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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原始社会 ——远古到禹—— 一、关于原始社会生活及氏族部落的传说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兽众，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圣人作，构木为巢， 以避群害，而民悦之，使王天下，号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蜯蛤①，腥臊恶臭， 而伤害腹胃，民多疾病。有圣人作，钻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说②之，使王天下，号之曰燧人氏。⋯⋯

古者丈夫不耕，草木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养足，人民少而财有余，故民不争。是以厚赏不行，重罚不用，而民自治。

（韩非子五蠹）

古者禽兽多而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尽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③ 之曰“有巢氏之民”。古者民不知衣服，夏多积薪，冬则煬④之，故命之曰“知生之民”。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⑤；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之。（庄子盗跨）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營巢①。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实，乌兽之肉，饮其血，茹②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后圣有作，然后修火之利，范金合土③，以为臺榭、宫室、牖户；以炮以燔，以亨以炙④，以为醴酪；治其麻丝，以为布帛；以养生送死，以事上帝鬼神，皆从其朔⑤。（礼记礼运）

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⑥，⋯⋯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易系辞）

古者包牺氏⑦之王天下也，⋯⋯始作八卦，⋯⋯作结绳而为罔⑧罟，以佃以渔。（易系辞）

谓之“燧人”何？钻木燧取火，教民熟食，养人利性，避臭去毒，谓之燧人也。（白虎通卷一）

古之人民皆食禽兽肉。至于神农，人民众多，禽兽不足，于是神农因天之时，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农耕，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谓之神农氏。

（白虎通卷一）

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神

① 蓏音 luǒ，蓏与果同义。蜯同蚌。

② 说同悦。

③ 命同名。

④ 煬音 y àng，“焬之”，用以烤火。

⑤ 居居、于于，安然自得的样子。

① 橧巢，聚薪柴为巢。

② 茹，喫。

③ 范同落，模子，“范金”是鍊铜铸器，因铸器必须作范，所以叫范金。“合土”是制作陶器。

④ 亨同烹。炮、燔、烹、炙，是用火烤肉或煮肉的各种方法。

⑤ 朔，初。

⑥ 封，起土为墳；树，在墳旁植树。

⑦ 包牺氏即伏牺氏，古音，包与伏同。

⑧ 罔同網。

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易系辞）

凡人之性，爪牙不足以自守术，肌肤不足以扞寒暑，筋骨不足以后利避害，勇敢不足以却猛禁悍。然且猶裁万物，制禽兽，服狡虫，寒暑燥湿弗能害；不唯先有其备，而以群聚邪？群之可聚也，相与利之也；利之出于群也， 君道立也。⋯⋯昔太古営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无上下，长幼之道，无进退、揖让之礼，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备。（吕氏春秋恃君览）

长幼侪居，不君不臣。男女杂游，不媒不聘。终水而居，不耕不稼。土气温适，不织不衣。（列子汤问）

古者未有君臣上下之别，未有夫妇妃①匹之合，兽处众居，以力相片。（管子君臣）

古之时未有纲三六纪②，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能覆前而不能覆后。卧之詓詓，起于吁吁③，饥即求食，饱即弃馀。茹毛饮血，而衣皮苇。于是伏羲仰观象于天，俯察法于地。因夫妇，正五行④，始定人道。书八卦⑤以治下，治下伏而化之，故谓之伏羲也。（白虎通卷一）

神农之世，男耕而食，妇织而衣，刑政不用而治，甲兵不起而王。（商群书书策）

古者民茹草饮水，采树木之实，食蠃蠬⑥之肉，时多疾病毒伤之害。于是神农乃始教民播种五穀⑦，相土地，宜燥湿肥墝高下，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今民知所辟就。当此之时，一日而遇七十毒。（淮南子修务训）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动，钦明交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即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学尾。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讹，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毨。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昂，以正仲冬。厥民隩，鸟兽氄毛。帝曰：“咨！汝羲暨和！基三百有六旬有六日， 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厘百工，庶绩咸熙。（尚书尧典）

尧之王天下也，茅茨不翦，采椽不斫，粝粢之食，藜藿之羹，冬日麑裘， 夏日葛衣，虽监门之服养，不亏于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臿以为民先， 股无胈，胫不生毛，虽臣虏之劳，不苦于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让天子者， 是去监门之养而离臣虏之劳也，古传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县令，一日身死， 子孙累世絜驾，故人重之。是以人之于让也，轻辞古之天子，难去今之县令者，厚之实异也。（韩非子五蠹）

① 妃同配。

② 据白虎通卷七三纲六纪条，三纲是君臣、父子、夫妇；六纪是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

③ 詓詓与居居同，吁吁与于于同，都是自得其乐的样子。

④ 五行指金、木、水、火、土。

⑤ 八卦为乾、坤、震、巽、坎、離、艮、兑。

⑥ 蠃同螺。蠬同蚌。

⑦ 五穀，指菽、麦、黍、稷、稻。

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①，诸侯咸来宾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②，蓺五种③，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貅、貙、虎， 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④。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徵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⑤,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 代神农氏，是为黄帝。（史记卷一五帝本纪）黄帝、尧、舜垂衣裳①而天下治。⋯⋯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重门②击柝③，以待暴客④。⋯⋯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易系辞）

司空季子⑤曰：“同姓如兄弟，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其同姓者二人而已。唯青阳与夷鼓皆为己姓。青阳，方雷氏之甥也；夷鼓，彤鱼氏之甥也。其同生而异姓者，四母之子，别为十二姓。凡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为十二姓⑥，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儇、依是也。唯青阳与苍林氏同于黄帝，故皆为姬姓。同德之难也如是。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国语晋语）

