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无以为继,调整不得不提上日程。纵览全同,主张动员两千万城镇人口下乡
由于农业生产受到严重影响,粮食已经支撑不住庞大的建设规模,工业的“大跃进”也就无法继续下去。1961 年 1 月中共八届九中全会正式决定实行“调整、巩固、整顿、提高”的方针,基本建设要退下去,比较容易做到, 难办的是几年来增加的 2000 多万职工怎么安置。这也是关系到调整能否使建设规模与粮食形势相适应的关键。
当时虽然已经决定要大量进口粮食,但是数量上毕竟是有限的。进口多了,外汇就成问题。
当时外汇是非常紧张的,大宗出口主要靠农产品,但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也影响了出口。 1960 年全党动员,使尽了浑身力气,在当时市场供
应十分紧张,物资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当年外贸收购突破 100 亿元大关,创历史最高记录,超额完成当年的外贸收购和出口计划。可是也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当时外贸收购几乎是“竭泽而渔”,收购过头。给农民留得太少, 最后农民不愿生产,反而收不到东西,结果出口和城市供应都大为减少。
1961 年 5 月 30 日,陈云在华东地区外贸工作会议上不得不提醒大家: 农产品收购松一点比紧一点好,宁可我们少购一些,也要给农民多留一些。农民养 1 只鸡,一年产蛋五六斤,我们只收购一两斤;养两头肥猪,只收购
1 头。这样,农民高兴,就愿意多生产了。现在农民还很穷,多给农民留一些,其实农民也舍不得吃,还是要卖的。放宽一些。东西反而会多起来。
陈云还提出,要在国内建立出口商品基地。凡是总值在二三十万美元以上的出口商品,生产多少,出口多少,留下内销多少,原材料怎么供应等, 都要逐项讨论,并且开专业会议进行安排,每一项都要有着落。同时,还要研究和实行产销直接挂钩,组织外贸部门同人民公社或者工厂直接挂钩。当时在河南建立了活猪出口工地,在浏阳建立了鞭炮基地,等等。这一方针延续到今,已成为外贸出口货源的重要来源。
1960 年 7 月苏联突然单方面决定撤走全部在华专家,中止 12 个政府间的协定和几百个合同,同时逼还抗美援朝的欠债,给我国经济和外贸造成极大的压力和困难。中国欠苏联的债,很大一部分是抗美援朝的军火款,当时是作为尽国际主义义务,所以并没有计较价格数目,现在赫鲁晓夫逼债,党内是有意见的。但毛泽东一声令下:“还!”中国政府还是如数如期还掉了。但这样一来,外汇就更紧张了。
当时为了搞外汇,大家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用李先念的话来说,除去吸毒、赌博、娼妓以外,凡是能增加外汇的办法都可以考虑。
由于外汇紧张,当时管外汇真像守财奴当家,每一笔外汇都要在手心里捏出汗来才舍得花出去,用几百美元,都是要反复斟酌的。有一次国家体委为参加国际比赛,申请进口几辆自行车比赛的赛车和撑竿跳高的撑竿,一共没有几个钱,最后还是体委主任贺龙找了率先念说明情况,才批准进口。
但是外汇紧张一时总是无法缓解的,进口粮食量不能太大,也不能持久, 支撑不了城市人口的需要。
陈云感到,进口粮食负担大重。而且,很大一部分花在粮食进口上,势必削减成套设备和重要工业原材料的进口,大大影响国家工业建设。长此下去,不是个办法。
1961 年 1 月到 5 月,煤炭、钢铁生产等都大幅度减产。作了很大努力, 生产就是上下去。陈云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做了大量调查工作,以查明原因。
1960 年订计划,规定 1961 年第 1 季度日产原煤 65 万吨,第 2 季度 70
万吨,第 3 季度 85 万吨。陈云从留有余地出发,估计 2 月份可能达到 60 万
吨,3 月 15 日以后可能达到 65 万吨。但是,直到 5 月底,日产只有 53 万吨多一点。
煤炭上不去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陈云找煤炭部的几个人谈过,也跟地方一些人谈过,了解到了实际情况。
煤炭生产上不去,主要有这么几个问题:一是开采与后备力量比例失调; 一是大量设备失修,“带病”运转;一是工人的粮食和副食品供应不够;一是生产关系的某些环节需要调整。这许多实际问题都必须解决,如果不解决, 即使在两个月内把整风搞好了,产量也还是上下去。而解决这些实际问题, 不是很快可以办到的。
陈云了解到,煤炭生产的后备力量,前后、左右、上下都有问题。
