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的之矢
麻省理工学院的约瑟夫·韦曾伯姆曾把计算机描述成“不知道问题所在的答案”。这种情况的例子莫过于初级或高级中学使用计算机的方法。目前的情况是,从地方到全国都存在着急迫的关切气氛,设法将这种伟大的答案运用于学校中——只要能正确地寻找出问题所在。这种关切被认为是指我们应为儿童们做些事情,同时也关系到国家的威望和力量。关于“赶上”或“领先”,关于培训潜在的无业者并择其可教之才以使之迅速提高已是众说纷纭。但当涉及到具体的教学工作时,计算机究竟是教学的主体还是载体?如果它仅仅是载体,它将运载什么材料呢?它可以替代多少课程呢?究竟是课程去适应计算机,还是计算机适应课程?
很明显,这些问题应该在制定购买和重新培训的计划之前得到答复。只要计算机来了,不管它是花钱或者是免费的总要用它来干点什么。于是教师们胡乱地拍拍脑瓜想出些教学上的应用以堵人口舌。有时他们或许能成功。在计算机教学的云遮雾罩的含义中总有一个标准的未来学的假设,即计
算机总有一天会将学生同信息财富联系在一起,使他们成为信息时代体面的公民。事实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中学在教学生查寻数据库。即使这种做法很精明,毕竟在学院教育之前讲授这种复杂的技能总显得为时过早(并且花费很多)。而且,儿童们从计算机得到的信息仅仅是为讲授或帮助讲授现有课程而设计的软件所包含的东西。就此而言,计算机所提供的信息尚不如教科书或作业本多。它的信息处理必然限制在补充教材或其他课堂材料的工作范围之中:解释、动态模拟、考试、练习。某些计算机迷称之为低水平地使用计算机,罗伯特·斯卡罗拉批评这样做是**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这种软件“强化的计算机只不过是程序化机器的想法”。
那些认为计算机能很好地进行这些辅助工作的人争辩说,计算机使学生借助于吸引人的、生动的显示和模拟进行学习,还可自我们节,个别教学。
首要的是,计算机是即时互相交流的机器。这意味着学生不必等待教师批改作业和论文,从而丧失学习动力,学生的答案一输入机器,马上就在他们眼前看到评价,得到修正。计算机常常给学生一些招人喜欢的电子显示表示干得不错。它响起一段欢乐的音乐,嘟嘟声,或发出一些闪光,显示出一张笑脸,或变出一个像青蛙似的小玩艺儿表演胜利的舞蹈。
就个人情趣而言,我必须承认,我认为计算机带入课堂的动画和大多数图形从审美角度看是低级的,甚至是丑陋的。尽管这些图像会动,却只不过是一种视觉污染而已。在极其昂贵的动态的三维图像软件水平上的计算机艺术确实具有创造性,然而这种软件却不会在学校中出现。一方面,这种设备价格高昂,因为它采用大量的数学运算以构成精妙的彩色图像。(由卢卡斯电影公司的工业照明和特技部投入市场的计算机图像生成器价格为十二万五千美元。)另一方面,只有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员才能正确地使用这些机器。在大多数能负担得起的教学软件中的图像制作,如依照普通机器的标准,可算是灵巧了,它可能要用数千行的编码编成一个漂亮的小精灵呆头呆脑旋转的程序。推销员满足于此,但他们的标准根本不是可靠的艺术标准。他们称赞的大多数东西看上去丑陋不堪,甚至还达不到一般的沃尔特·迪斯尼动画片的水平。计算机迷曾经认真考虑过长期与这类垃圾艺术接触会给儿童的哲学能力造成何种影响吗?更糟的是,某些教师试图利用计算机低水平的绘图能力教授“艺术”,把这门课降低到机器的水平。非常灵活的苹果 Macpaint 软件或许是个例外,它能模拟铅笔和画笔的功能做出一些漂亮的工作。但即使如此,为什么不选择使用真正的铅笔和画笔直接在纸上作画以训练手的技能呢?
无论如何,生动(尽管不怎么样)和相互交流毫无疑问是计算机教学最
有价值的特点。有关练习和解题,计算机总能给予快速的回答。但是,这种迅速的回答也能由教师提供,条件是只要有足够的教师。计算机制造商们相信教师数量会永远不足的假设。在选择雇用教师还是购买机器时,他们的希望是公众将不愿意为人工的、有个性的教学以及具有人际交流的教学环境付钱。实际上,他们散布这样一些言论使事情向上述情况发展:1.教师讨厌各种练习并宁愿脱身去致力于其他更有创造性的东西;2.教师在课堂练习时缺乏耐心或盛气凌人;3.机器是“最有耐心的教师”。
另一方面,如果你询问失业的教师是否愿意辅导各种练习,往往会得到另一种答案。他们甚至会告诉你由于对儿童的职业关怀,他们会以仔细、灵活和富于想像力的态度从事这项工作。计算机解放教师的结果是使大部分教师失业。这是可悲的。因为即使低水平的练习作业,人的智慧也大有用武之地,通过给予一个鼓励的微笑、一个玩笑、眨眨眼或点点头,还可能从学生瞬间的表情或结结巴巴的说话中发现学生问题的实质。所有这些好处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那么,为什么一旦在讨论计算机时就视而不见呢?我曾有过非常擅长课堂练习的老师,他们耐心、敏锐且注意力集中,我不会是唯一有此经历的人。而且,告诉学生学习需要的练习对教师是一大负担,或对教师提高“教学能力”可能是一个障碍,这对学生的信心有什么好处呢?
