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室衰微到大夫专政

（一）西周末叶的民族门争和阶级门争

伯氏曰：“不欺，驭方敢允①，广代西俞②。王命我羞追于西。全归来禽。余命汝御，追于献③，汝以我车宕代敢允于高陵④。汝多折首执讯。戎大同， 永追汝。汝及戎大敦搏，汝休。弗以我车函于艰，汝多禽，折首执讯。”（不欺殷）

唯十又二年正月初吉丁亥，虢季子白作宝盘。不显子白，■武于戎工⑤， 径维四方，搏伐猃狁，于洛⑥之阳。折首五百，执讯五十，是以先行。■■子白獻馘于王。（虢季子白盘）

蠢尔蛮荆，大邦为谁，方叔元老，克壮其猶⑦，方叔率止，执讯獲醜。⋯⋯征代獗狁，蛮荆来威。（诗小雅采芑）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⑧，出车彭彭，旗帜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獗狁于襄⑨。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⑩，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起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11)。（诗小雅出车）

獗狁匪茹(12)，整居焦获(13)，侵镐(14)及方(15)，至於泾阳。⋯⋯ 薄伐獗狁，至于太原，文武吉甫(16)，万邦为宪。（诗小雅六月）（厉

王时）淮夷人寇，王命虢仲征之，不克。（后汉书卷——五东夷传注引竹书纪年）

虢仲以（从）王南征。伐南淮夷。（虢仲盨）

赫赫明朋，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

王谓尹氏①，命程伯林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士。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②如虓③虎，铺④敦淮濆⑤，仍执丑虏，

截⑥彼淮浦，王师之所。（诗雅常武）

① 北方族名，■允即猃狁。

②

③

④ 地名。

⑤ 工同攻，戎工即大功。

⑥ 洛，洛水，此是陕北的洛水。

⑦ 猶同犬，谋。

⑧ 方，地名，一说即朔方。

⑨ 襄同攘。于襄即往攘。

⑩ 思，虚字。

① 尹氏，王宫。

② 阚音 kǎn，勇武的样子。

③ 虓音 xian，发怒的样子。

④ 铺同搏，铺敦即捕伐。

⑤ 蟦音 fén ，滨；淮濆即淮水之滨。

⑥ 截，断。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⑦。曰归曰归，岁亦莫⑧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尤止，尤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戎未定，靡使归聘⑨。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⑩。王事靡临(11)，不遑启处， 尤心孔疚(12)，我行不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小雅采薇）

夷王崩，子厉王胡立。厉王即位三十年，好利，近荣夷公。大夫芮良夫谏厉王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不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有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何可专也？ 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今天学专利，其可乎！ 匹夫专利，猶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也。”厉王不聪，卒以荣公卿士，用事。王行暴虐侈傲，国人谤五。召公谏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其谤鲜矣，诸侯不朝。三十四年，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厉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① 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②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水。水壅而溃， 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水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夫民虑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与③能几何？”王不听，於是国莫敢出言。三年，乃相与畔，袭厉王。厉王出奔於彘④。

厉王太子静匿召公之家。国人闻之，乃为之。召公曰：“昔吾骤谏王， 王不从，以及此难也。今杀王太子，王其以我为雠而怼⑤怒乎？夫事君者，险而不雠怼，怨而不怒，况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脱。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共和十四年，厉王死於彘。太子静长於召公家， 二相乃共立之为王，是为宣王。宣王即位，二相辅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遗风，诸侯复宗周。十二年，鲁武公来朝。

宣王不修籍⑥於千亩，虢文公谏曰：“不可！”王弗听。三十九年，载於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宣王既亡南国之师，乃料民⑦于太原。仲山甫谏曰：“民不可料也！”宣王不听，卒料民。

四十六年，宣王崩，子幽王宫涅立。幽王二年，西州三川皆震。⋯⋯三年，幽王爱褒姒。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后幽王得褒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伯服为太

⑦ 作，生。语有词。

⑧ 莫同暮。

⑨ 聘，问。

⑩ 阳，指十月。

① 弭音 mǐ，止。

② 鄣，阻挡。

③ 与，相与，相善。

④ 彘音 zhi，今山西省霍县。

⑤ 怼音 duì，怨。

⑥ 籍，籍田之礼。

⑦ 料民，检阅人民户口，预备徵兵。

子。⋯⋯褒姒不好笑，⋯⋯幽王为烽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 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盆亦不至。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图人皆怒。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用之。又废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与缯、西夷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徵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於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是为平王，以奉周祀。平王立，东迁于雒邑①，辟戎寇。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疆并弱，齐、楚、秦、晋、始大，政由方伯。（史记卷四周纪）

厉王既亡，共伯②名和者，摄行天子事。（晋书卷五一束皙传引竹书纪年） 共伯和修其行，好贤仁，而海内皆以来为稽③矣。周厉之难，天子旷绝，

而天下皆来谓④矣。（吕氏春秋开春谕）

至於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于彘。诸侯⑤释位，以问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宫。⑥（左传昭公二六年）

乱生不夷⑦，靡图不泯⑧，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图步⑨斯频⑩。⋯⋯尤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11)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

多我观◻(12)，孔棘我圉(13)。⋯⋯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14)，哀恫中图，具赘(15) 卒荒，靡有旅(16)力，以念穹苍。（诗大雅桑柔）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17)，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 今此不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图无政，不用其衣，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烨烨①震电，不宁不今②，百川沸腾，山冢崒③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哀今之人，胡憯④莫懲。

皇父⑤卿士，番⑥维司徒，家伯⑦冢宰，仲允⑧膳夫，棸子⑨内史，蹶⑩维趣

① 雒邑，今洛阳。

② 共，国名，在今河南辉县。

③ 稽，服。

④ 谓，归。

⑤ 诸侯指共伯和。

⑥ 问同干。

⑦ 夷，平。

⑧ 泯，灭。

⑨ 国步，如说国运。

⑩ 频，急蹙。

① 烨音 y ìe ，烨烨，电光很亮的样子。

② 今，善。

③ 崒同猝，突然。

④ 憯音 cǎn，曾经。

⑤

⑥

⑦

⑧

马，楀(11)维师氏，绝妻(12)煽方处。（诗小雅十月之交） 父母生我，胡俾我癒(13)？不自我先，不自我后。⋯⋯

尤心惸惸(14)，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 鸣鸟爰止，于谁之屋？⋯⋯

心之尤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15)，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16)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灭(17)之。

佌佌(18)彼有屋，簌簌(19)方有(20)谷，民今之无禄，夭夭是■(21)哿(22)矣富人，哀此惸獨(23)。（诗小雅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