前后的问题,就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掘进量要超过开采量,而实际则是相反,掘进没有后备力量。
左右的问题,就是同时开几个巷道,这个巷道开完了,可以马上转到另外的巷道;如果这个巷道发生了事故,能够马上转到另外的巷道。实际的情况是,左面开采,右面没有准备新巷道,或者准备得很少。
上下的问题,不是开采上一层的时候,要为开采下一层做准备,以便这一层采完了,能够紧接着采下一层。老井向下延伸,开新井宋代替采完了的老井,都可以叫上下。实际的问题是只顾眼前,在一个水平上开采,不顾长远,不预作准备。
这里说的前后问题,两三个月可以解决;左右问题,五六十月可以解决; 上下问题,则需要两三年的时间。至于现在煤炭工业前后、左右、上下的问题各有多少,陈云没有过细调查。
当时批计件工资是“金钱挂帅”,煤炭工业也取消了计件工资,干多干少一个样,对生产影响很大。煤炭部有人吹,说产量高的几个煤矿都不是靠计件工资。陈云亲自找来有关人员调查,结果发现情况正相反,这几个矿都是“金钱挂帅”,全都搞了各种形式的计件工资,陈云主张为汁件工资恢复名誉。
通过调查,他得出结论:以后几个月,煤炭产量肯定上升不了很多,弄不好还会下降。这个结论还没有涉及设备失修及其他影响生产的问题。
钢铁指标是所谓的政治任务,陈云调查得格外仔细。他找了冶金部和地方有关人士开座谈会,还亲自视察了矿山。在视察位于河北赤城、宣化一带的尤烟铁矿时,他甚至不顾年高体弱,下到矿井去调查采掘情况。
陈云了解到,“大跃进”搞钢铁,主要搞了冶炼,没有很好注意铁矿的开采,也没有注意轧钢设备的制造。因为钢材少,制造的矿山设备也少,铁矿开采的机械化跟不上,开采方式很落后。
当时冶金工业部系统,小土群矿山跟大洋群矿山各占一半。铁矿开采的机械化问题是很不容易解决的。过去搞小土群,用手工开采,搞了一点露头的矿石。现在露头的矿开采完了,要采地下的,就要有基本建设,安装抽水。通风、提升等设备。过去铁矿石的运输,多半是靠人力,工具只有手推车。
此时再要那样多人搞运输是不行的,这就要把手工劳动变成机械化作业。 钢铁生产当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贫矿要变富矿。过去是含铁量 30%的矿
石也好,40%的矿石也好,统统都用,费煤很多。要提高炉料的含铁量,就得把矿石磨碎,进行磁选,然后烧结成富矿。这样一个由露头变地下。由手工变机械,由贫矿变富矿的过程,即把小土群变成小洋群,没有 3 年时间是不行的。
修铁路运矿石,也是个大问题。所谓开矿,无非是搬石头。光靠手推车推,那是不行的,势必要修铁路。陈云指出:离南京 20 里有一个牛首山铁矿,
是个很小的矿,就有 1300 十工人,其中 1000 个工人是在搬石头。河北龙烟
铁矿年产 290 万吨矿石,矿下的铁轨就有 30 万米。建设一个机械化的矿山, 是要很长时间的。
此外,解决炼焦问题也需要一定时间。那时许多炼焦厂没有经过洗煤就炼焦,或者是用土法炼焦,用煤多,质量差。要洗煤,要把土法炼焦变为洋法,就要增加很多设备。
当时陈云身体还是不好,在病中他对前去看望的冶金部领导恳切地说, 大家都想把钢铁搞上去是好心,谁不想多搞点钢铁?但究竟能搞多少,要充分考虑现实可能性,否则好心也会办蠢事,办坏事。这番话对他们震动很大。
在关于钢铁生产的座谈会上,陈云要求冶金部门抓好提高产品质量、增加产品品种、提高支农钢材的比重、解决军工生产缺少的品种等项工作。会后冶金部门按陈三的要求,在实际工作中逐项加以落实。
调查完毕后,陈云指示向周恩来总理写报告,归纳煤钢生产大滑坡的主要原因:
第一是煤和钢的产量计划大大超过现有综合生产能力,他计算钢的综合生产能力只有 1200 万吨,煤只有 2.5 亿吨, 1960 年的产量都是超负荷运转逼出来的。
第二,由于超负荷运转,设备不能按时检修,损坏严重,这几年需要停产检修。今后几年重工业生产不但需要“先生产,后基建”,而且需要“先维修,后生产”。
第三,小高炉炼铁浪费煤炭。小高炉炼 1 吨铁耗焦炭二三吨, 大高炉只要半吨。由于小高炉耗煤过多,使若干大高炉因缺煤而停止生产。
第四,煤矿这几年只顾采煤,矿井没有掘进,坑道没有延长, 几乎所有能采煤的工作面都采完了。今后要掘进、延长,创造新的工作面,要花二三年时间。因此煤产量到 1964 年辽下降,此后才开始回升。
第五,粮食和副食品减少,体力下降。因此需要酌量增加粮食和副食品供应。
陈云的报告得到周恩来的高度赞扬。说这一下把原因说清楚在这次调查中,陈云更深刻地认识到,建设规模超过国力,当然要调整。另一方面,煤钢生产几年内显然难以有较大发展,与此相关,整个建设规模也上不去,必然闲置大量职工。与其让他们坐等工业恢复,不如先动员部分城镇人口下乡, 从事农业生产,减轻粮食和农业问题的压力。
