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口过剩的幽灵
威廉·配第爵士在十七世纪就已试图列表表明大洪水时代以来世界人口的增长情况。他指出,人口增长率将来必须下降,否则地球将变得人口过剩。约在 1750 年,罗伯特·华莱士向爱丁堡哲学学会表明,根据对出生率和死
亡率的或然估计值推算,人口在三分之一世纪里可能翻一番。这样,在 1233 年这么长时间里,人数将从 2 增加到 412,316,860,416。他指出,地球人口的稳步增长最终必然导致人口过剩,因而最终必定使人类政府的任何理想计划归于失败。事实上,“要不是人类的谬误和恶习以及政府和教育的缺陷,地球本来一定在好多时代之前就居住了多得多的人,而且还可能早已供不应求” (Dissertation ontheNumbersofMankindinantient andmoderntimes, 1753)。华莱士在他的《人类、自然和天道的各种前景》 ( Various Prospects ofMankind,NatureandProvidence)(1761 年)一书中,又重新攻击基于好政府理想的乌托邦式未来观。“因为,即便这种政府幸运地牢牢确立起来,即便它们同人性的主导情感相一致,即便它们影响又远又广,而且,即便它们普遍流行,它们必定最终还是使人类陷于最深刻的困惑和普遍的混乱之中。因为,无论它们本性多么美好,它们也还是同自然的目前构架和地球的有限范围格格不入。在一个完美政府的治理下,家室之累将被解
除,儿童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切都变得极其有利于人口众多,结果,即便某些恶劣季节或特殊气候条件下的可怖瘟疫可能使很多人丧生,但总的来说,人类将惊人地增加,以致地球终将供不应求,无法维持它的过多居民”
(p.114)。地球供应与日俱增食物的能力终将证明是不可能的,“除非它的肥力能不断提高,或者象有些狂热者寄望于哲人石那样,玄妙科学中的某个聪明能人凭借自然的某种奥秘,发明一种与已知迥异的方法来维持人类”
(p.115)。也许,“地球的肥力是有限度的”,并且不管怎样,它的容纳量总是有限的。因此,“地球终将供不应求。这些空想计划的狂热赞美者也不得不预言它们终将消亡的期限,因为它们同自己必定存在于其中的地球的限度格格不入”(p.116)。他认为,因这限度到达而引起的那些灾难,是可以防止的。为此,需要限制结婚、绝育、杀害婴儿以及致老人于死命。但是,“人类决不会一致赞同这些法规。最终必定诉诸暴力和军队来解决他们的争吵,战败等造成的死亡将留给幸存者充足的口粮,也给其他新生者留下余地”(p.119)。
托马斯·罗伯特·马尔萨斯(1766—1834)在他的《人口论》(Essay onthePrincipleofPopulation)(1798 年)中接受了华莱士的主要论点。但他认为,过剩人口的麻烦将远比华莱士所认为的为早地开始被人们感受到。“迄今看来那么遥远的困难,其实迫在眉睫。从今天到整个地球变成象一座大花园的将来,在耕作进步的每一时期,如果人人平等的话,食物匮乏的困苦将一刻不停地折磨着全人类。尽管地球的出产可能年年增长,但人口将以快得多的速度增长。积余必定为苦难和恶习的定期或不断的发作所抑制”
(p.144)。马尔萨斯认为,人口趋于约每隔 25 年翻一番,但食物生产不可能以同样速度增长。因此,人口的自然增长必定总是受到制止。即便食物生产能够每 25 年增加等于或者超过马尔萨斯写作那年即 1798 年全部产品的数量,“这增长率显然还是算术的”。“不受制止的人口是按几何比率增长的,
(pp.14,22)。因此,人口最终必定超过供给。在马尔萨斯看来,虽然人口在 25 年里稳步增长百分之一百(或约每年百分之三),在 1798 年后的这
25 年里食物生产也可能增长百分之一百,但是,在后来相继的 25 年期中, 生产的最大可能增长或许仅为百分之 50、
33 1 、25、20,等等。反对马尔萨斯论证的人可能认为,他的初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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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1798 年是任意的。事实上,他的书的后来版本都把这日期改为这些版本的出版日期。
图 337──马尔萨斯
因此,(坎南论证说)这初始日期也可取为距马尔萨斯写作 2,475 年之前。在这种情况下,按他的论证,1798 年后的 25 年里,生产的最大可能增长应为百分之一,而他已认为这可能为百分之一百。他的假定,即不受制止的人
口在 25 年里翻番,乃是根据获自北美的数据作出的,那里有些国家的一定人口是按这速率增长的。这 显然提供了一个例子,表明食物生产按与不受制止的人口相同的速率增长。“但是,如果我们因而假定,人口和食物总是按相同速率增长,那么,我们将误入岐途。一者是几何比率,而另一者是算术比率,就是说,一者按乘法增加,另一者按加法增加”(p.106 注)。
在他的《人口论》第二版(1803 年)中,马尔萨斯就人口和口粮相对增长率问题指出:“因此,可以有把握地断言,人口在未受制止时,每 25 年翻一番,也即按几何比率增长。土地出产增长速率的可能假定值,就不大容易确定。然而,我们对之无可置疑的是,它们的增长比率同人口增长比率性质上判然不同。十亿人口同一千人口一样容易地每 25 年翻一番。但是,食物要以较大数量维持其增长,就决没有那么简单了。人必须占有空间。当田地一英亩一英亩地增加,最后良田全被占满时,食物的年增长必定取决于业已拥有的土壤的改良。由于一切土壤的性质所使然,这份蕴藏必定不是增长,而是逐渐减少。但是,人口就不同。如果能得到食物供应,人口就会以用之不竭的活力增长。一个时期的增长将给予下一时期以更大增长的力量, 而这是无限的”(Ch.I)。
马尔萨斯根据自己的结论而倡言,为了人类的福利,应当对人口超口粮水平增长的倾向施加道义的限制。但是,他的“生存竞争”(这个用语肯定对达尔文很有启发)概念过于悲观。他忽视了这样的事实:人多要增加口粮, 但同时也增添了劳动力,而且罕有的发明智士还会创造新的方法和手段。另外,也许不太公正,我们还指望他应预见到工业企业、运输手段的巨大进步以及边远地区丰富蕴藏的开发。实际上,命运似乎在揶揄他:当代主要经济问题之一是生产过剩而不是生产不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