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污染是文化上的熵污染

环境问题是无序化的表现，是文化上的熵污染。

熵是自然科学概念。1850 年，克劳修斯提出热力学定律。他认为，在一个孤立系统中，能量总是从温度高的物体流向温度低的物体，最后达到平衡。它可以用“熵”来量度，又称“熵增加定律”。也就是说，物质运动总是朝着混乱无序的方向进行，自然界进行的每一件事都具有增熵的趋势。这是客观世界的普遍规律。

熵是事物无序度的量度。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自然界总是向混乱无序的方向发展。但是，这与自然界的现实过程相矛盾，自然界的物质进化，包括物理进化、化学进化、生物进化和人类社会进化，实际上一直朝着有序化的方向发展。为了解释这种矛盾现象，麦克斯韦假设有一个小巧机灵的妖精在微观尺度上进行反熵活动，它被称为“麦克斯韦妖”。但是，人们说，小

① 宋毅，转引自拉兹洛：《系统哲学讲演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 年版，第 262 页。

妖的反熵活动也要消耗能量，而且它消耗的能量比它减少的熵还要多，因而问题并没有解决。

1944 年，薛定谔引进“负熵”概念来解释这种现象。他说：“一个生命有机体不断地增加它的熵——你或者可以说是在增加正熵——并趋于接近最大值的熵的危险状态，那就是死亡。要摆脱死亡，就是说要活着，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环境里不断地汲取负熵。我们马上就会十分明白，负熵是十分积极的东西。有机体就是靠负熵为生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新陈代谢中本质的东西，乃是使有机体成功地消除了当它活着的时候不得不产生的全部的熵。”

①这就是说，生物有机体由于具有从环境中吸取负熵的能力，因而能抵抗增熵

的自然趋势，维持自己的生存。

德国物理学家哈肯用“协同学”来解释这种现象。他通过对自然界宏观系统各种要素的合作关系和台作现象的研究，建立了协同学，即“协同工作之学”。他认为，客观世界包括物理系统、化学系统以及社会和技术系统，它的各种要素之间存在相干和合作关系，系统的要素在一定的时空结构、功能和行为结构等方面联合作用，即系统各要素的协同和合作，导致系统时空有序性的自组织过程产生。他认为，这是自然界抵抗熵增加达到成功的奥秘。也就是说，自然界的成功，自然系统朝有秩序的进化方向发展，是由于它的结构的各个部分，它的各种要素之间，不断地按一定的意义巧妙地协同工作。1983 年他发表《协同学——自然成功的奥秘》一书。他在书的前言中说：“本书提出了一个思想上的转折点。它的出发点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在无生命的物质界，也会从混沌中产生良好的新型结构，并能在不断输入能量时维持这些结构。”①他提出“序参量”概念，序参量是描述自组织系统有序程度的量。哈肯把它称为驱动排列事物各个部分协同作用的一只“看不见的手”。他说： “序参量是通过各个部分的协同作用创建的：反过来它又支配各个部分的行为。”他首先在物理学，随后在化学和生物学，最后在经济社会领域研究序参量的支配原则，认为它是一种普遍的原则。因为不管是原子、分子、细胞，还是动物和人，都以其集体行为具有协同效应，一方面通过竞争，一方面通过合作，决定着自己的命运，从无序中产生有序。他说：“在这一意义上，可以把协同学看作是安排有序的、自组织的集体行为的科学，在这里行为服从普遍的法则。”①

比利时科学家普里戈津则用耗散结构理论解释从无序走向有序。他认为，任何一个开放系统，例如地球这样的开放系统，从平衡态过渡到远离平衡态，达到远离平衡的非线性区时，系统通过涨落（涨落是指系统在某一状态下，它的参量的某种变动）产生非平衡相变，从而使事物从无序状态转变为有序状态。普里戈津把这种结构称为耗散结构。这种有序结构只要不断地与外界进行物质和能量交换便能维持，并保持一定的稳定性。他提出“非平衡是有序之源”、“通过涨落达到有序”等重要论断。他认为，在具有耗散结构的系统内（“人一自然”系统是这样的系统）各个要素之间存在非线性的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使各个要素之间产生相干效应和协调动作，形成耗散结构。因而他对人与自然协调发展提供新的科学解释。普里戈津把阐述

① 薛定谔：《什么是生命》，上海人民出版社，1973 年版，第 78 页。

① H.哈肯：《协同学——自然成功的奥秘》，上海科学普及出版社，1988 年版，第 1 页。

① H.哈肯：《协同学——自然成功的奥秘》上海科学普及出版社，1988 年版，第 7～9 页。

耗散结构理论的著作《从混沌到有序》冠以“人与自然的新对话”这样的副标题，认为随着人类社会的结构发生深刻变化，人和自然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都需要一种新的关系。他强调人与自然的非线性的相互作用。他说：“现在我们正接近 20 世纪末，看来，科学为我们带来某种更加普适的信息。这信息关系列人与自然及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作用。”②

但是，这里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无论是薛定谔的“负熵”概念、哈肯的“序参量”概念，还是普里戈津的耗散结构理论，它引进的有序性原理，或负熵原理表述为：“一个系统的无组织的发生，是与另一个系统中组织的加强相联系的。”①也就是说，某一系统的有序需要从另一个系统汲取负熵，因而是与它的环境的无序相联系的，可能是以损害环境来积聚自己的有序，而把无序的熵留给环境，从而使环境走向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