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老鼠、三只小锗和白雪公主

迪斯尼创造的经典卡通明星米老鼠的产生，历来被赋予了种种传奇式的解说。迪斯尼本人在不同时期对米老鼠是怎样产生的，也有着不同的说法。他最喜欢说的是，当他带着莉莉安从纽约失败而归时，在火车上，他梦见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小老鼠，名字叫马蒂莫老鼠。但莉莉安不喜欢这个名字，因此才改名叫米老鼠。还有一种版本的说法是，他在堪萨斯孤独地创制卡通影片时，常常有一只小小的老鼠从屋里什么角落跑出来陪他玩，在他的画板四周跳来跳去，给他解闷。这只小老鼠，就是米老鼠的原型。

其实米老鼠真正产生于迪斯尼和乌比两人灵感的交流与合作：迪斯尼想出了米老鼠的角色和妙趣横生的个性，并提供了米老鼠的声音，乌比则画出了米老鼠的动作和形象。

迪斯尼回到洛杉矶自己的制片厂后，向哥哥洛衣平平静静地谈了在纽约的情况。最后说：“我们要绘制一套新的片集。”但此时迪斯尼制片厂的工作场景令人十分尴尬：那些投靠米慈的画家根据合同要到 6 月才离开，他们

还有 3 部兔子奥斯华影片需要摄制；而迪斯尼决定新绘制的影片集根本不能让他们有所知晓，否则将会泄密。于是：迪斯尼、洛衣和乌比只好在自己的公司内开展了一场“地下工作”。

新的影片集迪斯尼和乌比根据人类历史上刚刚第一次驾单机飞越大西洋的林白上校的故事，构思了一个情节大纲。然后乌比就反锁上自己的房门，开始绘制新影片。如果有人敲门，他就把新绘制的图画藏起来，在桌上放上奥斯华的图画，以免向那帮已经背叛的职员泄露了新影片的创意。乌比的绘制速度相当惊人——一天绘制 700 张，打破了另一位卡通界的高手比尔·诺

兰绘制《疯狂猫》时一天 600 张的记录，乌比绘制的这部新卡通，名字叫《疯狂飞机》。

这部影片的摄制过程也不可能在厂里公开进行，迪斯尼就把厂外自己的一个车库改成了临时制作工场，由妻子莉莉安、嫂子艾迪娜和海丝做上色工作。到深夜，迪斯尼就把绘好的赛璐珞板拿回厂里，由一位没有叛变的忠实职员麦克拍摄成胶片。

这部秘密摄制的卡通片完成后，1928 年 5 月 10 日在好莱坞日落大道电

影院试演。迪斯尼照老习惯付给影院的风琴师 1 美元，请他在影片有笑料的地方奏乐一番，试演虽没引起轰动，但反应良好，迪斯尼信心大增，立刻回厂开始摄制第二部《骑快马的高乔人》。

这时迪斯尼已不需要进行“地下工作”了，因为那帮背叛自己的家伙已按合同全部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也很有趣。制片厂一位新聘的职员杰克逊后来回忆道：

“我刚来的头一星期，看到那帮卡通绘制人员一面工作，一面谈笑，但到了星期六时，他们把椅垫子和其他私人物品都带走了，他们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他们尽管彼此说笑打闹，但却互相不相信对方。等到星期一，我发现只有乌比、雷士·克拉克、强尼·康农和三位女士上色员以及管理员来上班，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疯狂飞机》制作完毕，迪斯尼立刻碰到发行这一大难关，和过去的发行人已经断绝了关系，他得找到新的发行人。米高梅公司的老板虽然大加赞扬这部新片，但却根本没有定约发行的意思，当时全美各大电影公司都在纽

约设有办事处，迪斯尼打算把这部片子卖到纽约去，就委托了纽约一位电影商寻找发行人：

“我觉得我能创造出好的卡通影片，如果机会存在，我会把这些片子交给一位好的发行人，但是时间很紧迫，如果我们第一步走错了，今年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要求每部卡通片要预付 3000 元，并愿意给予一年或两年

购买每年 26 部卡通的权利，还保证每部卡通最少长 500 英尺。一部好的片子要想发行顺利，必须依靠宣传，因此我们要大力宣传，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得《米老鼠》可以和市场上任何卡通影片相媲美。”

但纽约的局面始终未能打开，片子卖不出去，生产资金无法周转，成本逐日增加·迪斯尼忧心如焚。但就在此时，可谓峰回路转，有声电影兴起，迪斯尼立刻投入这项电影史上最新最巨大的变革之中，重又燃起希望。

在此之前，电影处于默片时代，银幕上的人物只有动作没有声音。即使有声音也只是银幕前影院的伴奏师根据剧情的需要来上一两段钢琴或风琴弹奏。1927 年 10 月 6 日，音乐歌舞片《爵士歌手》在纽约华纳剧院首演，为电影带来了革命性的划时代巨变。但大多数观众和电影业巨子还一时不能接受这个变化，甚至影坛巨星卓别林还公开反对有声电影。

但敏锐的迪斯尼感到：卡通影片将不可避免地加上声音。尽管此时他的头两部新片还没找到买主，他已计划拍第三部新卡通片了：这将是一部全新的影像、动作和声音熔为一炉的影片，迪斯尼和乌比参照当时极为成功的一部喜剧，摄制了第三部米老鼠影片《汽船威利》。但怎样为新影片配音却是一个大难题。迪斯尼带着新片和乐谱去好莱坞寻找配音机会。有声电影的兴起犹如一场风暴横扫电影界，好莱坞的大公司独占着为数极少的配音设备，像迪斯尼这样的独立制片人根本没有机缘在这里把无声电影转为有声电影。他只好满怀信心奔向纽约。

纽约更是一片混乱。迪斯尼发现有声电影带来的革命太猛烈了，所有的大小制片人都在急着寻找效果良好而又便宜的录音设备，纽约虽然机会要多一些，但好的录音商实在少而又少，有的录音商甚至建议迪斯尼把声音录在唱片上，但迪斯尼坚持要把声音录在影片胶片上。他参观了很多录音工场，很失望，他写信给洛衣和乌比谈到：

“老天、太差劲了，只是一团噪音，我真是失望了。我真希望能看到我所期望的一半好，但老实说，这些只是我的想像。所谓的声音只是一队交响乐队的演奏，再加上一些噪音而已。对话部分更是不值一提，甚至言不对嘴，因此，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比不过他们。”

但迪斯尼和纽约影坛接触后，更加坚信将来的电影界必定是有声电影的天下。他在信中最后对洛衣和乌比强调了这一点：

“没有人能够断言有声电影有什么样的发展前途。有音响效果和对话的电影不只是一种新玩意，它如果发展下去，会成为了不起的事物，谁要能够在这方面站住脚，将来必定会赚大钱。但是必须注意质量，而不单是靠数量赚钱。我深信有声电影抬头是大势所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质和量两方面都提高上去。”

