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决定和共产党作最后较量

1949 年 4 月 17 日,自感无力作主的李宗仁派张群乘专机去溪口,将《国内和平协定》交给蒋介石过国。

蒋介石看了协定,拍案大骂:“文白无能,丧权辱国!”

当天晚上,在京的桂系集团要员聚集在傅厚岗李宗仁官邸,听取黄绍竑的报告,商讨对策。

黄绍竑坦率他说:“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是兵败求和,军事上不能保持均势,政治上也就没有平等地位可言,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在此严峻局面下,只有和局才能自保。蒋介石是靠不住的,他最后可以退守台湾, 偏安一隅,绝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想诸位也会与我有同感。如果我们及早下决心,德公出面与中共签订和平协定,德公可以担任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我们广西的子弟兵可以保存下来,两广在两年内不实行土改。这些条件,表现了中共方面对我们广西人士的一番好意,说句难听话,现在就看我们知不知趣了。”

黄绍竑话音刚落,李宗仁立即说;“我对个人出处并不计较,我是力求和平上台的,所谋所作当是为国家,为大多数人利益。如果求和不成,我将毫不犹豫卸职归田,以谢国人。所以今晚开会,我们还是从国家和大局出发来商讨。”

李宗仁千方百计避免扮演决策人物的角色。

白崇禧忿忿他说:“什么广西部队可以保留,两年不搞土改,讲得好听罢了,人家要钓我们上钩,能不洒下些鱼饵吗?分而治之,各个击破,这都是用烂的老套子!当前最大的危险,就是中了共产党的离间计!”

白崇禧愈说愈气,用手一指黄绍竑,责问道:“季宽,你们走时,明明带着行政院讨论过的‘腹案’,你们在与共产党谈判时,为什么要违离这个基本立场?这哪里是和平协定,简直是投降协定!张文白怎么这样糊涂!这个协定没什么好讨论的,他们要过江,就打!”

说到这里他倏地站起身,用力抻了抻笔挺的军装的下摆,狠狠地说:“我就不信,共产党能插翅飞过长江!”言完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黄绍竑瞅了瞅李宗仁,只见李宗仁僵坐着,脸上露出凄苦与无奈。白崇禧一走,会议不了了之。

18 日晚,桂系头头们继续在李宗仁官邸密商,仍是白崇禧与黄绍竑交锋,仍来得出任何结论。最后,李宗仁提出,将协定交“和谈指导委员会” 讨论。

黄绍竑一阵冷笑,李宗仁尽管可以推掉拒签和平协定的责任,然而一旦和平的大门关死,将玉石俱毁!

桂系圈子里讨论不出名堂来,蒋介石也不把他们的意见当回事,他让蒋经国打电话给南京的何应钦和广州的吴铁城,让他们组织国民党中常委讨论讨论,尽快拿主意。于是,国民党中常委在南京连续召开两天会议,进行紧张的讨论。

4 月 19 日,中常委在国防部召开的秘密会议,将对和平协定做最后的决定。会议由何应钦主持,代总统李宗仁列席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在南京的中常委,有中央党部秘书长吴铁城、参谋总长顾祝同、行政院秘书长黄少谷与几位部长,此外,刚从太原逃出来的阎锡山也应邀出席会议。但,白崇禧却缺席了。

黄绍竑首先做和谈情况介绍的报告,话刚讲到一半,吴铁城就拍案怒吼, 反对签订和平协定。

他慷慨激昂他说:“这个协定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中常委从未承认过中共 1 月 14 日提出的和平条件。要和谈不能离开中常委那个和谈的五项原则。代表团离开五项原则,擅自和对方讨价还价,这是不应该的。”接着他又气势汹汹地质问道:“宪法乃国家的根本大法,法统是实行宪法的保证,如果都废止了,中国将成为什么样的国家?”

国民党元老、屈武的老丈人于右任声泪俱下地说:“我活到如今,想不到会碰到这种日子,真是欲哭无泪!我觉得我们自己的努力太不够,太不够了!多少年来,一个革命的政党反而变成被革命,这已经使人痛心!而今日之下,面临紧要关头,受到共方绝大的压力,承认固然不可以,不承认又没有这个力量,到了这个地步,上下上,下不下,进退维谷,简直使我痛心之极!”

于右任一番话引起与会者强烈共呜,秘密会议乱成一团。

这时外交部长、CC 干将朱家骅站起来说:“各位,事到如今,还是请多动动脑筋吧!签字吧,蒋先生不会同意,我们这里人也不赞成,不签字吧, 北平方面也没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个不同意,那个又反对,唯一的结果就是再拼一下。然而,再拼的结果又将如何呢?”

朱家胖悲他的发问,使会议陷入沉默,而尴尬的代总统李宗仁,在四个多小时内,他一直一言不发。

主持会议的何应钦最后总结说:“各位已经发表了很好的意见。中共的八条二十四款,实在叫人难以接受。我是赞成中常委关于和谈声明的。共方协定的前言,全属对政府和本党的低毁之词,等于对罪犯的判决,难道我等全是罪犯?就以改编军队一项而论,双方军队罢战言和,自应同时改编,以实现军队国家化的原则。而该协定把属于政府的一切武装力量均改编为人民解放军,这是对民主原则的背叛!对于这个协定,我的意见不能签,看李代总统有何高见?”

李宗仁被间得目瞪口呆,可他又不能不表态,他硬着头说:“我没有回

天之力。是战是和,我无能为力。如果广州和溪口的意思,是要和共产党决一死战,那我也没有办法。”

历时两天的讨论草草了事,并按蒋介石的意见发表了《对当前和谈的声明》。声明除重申蒋介石《元旦文告》的基本论调外,同时还对南京的李宗仁政府训话:今日李代总统与何院长对国家所负之任务,实基于中华民国之宪法,而对本党所负之任务,则为执行党之决议。倘不能实现此五项原则, “则牺牲奋斗,万死而无辞。”

4 月 19 日,南京广播了国民党中宣部长的答记者问:“和平的希望黯淡,如果共产党过江,国民党不会投降,而是抵抗。是成功还是失败,要靠我们的努力,反对渡江是国民党决策者一个月前就决定了的,这一立场今天才宣布,盖因在此以前发表恐危害和谈。”

这是从和谈开始以来,国民党当局最强硬的讲话。

憋了几个月的蒋介石,终于强硬地开始行动了。他把南京的李宗仁撇在一边,指令蒋经国传达他的一系列手谕,给前方各个将领打电话,部署最后一拚:

“告诉汤恩伯,让他给我好好打,一定守住长江天险!” “告诉白崇禧,和谈已经破裂,华中地区全靠他了!” “告诉胡宗南、宋希濂,西南半壁河山就靠他们支撑了!” “告诉孙立人,新兵训练加紧进行,准备打一场艰苦的持久战!”

⋯⋯

黄绍竑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在北平临南下时,他就在机场对前来送行的周恩来说,和平的希望只占 50%,或许更小。他还表示,如果和平不成功, 无论如何他是要回来的。

当天下午,黄绍软搭便机飞往广州,然后转赴香港。临行前,他与李宗仁话别,李宗仁送给他 150 万元金圆券,什么话也没说。

在李宗仁官邪,黄绍竑给张治中挂了一个电话,只简单他说:“行政院今天晚上或明天会有书面答复,我打算今天下午就飞去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