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生的“鬼”迹
康生在毛主席面前洗刷了自己,但觉得还很不够。1942 年初,西北局召开一次约百人的高干会议,会议的任务本是讨论、推选,通过七大飞表,然而会议期间.康生突然出现了,并要求在会上发言他讲话长达两个小时.却与会议的任务毫无关系、他讲的内容,主要是说他在莫斯科如何受王明的打击、压制、排挤、凌辱、限制,甚至给他造成了无法活动、不堪忍受的环境, 以致后来他被逼病了,神经夫常了。如此等等。尽管他自己讲得慷慨激昂, 听众却没有被感动。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编造得太离奇,不近情理;另一方面是因为西北的同志对共产国际方面的情况都不了解,所以听不懂。而康生选择的正是这样的对象,他只要给他们一个康生与王明不合”的印象便足矣, 他们还可以替他宣传。我当时时他这一大篇谎言意图虽摸不透,但时他大言不惭,谎话连篇,感到愤懑。会后,我和他一同回杨家岭,边走边谈。我对他说:“你今天的讲话很新鲜,有很多新内容,人们多半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在中央机关也讲一次?”康生“哦,哦⋯⋯”两声。吱吱唔唔不回答,这是我意料之中的。我实际上是将他的军,因为中央机关的同志对他和王明知者甚多,他的谎话不灵。我仍不放过,又逼问了一句:“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请弼时同志批示一下”。这时他不能不回答了,但回答很滑头。他说:“现在不要提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吧。”任弼时在中央分管西北局的工作,我当然把西北局高于会议的情况如实地向他作了汇报。当他听了康生的表演之后,一向沉着稳重的任弼时。也冷笑了一声,表示惊奇。
1940—41 年间,有一次,我同陈郁参观延安柳树店的和平医院,详细地了解了外科手术设备和工作情况,一位女护士给我们讲解,她对医院情况很熟悉。参观中,她把我们带到一间十分宽敞、豁亮的大厅,里面用布帘隔成几间,其中的一间摆着一个大槽,槽内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具男尸,年约 30 余岁。临时任解说员的护士长说:“这是医学解剖用的。原来有三具,已解剖用完一具,另一具只剩下半边,唯这具完整,还未作用”。他又接着说: “他们都是反革命分子,是由康生批准处理的。他们的姓名、来历,我们一概不知道。”我们听了颇觉诧异,便问:“他们被送来时是活人?”回答: “当然。以医病的名义送来,然后处理的”。听之令人毛骨悚然,不禁要问: 康生何以一句话就可以置人于死地?!即便是对真正的反革命分子,难道可以由康生个人定罪、判人死刑和决定行刑的方式么?!别人不敢,康生敢! 他不放过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他正是钻了法制不健全的空子。
延安那时有一位知名的同志蔡子伟(离休前往全国政协委员,健在), 他曾无缘无故被康生关押近十年。康生 1937 年回国不久,就借反右之名,把他关押起来。1943 年,我们建议将此案重新审理,实事求是地做出结论,恰当处理,但是康生不同意,他决定继续关押,只是未敢杀害。
又如一个天真的女孩子名叫王遵级,1939 年从北平跑到抗日游击区,后又到陕甘宁边区参加革命,其时只有十六七岁,仅仅因为她长相漂亮、举止文雅,又是大地主、伪华北行政区主席王克敏的侄女,康生便把她当作特务关押起来。1943 年我接她的案子时,她己在监狱里度过了将近 5 个春秋。我找她谈话,我问:“王克敏和你是什么关系?”她说:“我叫他叔叔。”我又问她:“他怎么会让你到延安来?”她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茫然,说:“我
来,他不知道。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问她:“你为什么要到延安来?” 她说:“听同学说延安好,到延安来为了救亡。”我再问她:“为什么把你关起来?”回答:“不知道。”经审查,她并不是王克敏派到边区搞间谍活动的,从她的性格、能力和知识等方面看,也绝不可能担负这种任务。于是我们建议“在一定条件下”释放她,然而康生不同意,尤其是曹轶欧在旁极力阻拦,不让释放。其中原委,始终令人不解。
匡亚明同志(离休前任南京大学校长)于 1928 年前后在上海时,曾与康生有过工作上的联系。不知何故,康生暗中指使特科人员去谋杀他,枪击了匡亚明,幸未击中要害,死里逃生,经医治痊愈了。康生于 1937 年回到延安以后,匡亚明得知,在共同的目标下团结起来为党工作。于是他来到延安,找到康生。从此,他便陷入了罗网。康生先是赠他一首侮辱性的诗,诗曰: “故人不相见,相见仍如故;威武不能屈,挥之不能去。”然而匡亚明要到别处去工作,却不放他走,而是把他安置在康生自己身边,勉强给了一个政治秘书的头衔,却不让他做实际工作,更不允许他接触重要文件。匡亚明曾向我吐露过他在工作中的苦恼。我也曾问过康生那首赠诗的含义,他吞吞吐吐不能回答。到了“文化大革命”,匡亚明所受的苦难,更是难以言状了。 1944 年初,从晋察冀边区经晋西北押送到陕甘宁边区四名嫌疑犯外国
人,其中三名是俄罗斯人,一名是南斯拉夫人,他们本是要求借道解放区, 设法去南洋或澳洲谋生的。被押送到延安后,康生命保安处把他们关押起来, 不许他们前行。直到 1947 年初,胡宗南进攻陕甘宁边区时,又把包括这四名外国人在内的一批犯人押送到后方永坪一带。康生从瓦窑堡经永坪到山西去时,在行进中顺便指示保安处将这批人连同王实味一起处决了,处决后把尸体全部塞进一个枯井里。胡宗南的部队到达后,发现了这些尸体,也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尸体为何许人。胡军便将尸体拉出来陈列示众,大肆张扬了一阵。由于此事对我军的声誉和影响极为不利,彭德怀极为不满,大发脾气。接着中央的周恩来、陆定一,西北的林伯渠、贺龙、习仲勋等同志对此事都作了批评和指责。保安处长周兴只好自己承担责任,受批评,挨斗争。而真正下命令的人康生却装聋作哑,似乎全无责任。
“文革”中,康生操纵一部分红卫兵,揪斗当时在北京养病的山西省省长王世英,不拿出任何证据,只说“王世英是坏人”,便把他残酷地活活打死。而置王世英于死地的真正原因,却是王世英对康生在上海时的劣迹和罪恶行径太了解了,所以康生惜此机会杀人人灭口,掩人耳目。
原陕甘宁边区保安处副处长刘海宾是长征老干部,又是残疾,解放后任西北工学院党委书记。“文革”中,康生对西安来北京的学生代表们说:“刘海宾是老特务,是叛徒,要查清”。学生们回去后对刘批斗了一个多月,却找不到任何疑点。学生代表二次来京,向康生要证明材料,康生却矢口否认了自己讲过的话。学生代表虽然感到茫然,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不了了之。康生在“文革”中是置身于“保护圈”里面害人的。康生干了一辈子坏
事,在党内数十年,一直干着危害党的勾当,然而几乎步步、件件都能得逞, 这是值得人们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