为人单纯的迪斯尼后来碰上了录音商包维斯，这个爱尔兰大骗子最初给迪斯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简直把迪斯尼迷住了，他拥有一组称为“电影声” 的独立录音系统，在纽约电影界交往甚广，和一些电影界的巨头称兄道弟。包维斯要价 1000 美元，答应为迪斯尼的新片配音，并承诺通过自己的关系

帮助发行。至于录音的人员编制，他说只需要五、六件乐器和一两位音响效果人员就可以了。

迪斯尼预付了包维斯 500 美元。但到录音时，他被告知说需要 17 位音乐家，外加三个鼓手和音响人员。迪斯尼气得脸色发青。因为他们最初说只需要一个小乐队，这下子成本更加猛增。第一次录音音质很好，但效果不令迪斯尼满意：他决定再雇音响人员重新录一次，第一次付出的录音酬金就付诸东流了。他写信回加州要洛衣筹集第二次录音的费用。

“我认为我们的影片会卖出好价钱，只要卖出好价钱我们的公司就可以扩大。我们为什么要为一点点钱而前功尽弃呢？我认为财神爷正在敲我们的门呢。因此，尽管把一切东西拿去典押也要把录音的钱准备好。”

洛衣只好在加州拼命找钱来支付第二次录音费用。迪斯尼也痛下决心：要洛衣把他最心爱的月亮牌敞蓬汽车卖掉。当他和妻子莉莉安还在谈恋爱的日子里，二人经常乘这辆车去兜风。

·第二次录音时，迪斯尼在影片上做了标记，用来表示音乐的节拍，他建议把乐队人员减少，只用了两名音响效果人员。他自己也担任配音：影片中米老鼠的尖叫声、小老鼠的喊叫声、以及鹦鹉叫声“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都由迪斯尼本人承担。这次录音一举成功，迪斯尼松了一大口气。接着他按照包维斯的安排，带着这部新卡通片一家家地送到各大发行人

公司去放映。但他受到的往往是冷遇。常常被凉在一边。有的家伙虽然看了影片后被逗得哈哈大笑，但最后也总是说：“我们会打电话给你的”或“我们会和包维斯联系”。但根本没一家想要。包维斯吹牛允诺的关系网，一点没用。迪斯尼这时还没认清这家伙的真面目，但对电影界的情况非常失望。他给妻子莉莉安写信谈到这种情绪：

“这真是个最搅不清楚的行业。要想在这行业中出头露面，没有狡智、没有头脑、没有受过专门严格的训练是不行的。很多人看起来像可爱的天使，但实际都有一肚子诡计，如果没有一点经验很容易上当。我真高兴能有一个人可以请教，否则我真像羊入狼群。我认为包维斯很值得人相信，如果我们不急于把片子卖出去的话，就可以卖出好价钱。我们要有耐心和信心。我现在很乐观，你们也不要沮丧，我认为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迪斯尼终于碰到纽约演艺界老手哈瑞，他救了迪斯尼一命。迪斯尼问他： “我们都认为《汽船威利》一定会轰动，但为什么无人问津？”哈瑞自己在纽约为环球公司经营一家戏院，是一个广告宣传高手，也是一个精明老练的纽约人。他在试演室里看了《汽船威利》，极为赞赏，认为肯定会轰动起来。他答道：“没有观众的反应，那些发行商笨蛋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片子！”

哈瑞建议先让这部片子在他的戏院里放映，但迪斯尼担心在百老汇一家戏院放映后，发行商们就更不会买了。哈瑞开导他说：“你就是带着你的片子放遍全纽约，那些公司也不会买你的。除非他们听到观众有热烈反应后，说这部片子好，他们才会买。让我先放映两周，好让新闻界也看到。你一定会得到好评，然后就等着大家一窝蜂拥到你面前购买你的片子吧！我一个星期给你 500 美元！”

哈瑞如此热忱，豪爽仗义，迪斯尼立刻接受了。还从来没有人为只在一家影院放演两周的一部卡通片支付 1000 美元的巨款。迪斯尼当时太需要这

1000 美元来周转了。

1928 年 11 月 18 日，《汽船威利》首演成功，轰动之极。观众离开戏

院后仍在大街小巷谈论着这部被海报上列为第一部有声卡通的电影。《综艺杂志》评论道：“从头到尾声音和动作都配合得天衣无缝，与众不同。”《每周影评》则描述道：“观众在观看的全过程中，一直大笑不止，影片中的滑稽动作真是难以描述，我笑得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大名鼎鼎的《纽约时报》也注意到迪斯尼所摄制的这第一部有声卡通，高度评价迪斯尼在创造了“幸运兔子奥斯华”后，现在又创出了“此后要被称作‘米老鼠’的角色”。认为“这是一部有创造力的影片，其中有许多使人发笑的地方。片中的哼、哈、尖叫及各式各样的声音，都增添了喜剧色彩。”发行商们包围了迪斯尼，但他们几乎众口一词，都是以前米慈的那副德

性。不是说要雇用迪斯尼，付给他周薪，就是要求把影片一次性卖给他们。迪斯尼坚持说自己有制片厂，要保持独立，他必须拥有自己的卡通影片，这下子发行商们又纷纷散去，一个不剩。

包维斯乘虚而入，愿意成为迪斯尼的发行商，并且给迪斯尼的制片厂投资，提供录音设备。这个能言善辩、工于心计的爱尔兰同乡又骗取了迪斯尼的信任。

“我同意你的做法，”包维斯说。“你应该保持独立，我愿意帮助你。我需要推销电影声，而你的米者鼠也可以帮我推销，我可能帮助你赚到比大公司给你的还要多的钱。我替你把放映卡通片的权利卖到每一个州，并负担推销员和其他一切的费用。我先借给你摄制卡通影片的钱，而我只要 1/10 的毛利。”

迪斯尼带着和包维斯的新和约与他从来没见过的那么多的一笔 2500 美元巨款回到加州，洛衣看到合约中规定包维斯要求迪斯尼制片厂在使用他的“电影声”装置的 10 年期内，要付给他 26000 美元时，非常生气，和迪斯尼吵了起来。但天真的弟弟却不以为然，认为这很划算。

包维斯的录音设备随即运到制片厂，迪斯尼就正式开始摄制米老鼠有声卡通片了。这时，厂里的卡通画家也增加了，但最主要的画家还是乌比。迪斯尼不久再会纽约业务旅行，这时米老鼠已成为纽约的大明星了。他写信对妻子莉莉安描述道：

“斯屈德戏院对米老鼠极为重视，在大厅里放上了米老鼠的大剪纸像。米老鼠已经成为大家熟知的百老汇角色⋯⋯所有的推销员都认为米老鼠是他们借以寻找主顾的法宝——我很感谢他们的称赞，我希望米老鼠形象会永久保持不衰。”

但同时迪斯尼也清醒地意识到，米老鼠的成功会迫使他们一部紧接着一部地拍摄米老鼠的系列短片。来满足观众的热望，但这样期以同一个主角拍下去，最后会把观众搞得很厌倦。他已经有过爱丽丝和兔子奥斯华的教训了。所以这次他决定提早在观众还没来得及腻味之前，搞另一部不同的卡通片。乌比设计了带恐怖色彩的《骨髅架之舞》，观众也非常欢迎。迪斯尼从纽约写信给妻子大加赞赏乌比：

