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禹治水和先民征服自然的传说

洪水茫茫，禹敷下土方。（诗商颂长发） 禹平水土，主名山川。（尚书吕刑）

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万殉鲧于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于是舜举鲧之子禹，而使绩鲧之业。尧崩，帝舜问四岳曰：“有能成美尧之事者使居官。”皆曰：“伯禹为司空，可成美尧之功。” 舜曰：“嗟，然！”命禹：“女平水土，维是勉之！”禹拜稽首，让于契、后稷、皋陶。舜曰：“女其往视尔事矣！”⋯⋯禹乃遂与益、后稷奉帝命， 命诸侯、百姓、兴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①，定高山大川。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薄衣食，致孝于鬼神；卑宫室，致费②于沟洫③。陆行乘车，水行乘船，泥行乘橇④，山行乘搽⑤。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济，度九山。令益予众庶稻，可种卑湿。命后稷予众庶难庐得之食；食少，调有馀相给，以均诸侯。禹乃行相地宜所有以贡，及山川之便利。禹行自冀州始。（史记卷二夏未纪）

当尧之时，天下猶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 五穀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遗迹之道交于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济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⑥，瀹济、漯⑦而注诸海； 决汝、汉⑧，排淮、泗⑨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之，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孟子滕文公上）

昔者禹之洇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⑩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新自操橐(11)耜，而九杂(12)天下之川。腓(13)无胈(14)，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15),置万国。(庄子天下）昔上古龙门①未开，吕梁②未发， 河出孟门③，大溢逆流，无有丘陵沃衍平原高阜，尽皆灭之，名曰鸿水。禹于是疏河决江，为鼓蠡④之障。乾东土，所活者千八百国。此禹之功也。（吕氏春秋爱类）

① “行山”，行于山上。“表木”，砍伐树木，立为表记。

② 费，功。

③ 沟減即沟洫，田间水道。

④ 撬音 qiao。正义曰：“橇形如船而短小，两头微起”。

⑤ 撪一作梮，音 jú。如淳曰：“以铁如锥头，长半寸，施之履下，以上山，不蹉跌也。”

⑥ 黄河下流分九河入海，九河指此。早已洇塞。

⑦ 漯音 tá，水名，古黄河的支流，自河南省武陟县分出，东行入渤海。济，古水名，源出河南省济源县， 入渤海，今黄河下游大体上是古济水故道。

⑧ 汝，水名，源出河南省嵩县，东南流入淮。汉，水名，源出陕西省宁强县，东南流入江。

⑨ 淮，水名，源出河南省桐柏山，东行入黄河。泗，水名，源出山东省泗水县，南入淮，今入运河。孟子说淮泗入江，不知何据。

⑩ 山是川的错字，名川即大川。

① 龙门山在山西河津县与陕西韩城县之间，黄河自其中穿过，两山如门，名为龙门。

② 吕梁山，山西西部大山脉。龙门山即吕梁山的最南端。

③ 孟门在山西吉县与陕西宜川县之间，黄河自其中穿，两山亦成门形，即龙门的北口。

④ 彭蠡，今江西鄱阳湖。

禹立，勤劳天下，日夜不懈。通大川，决壅塞，凿龙门，降⑤通漻⑥水以导河。疏三江五湖，注之东海，以利黔首。（吕氏春秋古乐）

子曰：“禹，吾无间然⑦矣。菲⑧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⑨衣服而致美乎黻冕⑩；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论语泰伯）

天王使刘定公劳赵孟于颍，馆于雒汭。刘子(11)曰：“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微(12)禹，吾其鱼(13)乎！吾与子(14)弁冕端委(15)以治民临诸侯， 禹之力也。”（左传昭公元年）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16)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 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卢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淮南子览冥训）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国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上枝， 一日居下枝。（山海经海外东经）

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淮南子览冥训）

淮南言，尧时十日并出，草木焦枯，尧命羿仰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鸟皆死，堕其羽翼。（楚辞天问注）

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①，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淮南子本经训）

⑤ 相傅禹治水，先开山，后排水，自山下到平地，所以叫降。

⑥ 漻同潦，音 lǎo，大雨积水。

⑦ 间音 jiàn ，缝隙。“无间然”即找不出空隙或毛病来批评他的意思。

⑧ 菲音 fēi，薄，不好。

⑨ 恶音 è，壤。

⑩ 黻冕，人君在祭祀或上朝时穿的衣服和戴的帽子。

① 猰 、凿齿、封豨，皆兽名。修蛇，大蛇。九婴，水火之怪。大风，风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