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的国名

1948 年 1 月，毛泽东在讲到新民主主义的全国政权时提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明确概念。这时，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已经进入战略反攻阶段。中国人民奋斗几十年渴望建立的新国家即将诞生。给这个新国家取一个恰当的名字，以概括人民革命的成果，表明新国家的性质和特征非常重要。这是一件十分郑重、极为严肃的事情。熟谙中国历史的毛泽东对此的考虑更是独具匠心。

孔子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兴。”洪秀全领导金田起义时用“太平天国”几个字把他的理想、他的追求、他的事业公诸于众，数以千万计的农民“若大旱之望云霓”，为之冲锋陷阵。孙中山 1905 年提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平均地权，建立民国”的民主革命纲领引导了辛亥革命的胜利，“中华民国”也曾是一个激动人心、令人向往的名字。可惜后来革命果实被帝国主义支持的封建军阀所篡夺，中华民国名存实亡。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先后提出过“民主共和国”、“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人民共和国”等口号，表达了中国共产党人争取人民民主的良好愿望和奋斗目标。

1922 年，中共二大提出中国共产党在民主革命时期奋斗的目标是“消除内乱，打倒军阀”，“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统一中国“为真正民主共和国”。①

1931 年 10 月，中国共产党提出建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口号。并规定“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最高政权为全国苏维埃大会，闭会期间临时中执委会为最高政权机关，下设人民委员会”。②以后毛泽东又称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为“工农民主共和国”，中央有的文件称为“苏维埃工农共和国”。

1935 年 12 月，中共中央在瓦窑堡召开政治局会议，提出把“苏维埃工农共和国”“改变为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以更好地代表中华民族的基本利益。①毛泽东在会后所作的《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中进一步提出“人民共和国”口号，去掉了“苏维埃”三个字。

1936 年 9 月，中共中央提出“建立民主共和国”的口号。②毛泽东在 1937 年 5 月《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时期的任务》的报告称之为“新的民主共和国”。1939 年 5 月毛泽东在《青年运动的方向》一文中提出建立“人民民主主义的共和国”、“人民民主的共和国”、“革命的三民主主义的共和国”。

1940 年 1 月，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现在所要建立的中

①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 册，第 115 页。

②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7 册，第 433 页、第 492 页。

①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0 册，第 609～610 页。

② 《张闻天选集》，第 108 页。

华民主共和国，只能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也就是真正革命的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主义共和国”。

1945 年 4 月的中共七大上，毛泽东强调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制度”，③未提及国家的具体名称。

1948 年 1 月，毛泽东在《关于目前党的政策中的几个重要问题》中指出， “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人民大众自己组成的国家。“这个人民共和国及其政权所要反对的敌人，是外国帝国主义、本国国民党反动派及其所代表的官僚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权力机关是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及其选出的各级政府。”④这表明，毛泽东经过充分的酝酿和思考，已经基本上选定了新中国的称号。这一称号吸取了中国共产党建立人民民主政权的丰富实践经验，同时也考虑与国内外现有的和以往的国名如中华民国、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蒙古人民共和国、波兰人民共和国的区别与联系。

1911 年辛亥革命后成立的中华民国，是在推翻统治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专制的基础上建立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它翻开了中国历史新的一页。但是，由于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袁世凯为代表的北洋军阀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的支持下，篡夺了政权，从此共和国徒有其名。接连不断的军阀混战，使中国内乱不息，人民痛不欲生。中国共产党成立不久，就认识到中国的现状是“名为共和国家，实际上仍旧由军阀掌握政权”。因而提出要建立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为建立真正的民主共和国而奋斗。①1924 年孙中山接受中国共产党的建议，召开了有共产党人参加的国民党一大，制订了以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为核心的新三民主义政策，提出要实行“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数人所得而私”②的民权主义。孙中山本想重振民国国威，但不幸过早病逝。 1927 年，蒋介石、汪精卫先后背叛民主联合战线，在中国建立起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联合专政，中华民国实际上已成封建法西斯独裁国家的代名词，“并不是人民大众的民主国家”。③它的统治再也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在推翻这个反动统治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新国家，当然不会、也不可能再用原来的国名。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建立的地方性的工农民主政权。其中“苏维埃”是从苏联引进的提法，意思是指代表会议。俄国十月革命建立的无产阶级政权就称为工农兵苏维埃，即工农兵代表大会，实际上它是无产阶级专政的一种组织形式。但一般人称之为苏维埃政权，就把它作为一种政治制度了。中共一大纲领表示“承认苏维埃管理制度”。① 1927 年八七会议后提出了“宣传苏维埃的意义，以便到了必要的时期，立刻

可以开始组织苏维埃”的任务。②同年 9 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做出《关于“左派国民党”和苏维埃口号的决议》，把成立苏维埃提上了议事日程。于是，

③ 《毛泽东选集》第 3 卷，第 1056 页。

④ 《毛泽东选集》第 4 卷，第 1272 页。

①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 册，第 35 页、第 62～63 页。

② 《孙中山选集》，第 582 页。

③ 《毛泽东选集》第 3 卷，第 1046 页。

①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 册，第 3 页。

②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3 册，第 338 页。

先有海陆丰苏维埃政府、广州苏维埃政府等县市级苏维埃政权成立，1931 年11 月有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性质不

是无产阶级专政，而是工农民主专政，也就是和俄国 1905 年资产阶级革命时成立的苏维埃的性质类似。但这一称呼不能适应抗战时期组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府的需要，因而中国共产党在 1935 年底自动地放弃了中华苏维埃共和

国的提法。蒙古人民共和国、波兰人民共和国分别于 1924 年 11 月、1944 年

7 月成立。“中国是一个由多数民族结合而成的拥有广大人口的国家”。③在这个国家建立一个为绝大多数人拥护、赞成的政治制度，采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称号是最为适当的。它可以包括汉族、蒙古族、回族、藏族、维吾尔族等几十种民族，不论人口多少，都在人民共和国中享有平等的地位和同等的权利，这有利于民族团结，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毛泽东不仅重视人民民主国家的国体、政体，而且对国家的名称也有所考究。但他的思想经历了一个逐渐发展、由浅人深、由表及里的变化过程。 1948 年 4 月 1 日，毛泽东

《在晋绥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明确提出：“由这个人民大众所建立的国家和政府，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和无产阶级领导的各民主阶级联盟的民主联合政府。”这就比起三个月前毛泽东把“中华人民共和国”放在括号里说明是人民大众组成的国家更为明确了。 1949 年 6 月 15 日，毛泽东在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上的讲话中重申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一称呼。

有的材料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称号是张奚若先生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即新政协）上提出来的。这个说法不够完整准确。

据董必武 1949 年 9 月 22 日在新政协全体会议所作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的草拟经过及其基本内容》的报告所说，关于“国家的名称问题：本来过去许多人写文章或演讲都用中华人民民主共和国；黄炎培、张志让两先生曾经写过一个节略，主张用中华人民民主国。在第四小组第二次全体会议讨论中，张奚若先生以为用中华人民民主国，不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现在采用了最后这个名称”。①从这个报告来看，在关于国家名称的讨论中，张奚若确实提出过意见。但从时间上来看，毛泽东是在新政协筹备会前就提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称号，所以张奚若的意见实际上是不赞成其它提法而赞同毛泽东的提法。毛泽东提出中华人民共和国称号后，也是广泛征求意见并提交新政协讨论，最后才确定下来，可见毛泽东当时对于重大问题的决策方式是相当民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