“《鬼舞》极为轰动。大家都称赞乌比的画技，并拿他的这怪名字开玩笑。乌比的这怪名字也算一件法宝——人们都想多看它一眼。请代我告诉乌比，纽约的卡通画家都向他致敬，并且都知道我们是何等人物。”

到 1929 年，观众对米老鼠的喜爱已达到狂热程反。迪斯尼公司表面上富裕了，但其实不然，由于迪斯尼坚持高质量生产，致使每部卡通片的成本高达 5000 美元。迪斯尼感到难以周转，包维斯按合同应交付的款项总是拖

欠，双方终于闹翻。洛衣大骂包维斯是个骗子，说他早就看出来了，迪斯尼也非常后悔，专门请了过去曾为墨西哥革命英雄维拉做顾问的霉辛当自己的法律顾问，对付包维斯。

包维斯声称发行米老鼠没有利益可言。他只推销他的“电影声”。米老鼠影片的成功只不过是他的电影声的副产品，他对这种影片并不重视，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在一年合约期满后再续签合约。迪斯尼不反对续签合约，但要求对方先得付清旧帐。

包维斯拒不支付旧帐，还打出一张令迪斯尼震惊流的王牌逼使他续签合约：“我已经和你的首席画家乌比签了约，由他为我摄制新卡通片集，我每周付给他 300 美元。如果你不签约，乌比就是我的了。如果签约，他还是你的！”

迪斯尼不相信少年时代和他一起在堪萨斯创业的乌比也会背叛他，乌比此时以薪水入股的方式，拥有公司 20％的股份，迪斯尼打电话回公司证实了乌比确实要离职他去，就通过雷辛和乌比谈判，解除了乌比和自己的聘约，并把他的股份折合成 2920 美元给了他。

迪斯尼此时与包维斯的纠纷使自己的处境极其不妙：到 1930 年元月，

他已经交出米老鼠第一部片集的 12 部，第二部片集的 3 部和 6 部《胡闹交

响乐队》给包维斯发行，整个花去成本 11 万 6500 元，每部平均成本 5500

美元。虽然包维斯以每部放演租金 17000 美元发行出去，但他交回给迪斯尼的钱总是微乎其微。包维斯总是列出一大串必须扣除的款项：35％的佣金，肢片冲洗费、处理费、广告费、检查费、执照税、保险费、音乐版权税、录音费、冲洗版税等，搞得迪斯尼两眼一抹黑。

迪斯尼和雷辛要看包维斯的帐本，但对方说：“要看帐本可以，但必须先和我续签合约”。并且威胁迪斯尼不签约，就去法院告他。迪斯尼实在没有时间和金钱跟包维斯打官司，决定不与他纠缠，自己另外再找发行人。这次情况对迪斯尼有利，几乎每家大公司都热烈地争着当他的发行人，但包维斯见状又杀出一枪，威胁说谁敢和迪斯尼签约就去法院告谁。这样一来，甚至连米高梅这样的大公司都嫌惹祸而不敢和迪斯尼签约了。

但哥伦比亚公司胆子特大，老板哈利·柯思创立公司不久，正踌躇满志地想成为大制片人。他大胆地以每部卡通 7000 美元先付款和迪斯尼签约，

另外还愿意提供 2500 美元供迪斯尼对付包维斯打官司用。这下轮到包维斯

这个纽约老油子退缩了，他建议迪浙尼付给他 10 万美元，他就交回迪斯尼

的 21 部卡通片的发行权。迪斯尼明知包维斯这个大骗子还欠他更多的钱，

但为了夺回影片控制权，只得忍痛照办。向哥伦比亚公司借了 5 万美元，从此结束了和包维斯的关系。

和哥伦比亚订了发行合约后，迪斯尼制片厂的资金状况也未令人满意。卡通影片的所有收入，哥伦比亚公司先抽 30％的佣金，再减去冲洗费、保险费、广告资等，剩下的由两家公司平分。此外还要扣除 7000 美元的先期付款，到迪斯尼手上已所剩无几。特别是他还要偿还当初借哥伦比亚公司的5 万美元。所以，在哥伦比亚公司为迪斯尼发行两年卡通片期间，迪斯尼制片厂内所有的帐目都是赤字。

长此下去迪斯尼只好破产，他要求把每部片子的价格提高到 1.5 万美元，但哥伦比亚公司拒不接受。这时另一家大公司联艺公司的老板申克又救了迪斯尼一把。他不仅爽快地答应每部影片预付款 1.5 万美元的价格，并且

独家发行迪斯尼的影片，他还利用和美国银行的关系帮迪斯尼贷款。

联艺公司的股东包括卓别林这样的知名人物。和联艺合作后，迪斯尼有了机会与他从小就崇拜的大明星偶像打交道，感到非常荣幸。卓别林也是迪斯尼影片的一位热心观众，也很喜欢他，这位影坛老将推心置腹地告诫迪斯尼：“你要想有所发展，一定要有能力控制你的一切。要保持独立，你必须拥有所摄制的每部影片。”迪斯尼从这些经验之谈中受益非浅。

到 1931 年，迪斯尼创造的”米老鼠”已成为美国当代文化的一个重要

组成部分了，“米老鼠”热席卷全美。“米老鼠俱乐部”会员达 100 万人。人们可能不知道总统是谁，但没有人不知道“米老鼠”。

“米老鼠”对迪斯尼来说，已变成了一只“金老鼠”，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财源。早在 1929 年下半年，迪斯尼在纽约就第一次了解到了把卡通角色的图像让给别人使用可以得到一笔钱，当时一个小商人到旅馆找到他，递给他 300 美元，要求准许把米者鼠的像印在写字台上。迪斯尼正缺钱，就答应并收下了钱。

后来这种要求越来越多。洛衣就开始正式对外签订这一类转让卡通明星肖像使用权的合约了。1930 年 2 月 3 日，洛衣第一次与纽约包弗得公司签约，准许该公司“制造及出售有米尼和米奇画像的器物。”当这类物品售价在 5 角以下时，迪斯尼就收 2.5％的版税；如售价超过 5 角，迪斯尼则收 5

％的版税。后来这项使用权转给了瑞士一家工厂，专门生产印有米老鼠图案的手帕。

1932 年，迪斯尼公司又授权准许一家食品公司制造 1000 万只米者鼠冰淇淋筒。原来制造玩具电动火车的莱恩公司，已经向法院申请要宣布破产了，但和迪所尼签约获准使用米老鼠图像后，立刻开始制造带有轨道的米老鼠发条火车，在 4 个月内销售 25 万 3000 部，公司因此得救。米老鼠图形似乎具有起死回生的功能。

米老鼠广受欢迎有其设计上的原因：它实际上是人类的一个婴儿的形象，活泼天真，稚气十足。儿童像喜欢自己的同伴一样喜欢它；成年人也被它唤起了温柔怜爱的感情，所以风行至今。

