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甘和 1986 年税制改革

唐纳德·里甘（Donald T. Regan）并不算里根班子中的失意者。1985 年，这名过去当过海军军官、后来又成为腰缠万贯的股票经纪人的弄潮儿，已经当了 4 年财政部长。在内阁中，他正在与自己的政敌作战同时拼命争取

里根对他的好感。在 1984 年的选举中，他也不甘寂寞，而是介入了筹募竞选资金的讲演活动。

1984 年 1 月 25 日，里根在他提交给国会联合会议的国情咨文中宣布，他“正要求里甘部长制定一个简化税法的行动计划，以便使所有的纳税人不论大小都受到更公平的待遇”。这是一个难办的差使，不过一个要里甘在 12 月底前不要为这个计划提出具体建议的修饰同大大减少了它的难度。这个修饰词是白宫主任贝克的主意。他要把税制改革和由些可能提出的预算赤字问题从 1984 年竟选中排除出去。这一天拥挤到会议厅聆听总统演讲的国会议员们懂得这里的策略。民主党人中爆发了一阵有讽刺意味的大笑，显示了对总统很不寻常的失敬。里根对这一反应并未发火，因为他还不理解这场大笑是为了什么。他转到演说的第二节，号召建立一个由人操纵的永久空间站，会场上大笑持续不止。终于，他注意到了人们的情绪，以困惑的目光问：“我说了什么可笑的事吗？”由于他对税制改革是十分认真的，里根没有意识到这个宣布使他所承担的义务好像是一种逃避问题的政治手法。但是对税制改革前景的怀疑在 1984 年在美国颇为流行，并不限定在华盛顿一个地方，参议员多尔在里根二次当选后对外地一批企业家讲话。他向听众摇晃着一张白纸并且讥讽他说：“我刚刚得到一份里根总统的秘密税收计划。”和国会议员们的反应一样，企业家们也哄堂大笑。

然而，里甘并不认为税制改革是一种笑料。在国情咨文发表之后，他在财政部集中了一批专家，他们花了 310 天准备了一个能实现总统在国情咨文

中所宣布目标的税制改革计划。这一建议将成为两年后国会中出现的 1986 年税制改革法案的载体。这是里根第二任期有争议的最重要的成就。

被称为“财政 1 号”的里甘建议的内容在整个 1984 年是完全保密的。为

了表现他通常的没有好奇心的特点，里根并不查询里甘的工作进度。白宫的其他入大部分也蒙在鼓里，这是因为里甘担心工作班子的某些人把计划泄漏给传媒。在 11 月 15 日的内阁会议上，里甘提醒总统这个现已完成的计划仍处于保密之中，他同时还利用这个机会谴责某些政府官员，特别是白宫工作人员向报界泄密的行为。贝克和达曼已习惯于这种含蓄的批评，不过他们对里甘的表演很讨厌。在他们看来，这名财政部长是个善于炫耀自己的人，他从不放弃一个机会在里根面前表现自己，也从不放弃一个机会挖苦其他内阁成员。尽管连里根也要在 11 天后才能听到汇报，他对里甘的做法还是感到很高兴。里甘谴责泄密之后，接着又开始攻击另一只替罪羊——联邦储备委员会。他的抱怨还是老一套，即认为联储的货币供应过于紧缩，有可能危害经济复苏。

内阁会议的第二天，11 月 16 日早晨，里甘翻开《华盛顿邮报》时发现一篇由戴维·霍夫曼写的报道，内容说：“财政部长唐纳德·里甘昨天警告里根总统和内阁说，经济正在放慢，并说联储应对此负一部分责任，因为它把货币和信贷抽得太紧了。”里甘愤怒地打电话给贝克，指责是他把这件事泄漏出去的。贝克矢口否认。里甘破口大骂，然后把电话挂断，接着又怒气冲冲地写了一封辞职信送到椭圆型办公室。里根把这封信正确地解释为是，里甘性格的反应而并不是他的真正意图，并对贝克谈了自己的看法。他们两人都估计里甘一旦冷静下来会改变主意的。但贝克同意到财政部走一遭，对里甘进行安抚。贝克出发之前，里根打电话向里甘说：“你是我在这里仅有的一位朋友。”里甘对总统的奉承是容易接受的，立即撤消了他的辞职书。

