1980,p.16),以及需要将研究从“较狭窄的空间行为透视”转向“对空间行为的一般性理解”(戈列奇和拉什顿,1984,p.30;还可参阅上文第 204 页)。希尔(1982)全面讨论了实证主义的主要问题,他认为:“那些奉行许多实证主义核心原则的人,很少把他们自己看做实证主义者”(p.43)。他提出了十点自我评价的标准,运用这些标准,许多人可能发现他们有“实证主义倾向”,不过,离开多远才不算实证主义者,则并不清楚。

戈列奇和斯廷森(1987,9)认为,戈列奇所采纳的对他称之为分析行为地理学的研究方法的分类,是基于“实证主义理想中确实积极的东西”。他们反对被他们称为“经典的实证主义的价值和事实的分离”,而赞成能够“以科学的态度解释价值和信仰”的实证主义立场。他们把这种立场称之为交互的或相互作用的立场,其特征为:“(1)逻辑和数学思维的重要性;(2) 需要结果的公开的可检验性;(3)寻求综合概括;(4)强调用分析的语言来探索和表达知识结构;(5)假设求证的重要性和在综合概括或建造理论时选择最合适的基础的重要性”。很明显,其目标就是要发展用定量方法进行确证的理论(麦克米伦,1989b)。

这种对实证主义哲学关键要素的持续地强调,关联到行为地理学的第二类研究,这类研究在数量上很小。如皮普金(1981)指出的,在确立行为模式方面花的力气过多,而对支撑行为的精神、心理结构的考察则太少。因此, 在理解人们行为的原因上,并没有取得明显的进展,格林伯格(1984)这样说:

在很大程度上,行为感知地理学家的意图并不在于解释社会的空间组织,而是说明个体在空间中的行为(p.193)。

目前,人工智能(AI)领域的工作,似乎多用来研究认识过程(T.史密斯,1984),它使用电脑模型方法来显示决策制定过程,从而洞察(通过模拟)到人类大脑的本质,正如库克勒利斯(1986a)指出的那样,这可比喻为“电脑人”,利用它,

诸如问题解决、模式识别、决策制定、学习以及自然语言理解这一类的认识功能,都由电脑程序来探索,主要是模拟相应的思维过程(p.2)。

很清楚,用预测后果的方法来模拟过程的做法(如史密斯、克拉克和科顿,1984)并不能等同于对过程的理解(见第 153 页关于工具主义的方法): 正如库克勒利斯(1986a)在总结研究人类行为时使用人工智能的详尽讨论时说的:

对意图系统作可靠的预测,甚至可以依靠⋯⋯完全空洞的心理学理论

(p.111)。

无论是想知道人类是怎样行为,还是想知道人类为什么要行为,都是至关重要的:一般认为,人工智能方法可以再现前者,但是它能否有助于了解后者?尼斯图恩(1984)怀疑前一种看法,他认为:

在今天已有的人工智能方法中,我看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在空间决策研究中认为是比较重要的问题,例如移民问题⋯⋯这些过程需要空间认识和置换(tradeoff)行为的详细模型,然而即使是最简单的儿童认路模型也是复杂的,包含着重大的尚未解决的方法论问题(p.358)。

不过,假如前一种看法能够确立,那么尼斯图恩将会乐意看到它们的成果。他只承认,这种方法能提供结构上的解释(见上文第 101 页对卢克曼观点的讨论),但是

我感到震动的是,生物学家对蝙蝠的解剖学的以及行为的详细经验性分析,并不能引导人们发现蝙蝠是如何在黑暗中飞行的。要解释这一点,已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力,除非发现一种纯粹的人类系统(接受声纳的雷达),并用以类比蝙蝠的行为与解剖,这样,一切才会清楚(p.359)。

换句话说,假如你能够重复某一过程,那么你会从中受益匪浅。尼斯图恩是这样说的:

假如一个设计好的电脑程序,可以以一种对地理学家来说是很有用的方式,反复地解决不同空间条件下存在的问题,那么人们会说已经弄懂了那个问题。这是一个站得住脚的说法:即问题的解决是由于程序所具备的逻辑或能力,无论这些逻辑和能力是什么样子。这里没有必要去说,它一定是人类空间决策的进行方式(p.359)。

然而,这种工具主义观点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例如格雷戈里,1980), 并导致了对实证主义的反对意见(对此,本书其他几章里有所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