迪斯尼更为深刻地谈到米老鼠的性格特征：“米奇是一个好先生，一个真正的绅士，他从不害人。他常常身陷困境，但都不是他的错，他最后总能化险为夷，而且面带笑容。”

迪斯尼声称米老鼠的个性特征来源于卓别林在银幕上的创造的那些形象：“我们想让一只老鼠虽然小小的，却具有卓别林式的想法和个性——虽身为小人物却具有尽力而为的精神。”

但同事们和朋友们都觉得米老鼠更像迪斯尼本人。最明显的是声音：他那局促不安而慌乱的假声，说话发音之前先发出怯懦的“哦、哦、哦”声，正适合米老鼠，其他人难以摹仿。更为重要的是，迪斯尼身上具有的冒险精神、正直诚实、缺乏世故及要胜过他人的童稚野心，在米老鼠身上都有。

迪斯尼手下那些卡通画家早就敏锐地看出他们的老板和米老鼠的相似之处，他们在下笔画米老鼠时总想到迪斯尼。迪斯尼也常常现身说法，用自己的形体、表情和声音表演下一部卡通片中米老鼠应该怎样。迪斯尼真是一个天才的演员，卡通画家们都极力抓住他的每个表情和动作，画到米老鼠身上去。有一次，他们实在难以抓住迪所尼一个很棒的表情，因为速度太快，他们只好动用摄像机拍下来，画下来，效果居然很好！

迪斯尼也以米老鼠的心腹代言人自居，尽力使米老鼠在多集影片中前后个性一致。有时笑话撰稿人写出一段话，虽然可以引得观众捧腹大笑，但迪斯尼一看，下令删掉，因为和米老鼠性格不一致。这时他总是说：“米奇不会是这样的。”也许这也是米老鼠深受全世界喜爱的重要原因之一：迪斯尼终生保持着自己的个性，他的米老鼠也是如此。

米老鼠的成功使迪斯尼制片厂规模扩大，新建了厂房和办公楼，更重要的是，纽约许多资深卡通画家都投入迪斯尼阵容。原来的工作人员有的已成为杰出的卡通画家，有的负责训练新人。此时迪斯尼不满 30 岁，在卡通行

业里只干了 12 年。但全厂工作人员包括那些来自纽约的资历比他深厚的卡通画家，都非常尊敬他、拥戴他。

到 1932 年，迪斯尼创造的卡通明星除米尼和米奇这一对“男女”米老鼠外，笨狗布鲁图、母牛克娜贝和驾瑞斯马都成了名星。

1933 年，迫斯尼又开发出薪的卡通明星：三只小猪。也许迪斯尼想到童年时在仙鹤农场牧养过的那只可爱的小猪“小瘦子”吧！

《三只小猪》使整个卡通片事业及迪斯尼都向前跨了一大步。影响之大，超出迪斯尼的想像。剧本是根据一个老而又老的寓言故事改编的，情节非常简单：一只恶狼先吃掉了住在草屋的小猪，又吃掉了在木屋的小猪。当它碰到住在砖房的小猪并想吃掉小猪时，却掉进了大铁锅里，反而被小猪煮来吃了。

迪斯尼先列出这部影片的大纲，交给工作人员研究，开会讨论。他非常细致地在艺术和制作上提了很多要求：小猪应以聪敏的形象出现，每个小猪各有讨人喜欢之处，各具个性。小猪之间的交谈以合声和合唱的形式，要为他们配上可爱又可笑的声音。小猪建造三种房子时可以制造许多玩闹打趣的插曲，他们的动作跟音乐节奏要紧密配合。狠企图进入小猪房子时，也应制造许多笑话。小猪想攻击狼时，动作也很滑稽，可以使用各自家里不同的家具。小猪还应各自随身备有不同的乐器，以便结束时一齐唱歌跳舞乐一场。主题上可以强调工作最勤劳的小猪得到了报偿，这也是重视道德原则。

《三只小猪》一推出，大受欢迎。迪斯尼高叫：“我们终于使角色表现

出个性来了！”三只小猪非常可爱，人们都站在小猪一边，痛恨恶狼，它象当时全国大萧条的经济状况一样令人痛恨。影片中的插曲《谁还怕可恶的大坏狼》迅速成为流行金曲，全国传唱，极大地激励着心灰意冷的美国人民生活的勇气。

《三只小猪》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全国的影剧院都把它列在节目单前面，长期不换。1932 年 11 月，荣誉的花冠第一次落在迪斯尼头上。他因制作了彩色的卡通片《花与树》而荣获美国电影艺术科学院第一次为卡通片颁发的金像奖。同时，米老鼠获得了特别奖。从迪斯尼 1922 年开始搞卡通影片以来，10 年之间，他的杰出成就得到了政府的承认和褒奖。

恰逢其时，迪斯尼决定拍摄长卡通片，这是他很早以来就有的宏愿。由于经济不景气，电影院里放卡通短片的机会大大减少，卡通片的制作成本逐日提高。迪斯尼手下那帮年轻而创意丰富的卡通画家们也不再满足于绘制 8 分钟长，内容全是玩闹打趣的短卡通片。

1934 年，在哥哥洛衣和妻子莉莉安的强烈反对下，迪斯尼搞起了长卡通片。他选择了德国比洛的童话《白雪公主》作为剧本纲要。《白雪公主》这个民间故事曾打动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其中有令人喜爱的英雄、美女，

有邪恶的坏人，有富于同情心而又喜剧味很浓的七个小矮人。迪斯尼少年时代当报童时就看过《白雪公主》的电影。

迪斯尼首先投入对《白雪公主》人物的研究和体验之中，然后根据可能摄制成卡通的顺序，向手下的编剧及绘制人员表演故事情节。他非常性格化角色化地表演每一个角色：演到邪恶的王后时，他面露凶相。演到快乐的小矮人时，他双眼含笑。他表演得很投入，演了两个小时，最后他当演到王子吻醒沉睡的白雪公主时，在场的人们无不热泪盈眶，全场一片沉静。迪斯尼宣告：“这就是我们将要摄制的第一部卡通长片。”

1934 年下半年，《白雪公主》创作班子成立，迪斯尼草拟出剧情大纲。

人物造型设计也已基本定位：白雪公主的外型是按照一位 14 岁的女孩的模

样描绘的；王子则是以一位 18 岁的男孩子作模特儿；皇后是贵妇和大坏狼的混合体，美丽而邪恶，成熟性感、曲线突出，语言夸张。

最难以设计的是 7 个小矮人。因为每个小矮人都必须具有容易辩认而又讨人喜欢的特征和个性。这点甚至使想像力十分丰富的迪斯尼也感到为难。最他他还是设计出了每个小矮人的特点，并根据这种特点给每个小矮人取了一个有趣的名字，但第七个小矮人迪斯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的名字，只好空缺。7 个小矮人是这样一些家伙：