在白宫没有一个人相信里甘有一点辞职的意思。在总统第二任期开始时，里甘是有货色好推销的政府少数国内政策官员之一。他相信，财政部专家们制定的想象中的税制改革计划，并力求把它变为法律。里甘也看到与财政部相比“，白宫是更好地实现这一目标的权力基地。他虽然容易感情冲动却很善于观察。他判断贝克正想改变一下他自己的处境。里甘后来说：“我从街对面观察到贝克越来越感到疲劳和厌倦。”第二天当贝克为求和解而来到财政部时，他发现里甘的态度也很通情达理。他们互致歉意，由谈心转为

在里甘的私人餐厅共进午餐，并讨论了管理白宫的各种难处。里甘对贝克说： “吉姆！你想出去，但不知道如何出去。你是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你要咬每一个人，”贝克说：“你说得对，我是疲倦了。”里甘说：“你知道我们该做些什么吗？我们应该交换岗位，”

贝克在谈话时喜欢把笔放在嘴里。据里甘回忆，贝克吃了一惊，险些把笔吞下去。贝克回答说：“你别开玩笑！”不过尽管贝克确实感到厌倦，他对这项建议并不像里甘想象得那样热情。在担任里根办公室主任四年以后，贝克多少有点像个演员，他对总是给总统扮演高级听差这个角色已经厌倦，这名总统注重个人表演，而贝克则渴望得到一个显赫的内阁职务，最好是在国务院、国防部或司法部，但这些部门现在的负责人暂时都不会出缺。财政

部并不在贝克的志愿表中，部分原因是里甘并没有过想换一个岗位的任何暗示。但是里甘的发火以及 11 月 16 日清晨的辞职书，使贝克在同这名财政部长一起午餐时有了新的看法。贝克知道财政部在税制改革议案中首当其冲，他的政治技巧在这个部可能找到充分发挥的场所。但里甘建议使他最感兴趣的地方是他给了贝克一个机会，可以在对外政策这扇大门前跨进一只脚。

到 12 月末，贝克和里甘已经就调换职务的问题达成协议，不过双方都绝对保密。他们不想在通知总统以前使这件事见诸报端。在里甘和贝克第一次讨论这个设想之后的好几个星期里，里根完全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直到 1985

年 1 月 7 日，贝克、里甘和迪弗在椭圆型办公室中向里根祝贺新年时才披露了这个计划。里根后来说：“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但不幸的是，在里甘接管白宫办公室的职务以后，白宫工作班子的力量大大削弱了，并导致了里根第二任期的许多错误。

当然，对里根来说，里甘做了一些错事，但也为他做了一些贡献。在 1986 年税制改革尚未立法之前，贝克和达曼在财政部和国会中进行了大量游说活动，争取一些人的支持，如众院议员罗斯膝考斯基和参议员罗伯特·派克伍德等。没有这种工作，它是难以通过立法的。同样，如果没有里甘的努力，这次议案将永远不会向国会提出来。在财政部，里甘显示了一种以牺牲公司利益为代价降低了个人所得税的意愿。这是他在华尔街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在白宫里，里甘在通过税改议案的前景仍很暗淡时，就已是坚持税制改革的热心倡导者。里甘的鲁莽使他成为同国会徽判时的笨拙对手。但是他支持里根改革税制的主张。他使用的策略是援引里根过去发表过的演说，阐述

“使整个税收制度对每个人更公正，更简单”的必要性。里根常常自己避税，但他一点也不欣赏富人的大规模避税行为。当里甘于 1984 年11 月 26 日把“财政 1 号”税制改革的建议递交给总统时，他有效地用说故事的办法强调了税改的目的性。他问里根在当总统以前交多少税，然后又说如果找到合适的律师和合适的会计师，即使你一年挣 100 万美元也不用交一美分税款，而且这样做是完全合乎法律并且是适宜的。这些话本来是国会中税改倡导者如参议员比尔·布莱迪、众议员杰克·肯普以及理查德·格普哈特所津津乐道的。但是当这些话由内阁中一名据说拥有 3000 万美元财富的成员以说故事的形式讲出来时，对里根就会产生特别大的影响。在坚持税制改革上，里甘大大强化了里根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