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生的能量

1942 年 12 月,康生在西北局高干会上作了《关于锄奸问题》的报告, 在报告中大肆宣传“延安特务如麻”,说什么“一种特务是打进来的,如戴笠派来的特务”(实际上这批人一到延安,便有人主动交待,并迅速查清, 当时称为“戴案”;“一种是拉出去的,即在我们队伍里发展他们的人做特务工作”。报告后,少数单位审查干部开始,接着各单位也都纷纷跟了上来。

1943 年 4 月,传出敌人可能进攻边区的风声,康生又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迫害干部。一天,康生把周兴(边区保安处处长)和我(保安处一局局长) 叫了去,给我们布置抓人。抓人的理由,他说一方面是蒋介石企图发兵进攻延安:另一方面是胡宗南的秘书胡宗冕要来延安,以防有问题的人与胡“联络”。康生手里拿着名单,一边同我们谈话,一边在名单上作记号,打圈点, 嘴里念叨:“这个是‘复兴’,这个是‘C·C’、‘汉奸’、‘叛徒’、‘日特’、⋯⋯”。画完之后,要我们把打了“○”的都抓起来,打了“·”的, 都送进边区行政学院接受审查。我接过名单逐一看下去,打了“○”的有个名字是“师树德”,我脱口而出说“这是我的弟弟”。康生一把抢过名单, 说:“你弟弟?”接着把这个“○”划去。我说:“该抓就抓,不能因为是我弟弟⋯⋯”,康生嘴一咧,头一摆,“嗯嗯”两声,也不作解释,把“○” 换成了“·”。两天以后,从晚上到天亮,共抓了 200 多人。与此同时,李克农(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汪金祥(社会部二室主任)奉命负责抓中央直属机关的“嫌疑分子”。

这次抓人之后,中央正式宣布曾遍审干开始。康生在中央大礼堂向中央直属机关作动员报告,当他宣布延安逮捕了 200 多人时,许多同志吓得面色苍白,茫然失神。

接着,康生把假特务张克勤当做典型,叫他到中央大礼堂、边区政府礼堂以及一些单位做“坦白交代”的报告。康生拍着张克勤的肩膀说:“你要好好坦白,感召失足者”,“你成了名人了”。

张克勤根据审讯人的提示和读过的侦探小说编造了一大篇“坦白交代”, 而康生却说“在所有的案子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张克勤提出了‘红旗政策’”; “张克勤提出‘红旗政策’,使我们对国民党的特殊政策有了一个新认识, 使我们对大后方的党组织不能不重新估计,使我们对延安特务的数目之多, 得到了一个答案”。于是他把甘肃、河南、四川、湖南、湖北、云南、贵州、浙江省的地下党,统统宣布为“红旗党”。他当时还不敢说陕西的党全是“红旗党”,但他说关中、汉中的党组织是“红旗党”。这“红旗党”就是这样从康生的头脑中设计出来,通过审讯人员教给被审查者,变成“供词”之后, 又反过来作为康生扩大“肃反”的依据。

1943 年轰动一时的“绥德特务”案件也是假案的典型。这里仅以绥德师

范为例:该校师生员工共 350 多名,“失足者”竟达 162 人。该校语文教师奕丁生被打成“六个县的特务头子”。那时,假坦白成风,只要点到谁,谁就立即承认是“特务”,而且谁瞎编得越多、越离奇,谁就越受赏识、越光荣。康生十分欣赏“绥德经验”,不仅在延安到处推广,还通过新华社,广发到各根据地。七月,他又在中央直属机关大会上作了《抢救失足者》的报告,并邀了绥德师范一个女学生作“坦白交代”的典型发言,该女生编了一

套自己怎样“失足(又失身)”,加入了特务组织,又怎样用美人计进行特务活动等玄妙的故事。康生极为欣赏,让她到处作报告,待为上宾,和首长同坐主席台上。

绥德的肃反扩大化,引起了民主人士、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李鼎铭的强烈不满,为了弄清真相,组织上派我带几个人到绥德去处理那里的烂摊于, 我在那里的工作是受到边区政府和西北局的肯定和重视的。可是我在 1963 年被捕之后,康生仍企图把它变成我的罪状之一,说我“放走了许多特务, 把绥德的特务线索搞断了”。

1943 年 10 月间,我应召回到延安,我在绥德期间,延安逮捕的人更多了,这些人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边区保安处,一个是枣园后沟的社会部, 这两处关押的人,被认定为“特务分子”。另外一些人集中在中央党校、边区行政学院和西北公学等处,有上千的人,是被认为社会关系复杂、政治面貌不明而又搞不清楚的。更多的人则留在本单位进行“劝说”,促其“坦白交代”。九月份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康生耍了花招,叫做“抢救”告一段落,以后要靠‘自己救自己’”。而转为“自救”之后所发生的变化仅仅是打人骂人的现象少了,吃不饱饭的现象却未改善,逼供变成了诱供,“坦白”了可以吃好喝好睡好,戴大红花,骑大洋马,上主席台。于是出现了更多的冤假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