“快乐”——一个乐观的小东西，情感丰富，满嘴快乐的格言。

但说这些快乐的话时，又常常快乐得下巴脱臼，这样就使他说话的样子显得笨里笨气的，很好笑；

“瞌睡虫”——毫无心机，经常打瞌睡，老是拍打落在鼻子尖上的苍蝇； “博士”——小矮人的领袖和发言人。讲话文绉绉的、很有分量，形象

庄严、稳重，但自高自大，总觉得自己比其他小矮人高一点，说话多于行动； “羞羞”——总是红脸、非常害羞，头顶有个大凸包，所以不敢脱帽。

行为怪里怪气，喜欢傻笑。 “神经”——莽撞、神经质、非常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怕被别

人看成傻瓜。容易兴奋，口齿不清。 “怪人”——忧郁、悲观、憎恨女人，和现实格格不入。他是七个小矮

人中最后一个成为白雪公主朋友的人。 “第七个”——聋子，听人说话时精神很集中，但又什么都听不见。动

作快、乐观。

在筹拍《白雪公主》过程中，迪斯尼兄弟携妻子去欧洲作了一次休假旅行。在巴黎，迪斯尼接受了“国际联盟”为米老鼠影片颁发的金质奖章。迪斯尼看到整个欧洲都在放映他的卡通影片。在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还接见了他。最令迪斯尼高兴的是，在巴黎，一家电影院曾专门放映他的 6 部卡通影片，而不演其他片子。他由此深信：观众一定会喜欢卡通长片的。

他休假 11 周后回到制片厂，带回一些欧洲儿童书籍，里面有小孩、蜜蜂、昆虫的插图。他告诉工作人员把这些可爱的东西融到卡通影片中去。从欧洲回来，他还明白了一点：要想把卡通销售到国外去，对话越少越好。

回国后《白雪公主》的制作更加快了。迪斯尼为这第一部长卡通片投进了全部心血，每一个细节他都不放过。他感到以前卡通片里的人物都过于卡通化，不够真实，但《白雪公主》必须绘制得真实一些，以便观众能接受白雪公主和王子的形象，他专门找来一位年轻的女舞蹈家玛莉·詹宾，把她走路、转身、跳舞的姿态拍下来，让卡通画家从中寻找灵感。

在拍摄技术上，迪斯尼又采用“多平面摄影”的办法解决了卡通的平板问题。平面的卡通技术只能拍 8 分钟以内的短片，而要拍 80 分钟以内的长片就只能用新的技术，也即用摄影机的焦点穿过条层的画面，以产生同拍摄真电影一样的效果。

在音响和音乐上，迪斯尼也有独到的追求。有一次野外露营晚会。大家都睡去之后，四周鼾声如雷，迪斯尼听了无法入睡。他就把这种鼾声加在影片中的小矮人身上了。他小时学过拉小提琴，但没学好，对音乐接触不多，但他却懂得大众喜欢哪种音乐，《白雪公主》的配歌也不是像当时好莱坞歌舞片的模式，每隔一定时间就唱起来，而是剧情需要时才唱。最先他们找到一位 14 岁的女歌手来配唱，这位歌手声音美极了，但迪斯尼却认为有点过

于成熟，不合适，后来换了一位 18 岁的女歌手为白雪公主配音配唱，迪斯尼才感到满意。

迪斯尼继续带领创作小组研究剧情和人物。原来的小矮人之一“神经” 技改名为“喷嚏”，而那个原来没命名的小矮人终于命名为“笨瓜”，他的特征由原来的“聋子”改为“哑巴”。真够倒霉的！

迪斯尼从观众心里和美学高度上开导创作人员。他认为：皇后化妆成女巫去小木屋找白雪公主时，白雪公主应正在非常快乐地忙于某件事。因为当一个人在最快乐的时候遇到不幸，危险突然降临，这样处理往往最能震撼观众。当白雪公主第一次见到皇后时，虽然吃了一惊，但天真无邪的她并未怀疑皇后，但影片中的气氛却应该使观众为白雪公主大捏一把汗。影片中的动物也跟观众一样很敏感，也感到很危险，它们看到老巫婆都惊恐不安，四处逃窜，空气顿时愁云惨淡，不祥之至。

影片的结尾万分动情：一座矮平台上放着一副玻璃棺材，两名小矮人守

护两旁，火把点燃，其余小矮人依次走上矮平台，把鲜花放在棺材上，四周都堆满鲜花。鸟儿们的叫声一片悲哀，大树的阴影透进玻璃罩在死去的白雪公主脸上，面容美丽而黯淡。这时王子的歌声和马蹄声由远处传来，鸟儿们和小矮人都转头望去，王子骑着马由远而近走向白雪公主的棺材，大家都向后退去，都感到王子对白雪公主的特权。王子唱完歌，歌声不曾唤起白雪公主，她还是静静躺在那里，王子揭开棺盖，带着一点犹豫吻了吻白雪公主，然后悲伤地把头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小矮人都低下头，所有的动物都一片悲哀，突然，白雪公主像是从梦中醒来，并且想要坐起来，大家都埋头悲伤，不曾注意到。最后还是一个小矮人看到了，所有的小矮人都看到了，王子也看到了，动物和鸟儿们都看到了，大家欣喜如狂，互相拥抱。王子抱起公主走向远方，大家跟在后面，音乐也跟在后面，无比欢快。

1936 年，迪斯尼集中了手下最优秀的人马花了 200 万美元制成《白雪

公主》。制作成本超出原计划 3 倍。很多观察家认为这部片子一定会使迪斯尼破产，舆论界一时嘲为“迪斯尼蠢事”。即使和迪斯尼签约的发行商联艺公司对这部长卡通片也不感兴趣。

但是东方不亮西方亮，迪斯尼的好朋友舒莫是美国最大的电影院“无线电城音乐厅”的经理。他曾付出全美最高的租金来租放《米老鼠》和《胡闹交响乐队》。他每次去好莱坞一定去迪斯尼制片厂转转。他看过《白雪公主》毛片后，就断定：“这一定会成功，我的电影院一定要放映！”

迪斯尼公司和联艺公司的发行合约在《白雪公主》快完成时到期了。联艺准备向迪斯尼续签合约，但坚持要把卡通影片租给电视台放映，迪斯尼不

答应，另一家名叫瑞科的公司提出较好的条件，迪斯尼于是和瑞科公司签了合约，由他们发行《白雪公主》。

1937 年 12 月 21 日，《白雪公主》在美国洛杉矶哥特圆环剧院首演，大获成功。剧院外停满豪华轿车，好莱坞的大人物都来观看，并且众口称赞。观看过程中，观众们被“笨瓜”的滑稽动作逗得哈哈大笑，为白雪公主的“死” 去而泪流满面，电影放完，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200 万张画片组合而成的《白雪公主》在 80 分钟时征服了无数观众。曾一度被报界讥为“迪斯尼蠢事”的东西最后竟获如此成功，舆论界又一时呼为梦境和奇迹。

