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东征

成王少，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诸侯畔，周公乃摄行政当国。管叔、蔡叔君弟疑周公，舆武庚作乱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诛武庚、管叔，放蔡叔； 以微子开代殷后，国於宋。颇收殷馀民，以封武王少弟为衙康叔。晋唐叔得嘉穀，献之成王，成王以归周公于兵所。周公受禾东士，鲁①天子之命。⋯⋯ 周公行政七年，成王长，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君臣之位。成王在丰，使召公复营洛邑，如武王之意。周公复卜，申视，卒营筑，居九鼎焉。曰：“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成王既迁殷遗民，周公以王命告，作多士、无佚。召公为保，周公为师，东伐淮夷，残奄，迁其君薄姑。成王自奄归，在宗周，作多方。⋯⋯舆正礼乐，度制於是改，而民和睦，颂声舆。

（史记卷四周本纪）

武王克殷，乃立王子禄父，俾守商祀。建管叔于东。建蔡叔、霍叔于殷， 俾监殷。武王既归，乃岁十二月，崩镐，肂②于岐周。周公立，相天子。三叔及殷、东、徐、奄及熊、盈以略③。周公召公内弭父兄，外抚诸侯。元年夏六

① “如虎如熊，如豺如离”尚画作“如虎如貔，如熊如罴”。

② 御，强御的简称。犇，奔的名字。“不御克奔”即不杀害能来投降的人。

③ 师尚父即姜尚。

④ 致师，挑战。

⑤ 百泉，地名，在河南辉县。

⑥ 厌同压。

⑦ 乡同嚮，向。

⑧ 此句是孟子引尚书之文。角，额。厥。厥同蹶，音 jué。厥角、稽首，意同，叩头至地。若崩是形容叩头的人多而且快的样子。

① 鲁同旅，陈，发布。

② 肂音 sì，埋。

③ 略是畔的错字。

月，葬武王于毕。二年，又作师旅，临行政④殷。殷大震溃，降辟三叔，王子禄父北奔，管叔经而卒，乃囚蔡叔于郭凌⑤。凡所征熊盈族十有七国，俘维九邑，俘殷献民⑥，迁于九毕⑦。俾康叔宇于殷，俾中旄父宇于东。（逸周书作名解）

周公相武王诛纣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⑧於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 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孟子滕文公下）

纣死，武王皇皇若天下之未定。⋯⋯周公越而进曰：“臣闻之也，各安其宅，各田其田，毋故毋私，惟仁之亲，何如？”（尚书大传大战篇）

王曰：“鸣呼，小子封！恫痸⑨乃身，敬哉！天畏非⑩忱，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往尽乃心。无好逸豫，乃其父民。我闻曰：‘怨不在大，变不在小，惠不惠(11)；懋不懋(12)。’已！汝惟小子，乃服①惟弘王。应保殷民， 亦惟助王宅天命，作新民。“（尚书康诰）

译文：

王说：“小子封！民人有痛苦像在你身上，你要十分小心，天威是不可信的，民人的心情很可以看出来。小人是难治理的，你要尽心尽力地去做，不要贪图安逸玩乐，那样才能把民人治理好。我闻人说：‘民怨不在大，也不在小，当使不驯顺的人驯顺，使不努力的人努力。’你这小子，你的职事就是弘大王道，安定殷民，也就是辅助我王接受天命，改造殷民为周邦的新民。”

“⋯⋯今我曷敢多诰，我惟大降尔四国民命②。⋯⋯今尔尚宅尔宅，畋尔田，尔曷不惠③王熙④天之命。尔乃迪屡⑤不静，尔心未爱⑥，尔乃不大宅天命。尔乃屑播⑦天命，尔乃自作不典，图忱于正⑧。我惟时其教告之。我惟时其战⑨ 要囚之。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尔命，我乃其大罚殛之。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宁，乃惟尔自速辜。”

王曰：“鸣呼！猷告尔有方⑩多士既殷多士。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11)，尔罔不克臬(12)，自作不和，尔惟和哉！尔室不睦，

④ 政同征。

⑤ 郭凌，地名。不详所在。

⑥ 献民，士大夫。

⑦ 九毕，地名，疑在成周附近。

⑧ 飞廉，纣臣。

⑨ 恫音 tong，瘝音 guān，都是痛的意思。

⑩ 畏同威，棐同非。忱，信。非忱，不可信。

① 服，职事。

② 降命有保存生命的意思。

③ 惠，顺。

④ 熙，光，美。

⑤ 迪屡是屡迪的倒文，迪，行，为。

⑥ 爱同艾，音 ài，安定。

⑦ 屑播二字旧解为播弃，抗拒之意。

⑧ 忱同沈，隐，伏。正是，长官。

⑨ 战当是单字。单，尽。

⑩ 有方即多方。

尔惟和哉！尔邑克明(13)，尔惟克勤乃事。尔尚不忌(14)於凶德，⋯⋯尔乃自时洛邑，尚(15)永力畋尔田，天惟畀矜尔。我有周惟其大介赉尔。迪简在王庭，尚(16)尔事，有服在大僚。”（尚书多方）

译 文 ： “⋯⋯现在我不多诰戒你们，我大保护了你们各国民人的生命。⋯⋯现在你们居住在你们的宅

裹，耕你们的田，你们为什么不顺从王以成就天的意志？可是你们屡次不静，你们的心还不安定，你们大不服从天命，你们抗拒天命，企图隐瞒你们的官长。我因此告教你们，（如果你们不听命）我就把你们都囚禁起来，我这样告诫你们两次，三次，你们还不听命，我就大大地罚你们，杀你们。这不是我周邦秉德不好，而是你们自找罪受。”

王说：“告你们各国和殷国的先生们，你们奔走臣服于我（周邦）已经五年了，一切小大赋役你们都守负担。现在你们不和好，你们和好吧！你们家裹不和睦，和睦起来吧！如你们邑人能勉力（安定下来），你们就能治理你们的事，你们若不图谋作坏事，⋯⋯你们在这洛邑，当能长久耕种你们的田，上天会怜恤你们，我周邦也要大大赏赐给你们，还要选择你们一些人到王廷中来。你们能勤勉从事，还可以作大官呢！”

王曰：“告尔殷多士。今予惟不尔杀，予惟时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方罔攸宾①，亦惟尔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逊。尔乃尚②有尔土： 尔乃尚宁干止。尔克敬，天惟畀矜尔；尔不克敬，尔不啻不有尔土，予亦致天之罚于尔躬。今尔惟时宅尔邑，继尔居，尔厥有干有于兹洛。尔小子③乃与， 从尔迁。”（尚书多士）

译文：

王说：“告你们殷国的先生们，现在我不想杀害你们，我只是重申这个命令。现在我在洛邑建造一个大城，我想四方各国无不服从，你们这些先生们也驯顺地奔走臣服我国，（这样）你们能常有你们的田土，你们也就安居乐业。如果你们老实听话，上天会怜悯你们；你们不老实听话，你们就不能保有田土，我还要把上天对你们的惩罚加在你们的身上。现在你们居住在你们的城邑裹，继续干你们的事，你们在这洛邑会有好的收成。这样你们的小民们也会兴起来，跟着你们迁（到洛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