昔天之初，囗⑦作二后⑧，乃设建典。命赤帝⑨分正二卿，命蚩尤宇于少昊

⑩，以临四方，司□□。⋯⋯蚩尤乃逐帝，争于涿鹿之河，九隅无遗。赤帝大

慑，乃说(11)于黄帝，执蚩尤，杀之于中冀。⋯⋯名之曰“绝辔之野”。（逸周书尝麦解）

王曰：“若古有训：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苗民弗用灵(12), 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杀戮无辜。⋯⋯皇帝(13)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绝(14)苗民，无(15)世在下。”（尚书吕刑）皇帝之时，以玉① 为兵。（越绝书卷十一）

蚩尤作兵。（太平御览卷二七○引世本）

① 不享，指不朝黄帝的诸侯。

② 集解引王肃曰：“五行之气”。

③ 集解引郑玄曰：“五种，黍、稷、菽、麦、稻也”。

④ 阪泉，相传在今河北省怀来县。

⑤ 涿鹿，相传在今河北省涿鹿县。

① 孔颖达曰：“垂衣裳者，以前衣皮，其制短小，今衣丝麻布帛，所作衣掌，其制长大，故云垂衣裳也。”

② 重，重复的重，重门即不止一道门。

③ 柝音 tuò，夜行所打的木梆，用以警戒。

④ 暴客指盗贼。

⑤ 胥臣，晋大夫，字季子，后官司空，所以又名司空季子。

⑥ 十四人之中，二人同为姬姓，二人同为己姓，所以只有十二姓。

⑦ 朱右曾本作“诞”。

⑧ 二后指炎帝、皇帝。

⑨ 赤帝即炎帝。

⑩ “宇于少昊”是说居少昊氏旧地。“宇于”原作“于宇”，今据朱右曾本改。

① 玉即是石。

任、宿、须句、顓臾、凤姓也，实司太■②与有济③之祀，以服事诸夏。

（左传僖公二十一年）

秋，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氏鸟名字，何故也？” 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共工氏以火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太■氏以龙纪， 故为龙师而龙名。我高祖少■挚之立也，凤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凤鸟氏，历正④也；玄鸟氏，司分⑤者也；伯赵氏⑥，司至⑦者也；青鸟氏⑧， 司启⑨者也；丹鸟氏⑩，司闭(11)者也；祝鸠氏，司徒也；鴠鸠氏，司马也； 鳲鸠氏，司空也，爽鸠氏，司寇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鸠，鸠(12)民者也。五雉为五工正(13)，利器用，正度量，夷(14)民者也。九扈(15)为九农正(16)， 扈(17)民无淫者也。”（左传昭公十七年）

昔爽鸠氏始居此地(18)。（左传昭公二十年）

黎为高辛氏火正，以淳耀敦大，天明地德，克照四海，故命之曰祝融(19)。⋯⋯其后八姓，于周未有侯伯。佐制物于前代者：昆吾(20)为夏伯矣， 大彭、豕韦为商伯矣，当周未有。己姓：昆吾、苏、顾、温、董①；董姓：鬷夷、豢龙②，则夏灭之矣；彭姓：彭祖、豕韦、诸稽，则商灭之矣；秃姓：舟人， 则商灭之矣；妘姓：邬、郐③、路、逼阳④；曹姓：邹、莒皆为采卫⑤，或在王室，或在夷翟。⋯⋯斟姓无后。融之兴也，其在蝆乎！蝆姓：夔、越⑥，不足命也，蛮蝆⑦蛮矣，惟荆实有昭德；若周衰，其必与矣。（国语郐语）

昔烈山氏⑧之有天下兴，其子曰柱，能殖百穀百蔬。夏之兴也，周棄继之， 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⑨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国语鲁语）

② 嗥一作昊。

③ 济，水名，今山东黄河即济水故道。

④ 历正，管历法的官。

⑤ 分指春分、秋分。玄鸟即燕，以春分来，秋分去，故主二分。

⑥ 伯赵即伯劳，一名鵙。

⑦ 至指夏至、冬至，鵙以夏至来，冬至去，故主二至。

⑧ 青岛一名鳻鴳，以立春鸣，立夏止。

⑨ 指立春、立夏。

⑩ 丹鸟一名■雉，以立秋来，立冬去。

① 韦昭注，昆吾、苏、顾、温、董，都是昆吾氏之后。据左传，苏、顾、温皆在河南省黄河以北，周代为苏忿生采邑。

② 左传昭公二十九年：“昔有飂叔安，有裔子曰董父，实甚好龙。 乃扰畜龙以服事帝舜，帝赐之姓曰董，氏曰豢龙，封诸鬷川，鬷夷氏其后也。”

③ 韦昭注：“陆终第四子曰求言，为妘姓，封于郐，今新郑也。”

④ 偪阳，即晋、鲁诸国所灭者，见左传襄公十年。

⑤ 采，采服；卫，卫服。

⑥ 韦昭注：“夔、越，芈姓之别国，楚熊绎六世孙，曰熊挚，有恶疾，楚人废之。挚自弃於夔，其子孙有功，王命为夔子。”

⑦ 韦昭注：“蛮芈谓叔熊在濮，从蛮俗。”

⑧ 烈山氏，礼记祭法作厉山氏。

⑨ 有同域，九有即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