《白雪公主》三周之内即打破无线电城音乐厅历年来的最高票房记录。7 个小矮人尤其是最后一个命名的“笨瓜”，立刻成为迪斯尼卡通经典明星中最新的被人们喜爱的偶像。电影中的歌曲《嗨，我们上班去》和《工作中吹口哨》，更是在每家电台播放，风行一时。人们情不自禁纷纷在上班时间内大吹口哨，老板们哭笑不得。

当时美国电影票价只是 2 毛钱 3 分，极大部分观众是儿童，只收 1 毛钱。但尽管如此，《白雪公主》发行第六个月就帮助迪斯尼兄弟还清了自创业以来拖欠的所有债务。第一次发行就净赚 800 万美元。在 1937 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迪斯尼空前欣悦，过去岁月中所有的挫折和磨难顿时烟消云散，变得不值一提了，《白雪公主》的成功，更坚定了他的战略方向：短片仍应继续摄制，但长片应成为创作动力的中心。

《白雪公主》使迪斯尼又获得一座奥斯卡金像奖。这次评委会特别铸造了一座带有七个小金像的金像来奖给他。迪斯尼每年都去参加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典礼，每次都会带回一座金像，但这种盛会的场合他很不适应。他成为全国名人后，在公共场合总是被人认出来，他不喜欢这样。他曾说：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成为名人，即使真的是成为名人，也不能帮助我制作出更好的电影。虽然它可以让我看足球赛的时候得到一个好位子，但球赛完了以后，许多人都拥过来让我签名，这味道并不好受！我认为成为名人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白雪公主》太受欢迎了，发行商要求迪斯尼再制作一些矮人的卡通片。但迪斯尼不愿意重复，而是又创作了三部内容和风格都不同的长卡通影片。但在商业上都远非《白雪公主》成功。

第一部《木偶奇遇记》讲的是一个木偶和歹徒的故事。特殊效果和纵深感比《白雪公主》好，艺术味重，成本也超过《白雪公主》的 200 万美元，

达到 260 万美元。1940 年 2 月上演，较受欢迎，但票房没收回成本。

第二部是《幻想曲》，主角是米老鼠扮演的一个魔法师的徒弟，因为用错魔法而造成了灾难，全片配有古典音乐，没有对话。迪斯尼为此片采用立体声录音，光此项费用即超过 40 万美元。总成本则达 228 万美元。《幻想曲》制成后，瑞科公司竟然不愿意发行此片，认为观众从来没看过古典音乐配乐的卡通片，发行此片很不保险。迪斯尼只好自己成立了一个特别推销小组在全国发行。1940 年 11 月 13 日在纽约百老汇戏院首演，观众和评论家反应良好，但古典音乐家认为糟蹋了古典音乐，很不以为然。票房比《木偶奇遇记》赔得更惨。

第三部是《小鹿斑比》，描写一只小鹿在大森林中成长的过程。这部片

子比《白雪公主》和《木偶奇遇记》严肃，角色全是动物。迪斯尼为拍好这个优美的故事和角色，专门派摄影师莫理斯到美国东北部的缅因州去拍了几千尺长的素材影片，忠实地记录了大森林中的雪景、暴风雨、蜘蛛网和季节变化的景观，拿回来让卡通画家们参考。迪斯尼还请来美国著名动物画家尼布赤，让他为卡通画家讲述动物的性情和动作，缅因州森林管理局还送了两只活泼可爱的小鹿给迪斯尼制片厂，以便让画家们观察小鹿的生活状况。还有人送来兔子、鸭子、臭鼠、猫头鹰等小动物和猛禽。迪斯尼制片厂一时间成了个小小动物园。1942 年《小鹿斑比》上演，仅仅收回成本。

还是在《木偶奇遇记》大赔的 1940 年底，洛衣告诉迪斯尼。公司一年

财务状况糟糕，已欠银行 450 万美元。洛衣说完愁眉不展，谁知迪斯尼反而哈哈大笑。他随即以米老鼠式的幽默对目瞪口呆的洛衣说道：“想想以前，还记得我们连 14 美元都借不起的情形吗？我们现在竟能够欠 450 万美元，情况倒还真可以嘛！”

结果洛衣建议发行优先股票来度过难关。股票发行后，迪斯尼公司得到350 万元的资本，财务困难解决了，但一场罢工风潮使迪斯尼大为伤心。

其实迪斯尼和卡通画家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一生都与卡通画家们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他与他们在一起开玩笑，有时夸他们、有时骂他们，但他又极为赏识他们对卡通艺术的贡献，他心里佩服他们，因为他早期也画卡通，但最终没画成功，最好的作品充其量只能算是幽默漫画。

他与画家们的沟通方式既默契又有趣。在试演毛片时，如果他的手指头不敲动，证明他很喜欢，被吸引住了，如果他在哪一段手指头不停地动，卡通画家就知道这段太差劲，就得赶紧重新绘制。

他有在画家们下班之后去画室转转的习惯。画家们晓得老板要来看，就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画放在桌面上，但次日早晨他们上班时，却发现迪斯尼从字纸篓里捡回了一些他们认为不好的画，钉在画板上，还附上一行字：“不要把好的画扔掉。而他们认为好的那些画呢，已被老板丢进了字纸篓。

迪斯尼在乌比走后最为喜欢的画家是费古生，他能非常准确抓住喜剧角色的特点，创造出广受欢迎的卡通明星。费古生一天能绘制出 40 英尺长的

卡通，而一般的画家只能绘出 10 至 20 英尺。他深知自己对迪斯尼老板的价

值，要求一周 300 美元的报酬。迪所尼惊叹道：“我自己也只能赚这么多！” 但他还是答应了费古生的要求。

但具有创意的创作人员也常被人挖走，《三只小猪》轰动一时后，该片导演吉利特很快就被其他卡通公司高薪聘走了。但奇怪的是，尽管有些卡通影片公司挖去了迪斯尼的人马，但这些公司制作的影片却永远赶不上迪斯尼的水平。有一位制片商经常挖走迪斯尼的人员，他洋洋得意地说：“让迪斯尼去得奖和训练人员，我来把他们挖走，然后让我赚钱。”但他实际上也没赚到什么钱。

迪斯民对创作人员的要求很高。他对编剧人员的要求不比对卡通画家低。他说：

“我认为剧本部是我们的心脏。我们需要人来编写好的故事，他不但要能够想出好故事，而且还要把他所想的表达出来，让那些拍摄卡通的人也能够完全了解，因此我们必须找到这样的人来改进剧本部，而且必须有所选择地找，不能来者不拒。对这些人，还要加以试用，再予培养，使他们发挥出他们的才能。如果他们表现不够好，那我们就得尽旱请他们离开。”

迪斯尼认为一个好的卡通画家必须达到下列标准：一、画技好。

二、对漫画、动作及外貌特征认识透彻。三、对演艺的认识和欣赏能力高。

四、能想出笑话，并能表达出来。

五、对故事结构和观众价值有一定的认识。

六、对工作涉及的所有过程细节应有认识和了解，这样，他各方面的才能，才能有所发挥。

迪斯尼深信可以用科学的方式来处理卡通艺术。他认为，“卡通的首要责任是把生活和动作卡通化——把事物通过观众的想像呈现在银幕上，而不是把动作或事物真正发生的情形拍摄下来或绘出来；要把现实生活所遇到的事物卡通化，或把我们今天所想的事物变得奇妙而表现出来。许多人在研究真实的动作时常有不正确的想法，他们认为我们的日的只是把这些动作照原样画出来，这些想法应该从根本上除掉。”迪斯尼还深信：“我们不了解真实的事物，就不能根据真实的事物创造出奇想妙事来。”

