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创工农民主政权

“秋收起义以后，毛泽东在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过程中，开始了建立工农民主政权的尝试。1927 年 8 月 20 日，秋收起义爆发前夕，毛泽东代表中共湖南省委给中央写信，提议在中国刨建苏维埃。

苏维埃是俄文的中文译音，即代表会议的意思。苏维埃是俄国工人阶级在 1905 年参加资产阶级革命时创造的一种政治制度，列宁根据马克思主义的

原理以及巴黎公社和俄国 1905 年革命的经验，认为苏维埃是工农革命政府的最好的组织形式，是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朗中最适当的国家政权的组织形式。1917 年俄国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第一次建立了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的苏维埃共和国，十月革命的消息传到中国，苏维埃政权的性质和形式也引起了中国先进分子的兴趣，苏维埃成为他们为之向往的一种崭新的政治制度。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的第一个纲领就宣布：“本党承认苏维埃管理制度，把工农劳动者和士兵组织起来，并承认党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实行社会革命。”中共二大宣言要求中国在民上的联合战线中时刻记着自己“是一个独立的阶级，训练自己的组织力和战斗力，预备与贫农联合组织苏维埃，达到完全解放的目的”①。

但是，在 1927 年以前，不管是中国共产党还是共产国际，都主要是宣传苏维埃的思想，并没有立即提出在中国建立苏维埃的实践要求，即使是八一南昌起义和八七会议也是如此。在毛泽东 8 月 20 日提议创建苏继埃的意见后，8 月 29 日的中央回信表示：建立苏维埃为时过早。

很快，因情况发生了变化，共产国际发出了同意中国建立苏维埃的指示。1927 年 9 月 19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做出了《关于“左派国民党”及苏维埃口号问题决议案》，提出现在的任务不仅是宣传苏维埃，而且是在革命斗争的新高潮中成立苏维埃。但首先是在中心城市如广州、长沙等地建立，“小县城里面要坚决的拒绝组织苏维埃”。农村中“一切政权属于农民协会”， “仍完全有效”①。言下之意，农村和小县城都不适合马上建立苏维埃。但苏维埃运动毕竟开始在中国土地上出现。 1927 年 10 月 30 日，广东海陆丰农民发动武装起义，占领了海丰、陆丰县城及周围地区，11 月 7 日召开了苏维埃代表大会，成立了县苏维埃政府。12 月 11 日，广州起义爆发，当天上午就成立了广州第一个工农民主政府——广州苏维埃政府。广州苏维埃政府突破了中央不赞成在小城市建立苏维埃政权的指示精神，批准海陆丰苏维埃政府委员名单，号召各村各区即日成立苏维埃政权。

毛泽东积极从事工农民主政权的创建工作。1927 年 11 月 28 日，毛泽东领导下的工农革命军第一营乘敌不备，一举攻克茶陵县城。部队进城后，开始没有开展群众工作，只是按照旧政府的模式，拼凑了一个所谓的“人民委员会”，由部队委派了县长。该政府得不到群众的拥护。毛泽东从一营党代表宛希先的报告中得知这一情况，立即去信指示：新政权不能按国民党那一套搞，要充分发动群众，建立真正代表人民利益的工农兵政府。遵照毛泽东

①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1 册，第 3 页、第 116 页。

①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3 册，第 371 页。

的意见，工农革命军在广泛开展群众工作的基础上，由工、农、兵选举代表成立了茶陵县工农兵政府。遂州县工农兵政府、宁冈县工农兵政府也于 1928 年 1 月、2 月分别成立。

1928 年 7 月，中共六大通过了《苏维埃政权组织问题决议案》，对苏维埃政权的含义、特点、如何建立、工作任务等作了较明确的规定，说明苏维埃政权是新的国家机关，它拥有工农的武装力量；与广大人民群众有着密切的联系；它由人民选举、受人民监督、人民拥有罢免权；它的工作作风深入，没有官僚主义的官架子；它“是先锋队，是被压迫的工农阶级中最觉悟最努力最先进的部分的组织形式”，先锋队可以经由这个机关教育、训练并领导广大人民群众：它兼有议会主义及直接民主之所长，人民代表有立法权与行政权。总之，苏维埃政权是世界上最民主的政权。决议案还指出，“苏维埃的正式名称应当是工农兵代表会议”。①