现在,在计算机工业的教学机器计划中最热门的词是“智能机器导师”, IBM、施乐、苹果和其他公司都正在开发这种机器。Hewlett-Packard 已向各类大学捐款五千万美元以开发兼有人工智能和激光图像视盘的“计算机导师”,它能教授抽象概念和进行口语会话。对于计算机科学家一个肯定使他
们兴奋的问题是:“我们能发明一种能做教师所做的事情的机器吗?”但人们也会问另一个问题:“首先我们为什么要发明这种机器?”在发明机器以取代人从事肮脏、危险、繁重的工作的行业中,回答这一问题毫不费力。但教学工作决不属于这些范围之内。实际上,教师工作常被认为是“人有人的用处”的理论所应用领域之一,在机器人从装配线上“免除”了人的劳动之后,人们就希望把机器应用于该领域。
由于工业技术的发展导致了愿意从事教学的现有教师的失业,计算机制造商从中得到了好处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在那些劳动力丰富、只要有合适的报酬就可得到劳动力的经济领域,他们就销售节省劳动力的机器。只要像青蛙似的小玩艺儿跳起它们的舞蹈,在某些地方希望成为教师的人的就职希望就化为泡影。
除了充当教师的机械助手(或作为教师的替代物),计算机作为一种教学机器显示出只有它行而教师却做不到的特点吗?某些教育工作者相信确实如此。(在下一章中,我们将评论这类给人深刻印象的方案之一:西摩·佩珀特的 Logo 程序。)我们将注意到最好的相互交流的问题解答软件,如受到普遍好评的“洛奇的靴子”(由沃伦·罗宾奈特设计,伦宁公司提供)之类游戏,它能把一些独特的图像带入教室。这些游戏软件提供了符号逻辑中最富娱乐性、最生动的练习。它们的动画与其他方面一样笨拙,但游戏蕴藏的概念却很复杂,只有在能够相互交流的计算机上才能发挥其诱人的特点。这种水平的软件当然是出类拔萃的,但其使用费也将会变得更高,因为每个儿童要花费很多上机时间。软件越好,学校就要购买更多的硬件以给所有学生机会。
教授符号逻辑是否有其道理呢?办什么不呢?它就像一种生来具有的实体对智慧有着重要意义一样。有人争辩说它还具有更普遍的益处:它能帮助训练大脑更清晰地思考。这其实是一种陈旧和令人莫名其妙的假设。它植根于老掉牙的官能心理学概念,这种学说认为有某种脑肌——如专司逻辑的脑肌存在,为了一生中广泛地运用它们应该加以训练。拉丁文在同样错误的前提下顽固地在学校中教授了几百年,这个前提是拉丁文有助于养成思维的正确习惯。如同过去的拉丁文大师一样,计算机科学家可以理解地受到他们钟爱的学科——数学和逻辑学的同样影响。
符号逻辑所讲授的大概不外乎符号逻辑,如果某些学生长于此,乐于此, 他们在获取课堂所教的其他知识的同时,也可以获得这种知识。这样做绝无害处,至于技术费用是否合理则另当别论。但有一事教师应当明白,在这一点上他们对学主要绝对坦率。灵巧的教学软件,如“洛奇的靴子”,与过时的程序编制方法的初级课程相比,对于学生的就业并无更大的帮助。当学主离开学校时,在寻找要工作中所面临的选择是,高科技职业需要更多时间的专业和特殊的教育。即使满足这些条件,这些职业也仅仅选择那些卓有成就者。对于大多数人,在信息经济中五项最易找到的工作是清洁工、护理助手、销售员、店伙计和侍者。
从这个事实人们或许立即得出结论,年轻人最需要一种能在他们一生中保护自己利益的教育,使他们具有对那种令人沮丧的未来提出严厉和切中要害的问题的能力。为什么世界是这个样子?谁使它变成这样?它还会有其他样子吗?有些课程,只要教授得法,能帮助人们回答这些问题。它们被称为社会科学、历史和哲学。所有这些课程都是以一种朴素的历史悠久的教学方
法为基础,它教授喜欢追根寻底的人们读书、求知、立德和怎样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