“喜剧只有和观众具有密切的联系，才可能博得观众的欣赏。也就是使影片和观众存在一种熟悉而且是灵犀一点通的地方。影片把观众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所感觉到的、遇见的、看见的或梦见的事物呈现出来。对最好的笑话及观众作一番研究，就会发现凡引人发笑的动作或状况必是出于人生经验加想象，也就是和生活必定有关联。如果动作或表现的情节与观众无关，那对观众来讲也就变成胡闹和没有意义了。

“因此，真正的卡通是真实的或可能的事物加上幻想与夸张。”

虽然迪斯尼作为老板和雇员们关系不错，但罢工的风潮不能不波及到他头上。1939 年 9 月，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响，卷入战火的欧洲各国哪有心思欣赏卡通影片。德国、意大利、奥地利、波兰和捷克不再购买迪斯尼的影片，英国和法国也减低了购买的数量，而公司的收入过去有 45％来自国外，国内市场也受战争影响，人人忧心忡忡，也不再迷恋迪斯尼的动物和仙女影片了，迪斯尼公司的兴旺也随之而告终。

加上 30 年代末期美国各行业都工潮迭起，好莱坞电影业也不例外。罗斯福上台实行的“新政”，对劳工阶层有利，工人们刚刚勒尽裤带度过了经济不景气的大恐慌，都在寻求更多的工作保障。好莱坞的电影巨头们对雇员一向是为所欲为，固此愤恨不平的雇员们纷纷成立起工会来对抗，卡通画家也被组织了起来。

此时迪斯尼制片厂已发展到有 1000 名雇员的规模，人多难免矛盾横生，谣言四起，工潮已经开始涌动，1941 年 2 月，迪斯尼召集全厂员工开会警告大家：“我们正面临着一个真正的危机，这个危机将严重影响我们全体的生存。”

这是迪斯尼对全厂员工所作的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心，他很少这样做，这也许是唯一的一次。他回顾了自己从事卡通事业 20 年的风风雨雨，1928 年迪斯尼兄弟典当掉所有值钱的东西，用来支付员工的工资。1933 年，其他制片厂都对雇员工资削减一半，但迪斯尼拒绝这样做；在过去 7 年里，他拿

出了 50 万美元用于职员加薪和分红。

欧战兴起使国外市场消失，公司财政危机重重。对付这种危机，资方一般采取三种办法来解决，一是全体减薪，但此法也许会造成全体反对；二是

放弃摄制卡通片，此法必然裁掉一半雇员；三是把大部分股份卖给一家大公司或个人，但迪斯尼公司就要被别人操纵了。迪斯尼说，这三种方法他都不想采用，他要采取经济措施来减低成本。

此时此际制片厂的财务负担沉重不堪。每周要支付 7 万美元的雇员工

资，还有员工的其他福利费用，每周的维持周转费达 9 万美元。虽然如此，迪斯尼还是固执地、近乎盲目地相信卡通影片，他决心要证明给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看看，卡通影片不仅仅是在电影节目中填充空档，也不仅仅是一种新奇的玩意儿，它应该有一个更高的地位，它是最奇妙、最具娱乐性的传播事业之一，只是国前还没有达到充分发展的阶段而已。

最后，迪斯尼强调：“卡通影片前景极好，我要继续干下去，本公司承认员工有权组织以及参加他们所选择的任何劳工组织。不过，法律明文规定员工不得在工作的公司范围之内，占用在公司工作的时间去参加这些活动，以避免妨碍生产⋯⋯”

但罢工领袖索罗尔是一个强悍的左派人士，善于策划罢工和打官司，他还是成功地组织了 300 名职员罢工，最后迫使迪斯尼不得不坐在会议室里，听工会代表提他们的条件和要求。迪斯尼十分沮丧，难过。这次罢工对迪斯尼影响极大，他后来变得更加保守。他历来都试图把自己的制片厂变成雇员们的乐园或家园，但这个愿望被破灭了。

但当 60％没有罢工的人抱怨 40％罢工的人时，迪斯尼又说：“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或许他们认为自己是对的，但无论如何，我们还要继续摄制电影，并想办法与员工和睦相处，使他们意识到我们是同舟共济的，大家共奔前程。”罢工过去后，迪斯尼并不记恨那些罢工的人，有些参加者后来还被提升到重要职位。

1941 年 8 月 17 日，迪斯尼一行 17 人被美国政府作为文化使者派往南美作睦邻访问，美国银行反对迪斯尼南美之行，因为此时他欠美国银行的贷款已达 340 万美元。但美国政府说服了美国银行，并同意支付 7 万美元以下的旅费，还保证对于根据南美之行所摄制的卡通影片，美国政府将每部资助5 万美元，共资助 4 到 5 部，等影片发行后，如果赚了钱再归还政府。

迪斯尼带着自己的艺术家们和妻子莉莉安飞抵巴西里约热内卢，受到巴西总统的接见。迪斯尼和同事们到处游览，极力捕捉巴西的热带风物特色和民间歌舞特点，3 周之后，他们到达阿根廷首都市宜诺斯艾利斯后，立即在所住旅馆的后花园建起了一个小型的迪斯尼制片厂。在阿根廷和巴西这两个南美大国，人们十分喜爱米老鼠和唐老鸭。迪斯尼所到之处，一片欢声。

迪斯尼在阿根廷呆了一个月，又乘飞机越过安弟斯山到达智利，然后乘船回国。船在哥伦比亚停留之时，迪斯尼乘汽船逆一条大河而上游览热带雨林，既惊险又快乐，根据这次经历所获得的灵感和刺激，15 年后，在迪斯尼乐园中建立起了“热带森林巡航。”

迪斯尼回国后，第二次大战的战火已经从欧洲燃到美国海岸了，1941 年 12 月 7 日，迪斯尼和全美国都正为日本偷袭珍珠港而深感震惊之际。500 名美国陆军进驻迪斯尼制片厂。

他们搬走厂里的设备，安置起修理军车和高射炮的机器。300 万发炮弹堆在车棚里，宪兵们驻进了画家们的宿舍，画家们只好挤在几个办公室里呆着。连迪斯尼兄弟进出厂门都要被宪兵检查身份证。这些家伙呆了 8 个月才走。

迪斯尼制片厂的生产从此开始向战争靠拢，拍摄制作了大量的军工生产训练影片和战争宣传影片，由政府和军方直接订货发行。

洛克希德公司是生产战斗机的大公司，该公司才能出众的工程师比尔，协助迪斯尼拍摄了《完美铆接的四种方法》这一训练影片。洛克希德公司用此片作教材，训练飞机制造人员，加拿大政府也很欣赏此片，另外请迪斯尼拍摄了 4 部推销战时储蓄券的短片。迪斯尼还为军方拍了一部教新兵如何使用高射炮的影片。