毛泽东领导建立的工农民主政权也按中共六大规定叫工农兵政府。1928 年 11 月 25 日，毛泽东在写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指出，“县、区、乡各级民众政权是普遍地组织了，但是名不副实。许多地方无所谓工农兵代表会”。不少政府机关都是由一种群众会选举的。群众会往往一哄而起，不能讨论问题，不能使群众得到政治训练，又最便于知识分子或投机分子的操纵。有些地方有了代表会，但也被认为是临时的选举机关，选举工作一结束，大权揽于政府的执行委员会，代表会便再不谈起。毛泽东分析了井冈山地区工农兵代表会的现状，很不满意地作了这样的评价：“名副其实的工农兵代表会组织，不是没有，只是少极了。”毛泽东认为造成工农兵代表会有名无实的原因至少有两个方面：一是“缺乏对于代表会这个新的政治制度的宣传和教育”。这也难怪，当时处于艰苦的战争年代，“怎样对付敌人，怎样作战，成了日常生活的中心问题”，要进行工农兵代表会这种新的政治制度的宣传和教育确实存在着许多的困难。二是“封建时代独裁专断的恶习惯深中于群众乃至一般党员的头脑中；一时扫除不净，遇事贪图便利，不喜欢麻烦的民主制度”②。封建专制主义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几千年的封建统治，使人们往往把政治看作帝王个人的事情，“莫谈国事”成为许多人回避政治斗争的理由。他们认为民主制度太麻烦，还是一个人说了算更简单。这当然是一种愚昧落后的表现。

如何才能使工农兵代表会的政治制度真正得以实施呢？毛泽东提出了两点意见：第一，“民主集中主义的制度”，一定要在革命斗争中显示出“它的效力”，一定要“使群众了解它是最能发动群众力量和最利于斗争的”。这样，群众才会真心诚意地拥护它，喜欢它。第二，必须制订一定的具体制度来保证根本的政治制度的实施。毛泽东提出要依据中央的大纲，“制定详细的各级代表会组织法”，以便工农兵代表会的组织有法律依据并逐渐形成制度。

毛泽东认为，工农兵代表会集中代表人民的意志愿望，是真正的权力机关。政府组织则是执行机关。政府的权力是工农兵代表会赋予它的，但人们往往把工农兵政府作为权力机关，忽视了权力的来源是代表会代表的广大民众。结果就出现了政府脱离人民，不坚定地领导人民没收及分配土地，不全

①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4 册，第 404 页、第 392 页。

② 《毛泽东选集》第 1 卷，第 71～72 页、第 63 页。

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不廉洁奉公，不坚定地领导人民向反动势力斗争的情况。因此，毛泽东强调，政府必须以代表大会为“依靠”，其处理事情才能真正代表人民。毛泽东不仅提出了代表大会与政府之间是从属和派生关系，而且强调了政府工作应该实行的“民主集中主义”。他以批评的口吻谈到政府的委员会“很少开全体会“，“遇事由主席、秘书、财务或赤卫队长（暴动队长）各自处理决定”①。可见，民主集中制在政府工作中执行得很不好，很多人用得不习惯。

政府工作还遇到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党政关系。1928 年 7 月中共六大规定，革命政权建立以后，要绝对保证党的训令之执行。同时，“上级党部应努力于政治及中心工作的指导”，防止“以党代替苏维埃的错误倾向”。但在实际工作中，以党代政的现象仍然严重存在。毛泽东在 1928 年 11 月写的

《井冈山的斗争》中指出：“党在群众中有极大的威权，政府的威权却差得多。这是由于许多事情为图省便，党在那里直接做了，把政权机关搁置一边，这种情形是很多的。”怎样才能正确地解决这个问题呢？毛泽东明确提出了两项重要原则：第一，“党要执行领导政府的任务”，这是不可动摇和忽视的原则。第二，“党的主张办法，除宣传外，执行的时候必须通过政府的组织”。这就是说，党领导政府是毫无疑义应该坚持的原则，但必须通过正常的途径，采取正确的方法，不能图省事而由党完全取代政府。换句话说，贯彻党的主张，必须通过政府的组织，必须把党的主张变为政府的法律、政策。相应的政府机关内原党团组织也要建立和完善起来，以便更好地贯彻党的路线和方针政策。毛泽东特意指出：“国民党直接向政府下命令的错误办法，是要避免的。”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