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国”的原始互助遗风
怒江州傈僳人有个老规矩,他们上路时必须先“噢——嗨”地吆喝几声。迷信的说法是向山神、石神祈福:“我们好人来了,请保佑平安吧!”其实这是有实际作用的。这一呼喊无异是给山上的人打招呼:来人了,可别滚下石头伤人。另外,几声吆喝,也能驱赶可能碰到的猛兽。
傈僳族乡亲上山种地都身披麻布长褂,背篓持锄。妇女中,年纪大的, 头盘黑布帕,穿着右衽黑布上衣和宽裤脚的黑布长裤。已婚妇女耳戴垂肩的铜耳环,头饰用珊瑚和朱红料珠串成的珠套,颈挂几串彩色料珠串缀成的项链。年青姑娘则要添加几串用玛瑙、贝壳、银泡缀成的串珠,垂挂胸前为饰, 身穿镶有花边的衣裤。男子的服饰较为单纯,不论年纪大小,几乎都以青布包头,身穿黑布大襟上衣和长裤,外披一件米黄色的麻布长褂。他们肩挎挎包,腰挂砍刀,颇有几分威武英姿。
现在主要作为男子护身和饰物的砍刀,从前既是刀耕火种的重要农具, 又是捕猎野兽和自卫的武器,也可用作林莽草丛中的开路工具。
不过,从前他们要得到一把称得上“万能工具”的砍刀,并不容易。那时,他们赶着牛去集市,一头最好的牛也只能换到一把砍刀(如今一头牛可换得 20 把砍刀)。因此,只有较富有的人家才有砍刀。但是,原始互助的遗风,使村寨里的人皆可互相借用,只要不砍出缺口便行。
从前,这里保持着傈僳语称为“体俄”的家族村社组织。每个“体俄” 都有自己的称号,或以最早的本家族长的名字,或以虎、羊、猴、蛇、鸡、蜂等氏族图腾为名称。“体俄”由有着共同血缘关系的若干人家组成,家族长多为家族内能说会道和较为富裕的人担任。在“体俄”内,土地伙有,共同耕作,互助盖房,共负债务,杀猪共食,煮酒共饮⋯⋯倘若谁家缺粮揭不开锅时,他可到任何一家去吃饭,而主妇分食时,也一视同仁,绝不会给他少分食品。还有,家族中操办男婚女嫁的喜事时,也得大家共同出聘礼、妆
彩礼。当然,倘有“体俄”成员被杀害,则大家群起为之进行血亲复仇和同心协力对外进行械斗。
在家族的基础上,若干“体俄”又联合组成当地称之为“卡”的村社互助组织。每个“卡”都拥戴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为头人,并由他来主持村寨的祭祀,调解纠纷,公断事务,指挥械斗和缔结盟约,等等。
这些原始互助的组织和生活,与当时低下的生产水平分不开。那时,人们挥刀砍倒树木,一把大火烧过之后,用木锄或铁锄翻地,撒下种子。此后便不再施肥,不用薅草,只等着收获。过了三五年,贫瘠的土地打不下粮食了,便到别的山上去砍树烧荒。
这种原始的刀耕火种,毁坏森林不说,其收获量也是极其可怜的。他们一年中总有六七个月靠挖野菜、摘野果和打野兽来果腹。因此,在傈僳人特有的历法中,十个季节月里,便有饶火山月(五月)、饥饿月(六月)、采集月(七八月)和狩猎月(十二月)等名称。
现在,新的乡村政权组织早已取代了传统的家族村社组织。但是,傈僳村寨至今还保持着原始互助的淳朴风俗。例如,房屋是全寨人共同盖的。猎获野猪、麂子,每户分肉一份。寨子里有人娶媳妇时,全村人都得行动起来, 有的杀猪,有的打柴,有的去捡木耳、蘑菇,还有缝新衣的,背水的,烧火的。新郎则非让大家喝个酪酊大醉不可。当寨里老人过世时,全村人更得停止生产劳动三天,大家带上酒、米和其他食品、用物前去吊唁、慰问。大家帮助遗属安葬死者,并将死者生前用过的砍刀、弩弓、箭袋等心爱之物作为随葬品,挂于坟前的树上。死者如系女性,则将她生前用过的织麻工具、挎包和炊具悬挂墓旁作为随葬品。
傈僳族世代承袭的淳厚风俗,使外地的游人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君子国”。同路而行,不论旧交还是初识,倘负物过重,他们会主动为你分担负荷。如见上了年纪的人背了东西,更要替他背负。途中休息,彼此都把自己带来的食品摊在一起,大家共享。路见失物,他们将尽力为它寻找失主,或将它挂在附近明显的树上,以待原主。如果负物过重,途中实在拿不动时, 你可放心地把东西挂于树上,或放在路边,只要在上面压一小块石头为标记, 回头再取,东西准在。上山寻得野蜜蜂巢而一时无法采蜜、割蜡时,只要在蜂巢旁插一根木棍或打个草结为记,别人一看,知道已有了主人,便不会再割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