美国海军请迪斯尼摄制了一部《航空母舰飞机降落讯号》及怎样识别各国飞机的 20 部短片。还有一部宣传影片叫《粮食为制胜武器》，是为美国农业部拍摄的。

财政部也看上了迪斯尼。为鼓励美国人缴爱国税，财政部请迪斯尼摄制了一部宣传影片，在全国放映。财政部订了 1100 个拷贝，全国有 6000 万人看过此片。后经调查表明，当时缴税的人之中有 37％是受此片影响的。

迪斯尼制作的《空权制胜》宣传片，影响更为深远。美国军事战略家沙维斯基写了一部《空权制胜》，1941 年迪斯尼读了，很感兴趣，因为南美之行乘飞机迅速飞越州际和国际，已经使迪斯尼成了一个飞机至上者。他联系沙维斯基，谈了自己想把《空权制胜》拍成影片的想法，沙维斯基非常高兴，并协助《小鹿斑比》剧组的人马拍摄了此片。此时，美国空军已开始轰炸德国莱茵水坝。

《空权制胜》在经济上使迪斯尼又赔了，但此片在政治上影响极大。有资料证明美国战时总统及英国战时首相丘吉尔都看过此片，他们因此而决定在欧洲登陆战时一定要保证对地面的空中打击力量。

迪斯尼制作这些影片也是全力投入。这些宣传教育影片的特点都需要深入浅出地简化复杂的问题，这一点非常不好对付。迪斯尼拿出摄制《米老鼠》和《白雪公主》时的热情和技艺，投入这些影片的摄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例如在拍《有翼的祸患》这部灭蚊器使用科教片时，他非常认真，不惜动用了卡通明星——7 个小矮人。他对制作人员说：

“告诉人们怎么除去蚊子是这部片子的基本目的。为了增强趣味性，片中用了‘七矮人’，但其本意是为了消灭蚊子、防止虐疾，所以片内提出一些简单易行的办法。先说明除去蚊子所用的器具和程序，再说明消灭蚊子的重要性——这不是闹着玩的。当 7 个矮人将要出现，按防蚊程序做时，旁白

道：‘这个程序是比较简单的——任意选 7 个人来做。’然后 7 矮人出现⋯⋯每个矮人必须按程序认真作示范。不过分地让他们去讨人喜欢，例如‘笨瓜’ 把油洒出来一点，认真细心地干一切事，并体现出程序的简单，‘笨瓜’也可以做。”

迪斯尼战时影片经济效益不佳，又欠银行 400 多万。而在二战期间，战争片和音乐歌舞片却可盈利，但美国银行董事长和创始人贾尼尼这时十分关注迪斯尼。他常鼓励他鼓起信心。在银行董事会议论是否继续给迪斯尼公司贷款时，贾尼尼问每个董事：“你看过迪斯尼的电影吗？看过哪几部？”接着他强调，把钱借给迪斯尼是要担风险的。但他又要求大家帮助迪斯尼。他富有说服力的语言使应邀列席董事会的迪斯尼兄弟十分感动。

“我一直比较注意迪斯尼的电影，我认为，他们的电影，现在是好电影，以后和将来也会是好电影。现在他们的市场受到了战争的影响，钱给冻结了，我不能汇回美国，但大家不要担心，帮助他们打开市场吧，因为战争改变不

了他们的电影，而且这仗也不可能永远打下去的。”

贾尼尼的热情帮助，又使迪斯尼度过了一大难关。这时迪斯尼已到 40 岁了，他的性格、性情及待人处世的习惯已经形成，即丰富又充满喜剧意味。他是一个脾气有点令人难以捉摸的好老板，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

在制片厂，他从来不喜欢和人过度亲密，也不愿表白自己。但大家久而久之都掌握了他的一些“迪斯尼式”的习惯。

他喜欢他讲话时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不喜欢有人反驳他，尤其不能容忍拿他前一次的讲话内容来反驳他这一次讲话的内容。他更不喜欢别人以逻辑来反驳他的幻想念头。一次讨论剧本时，一位来自南美的画家听见迪斯尼说“马在弹琴”，就反驳道：“马不会弹琴”。迪斯尼对这种冷冰冰的逻辑式常识十分反感。但他有时候自己也坚持这种逻辑。一次设计森林里的动物生活场景时，编剧让所有的动物都说话，但迪斯尼却突然强调说：“长颈鹿不会说话，因为它们没有声带。”结果所有的动物又唱又说，唯独长颈鹿默默无话。

他很少当面夸奖一个人。谁都不能夸口说自己很了解迪斯尼，他性情有些不可捉摸，他有时沉默并不是对你不感兴趣，有时对你发脾气也不是对你不喜欢。他很佩服一些有创造力的工作人员，他甚至可以容忍他们跟自己激烈辩论。他自己不喝酒，但并不反对工作人员们喝酒。制片厂从迪斯尼兄弟以下，大家都称名不道姓。

他从不开除过谁。他不喜欢某个雇员，就把他调往不重要的工作部门，这个人不久就会自动辞职。但有两位很差劲的编剧，迪斯尼一直让他们呆在原位，并未辞退他们，迪斯尼说：“看了他们写的不对劲的剧本，我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他极不赞赏自我表现的人，因为他坚信卡通影片需要许多有献身精神的人通力合作，但他自己的自我意识极强，迪斯尼认为，公司里最重要的就是“沃尔特·迪斯尼”这个名字，有一次他对一位新雇员肯·安得生说：“你接受‘沃尔特·迪斯尼’，那你就是我的人，倘若你要推销‘肯·安得生’，那你还是趁早离开。”

迪斯尼对离开甚至背叛他的人并不记恨，而是欢迎他们重续旧好，早年的好友乌比 1930 年戏剧性地离开公司后，自己投奔另一家制片厂制作了一些不错的影片。30 年后，1960 年乌比又回到迪斯尼公司，在卡通的新的光学技术方面作出了前所未有的贡献，这一对青年时代的好友和合作伙伴虽然关系不如从前了，但心中还是彼此照应着。

迪斯尼喜欢戴帽子，喜欢穿式样颜色醒目的运动装外套，里面穿上灰色或蓝色的棉毛衫。他是一个恋家的人，每天总是在 7 点至 7 点半左右回家。他和妻子莉莉安感情融洽，妻子性情温顺从不多言，她从不盲目支持迪斯尼，还常常担心丈夫的冒险会弄垮公司。最初她反对拍《白雪公主》，因为成本太高，但片子制成以后她又很喜爱，她还喜欢《小鹿斑比》，最喜欢《米老鼠》，因为它太像迪斯尼了。她最不喜欢唐老鸭。

迪斯尼这时已有了两个女儿：6 岁的戴安妮和 7 岁的休伦。他喜欢父亲这个角色，常抽时间教女儿游泳、骑马，但从不过分溺爱她们，有时还很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