1961 年 5 月 21 日至 6 月 12 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工作会议,主要是讨论农村工作、商业工作和城乡手工业工作问题。
在会上,陈云把自己反复思考的问题提了出来,就精减职工和城镇人口下乡问题,作了题为《一项关系全局的重要工作》的讲话。
陈云首先讲,由于解决了一些政策问题,农民的积极性起来了,农村的情况逐渐好转。下一年度会比今年更好些。但是,现在看,国家掌握的粮食, 明年度将比今年度还要紧张,因为库存减少了。假如今年度各省、区上缴的公购粮有 116 亿斤,明年度可能下降为 84 亿斤。为什么呢?今年度各地上缴
的粮食能达到 116 亿斤,是因为挖了一部分库存,而明年度就没有什么库存好挖陈云在讲明粮食问题的前景以后指出,要解决摆在面前的粮食紧张问题,需要采取四条措施。
第一条是继续调整党在农村的基本政策。 “大跃进”后,由于瞎指挥、浮夸风、一平二调、平均主义、高指标、
高征购、搞公共食堂等等胡作非为的错误,严重影响了农民生产积极性,这个时候不能不赶快解决。
陈云认为,政策问题不解决,农民的积极性发挥不出来,其他的措施再多,农业生产也上不去。他主张坚决贯彻执行“十二条”和“六十条”,再加这次会议议定的四条(调查研究、群众路线、退赔、平反与处罚)。
第二条是工业要大力支援农业。
陈云认为这一条也很重要,但是因为化肥、拖拉机、排灌机械等不可能一下子增产很多,所以这一措施不是短时间可以见效的。
第三条是进口粮食。
陈云从前一段进口粮食的情况指出,进口粮食很有必要,但超过 100 亿斤有困难,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外汇,也没有那么大的运输力量。
第四条是动员城市人口下乡,减少城市粮食的销量。陈云说,这一条是必不可少的,我们非采取不可。
“大跃进”中,把粮食产量估高了,想着工厂多搞一些,小一点土一点的也好,即使用人很多,只要把东西搞出来就好,就这样招了很多人。3 年招收职工 2500 多万人,城市人口大量增加,从 1957 年的 9900 万人,增加到
了 1961 年 1.3 亿人。这样迅猛的城镇人口增加速度,农业根本承受不住,粮
食库存连年下降,到 1961 年 6 月底甚至有可能下降到 140 亿斤,其中陈粮只
有 101 亿斤。
陈云在 1959 年 4 月就提出,“大跃进”后,招工太多, 1958 年一年
就过多招收了 1000 万工人,造成市场紧张,要认真精减,还要加强对增加城市劳动力的控制。但是在“大跃进”空气正热的时候,谁也没有听进去,问题越积越多,越积越大。
到这时候,事态的发展与陈云过去的预言不幸地吻合了,但陈云也并没有摆出一付先知先党的面孔,去抱怨或者责怪谁。他只是实事求是地分析了面临的形势,同大家一起探索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云说,建国以来,出现过 4 次粮食供应比较严重的紧张状况。这 4 次
当中, 1953 年、1957 年和 1959 年以来这 3 次,都是由于城市人口增加过多产生的,也就是说,城市人口的增加超过了当时商品粮食负担的可能。只有 1954 年那一次是由于工作上的失误造成的。由此可见,农村能有多少剩余产品拿到城市,工业建设以及城市的规模才能搞多大。其中关键是粮食。
陈云提出,面前摆着两条路要我们选择:一个是继续挖农民的口粮;一个是城市人口下乡。两条路必须选一条,没有什么别的路可走。他认为只能走压缩城市人口这条路。
陈云不主张再挖农民的口粮了。当时农民口粮已经挖得很苦,再挖下去
农业就没法恢复。
他说,城市人口如果丁下乡,就只好再挖农民的口粮。现在全国在讨论贯彻“十二条”和“六十条”,但是,如果粮食征购任务下减少,“十二条” 和“六十条”就起不了应有的作用。因为农民最后还是要看我们怔购多少。如果征购数量还是那么多,农民还是吃不饱,那末,他们的积极性仍然不会高。
由于各地灾荒严重,要继续挖农民口粮,当时只能向高产的省、专区和县要,向高产的社、队要。陈云指出,向他们多要,一年还可以,长期下去不行。像黑龙江、杭嘉湖等商品粮产区,如果长期吃粮标准很低,他们增产的积极性就没有了,高产区会变成低产区。全国高产县并不多,浙江省有 23
个县,担负了全省征购粮总数的 74%。江苏省苏州专区 6 个县,征购 12 亿斤稻谷,上缴中央和供应南京市的粮食,主要靠这个专区。把这些高产区的积极性打下去,对我国农业的发展非常不利。
陈云曾亲自到洛阳拖拉机厂、南京化学公司等生产农机和化肥的工厂去看过,已经了解到,他们的发展还有很多具体条件的限制,农业生产主要还是靠畜力和粪肥,而不是靠机械和化肥。
在谈到不能再挖农民口粮的问题的时候,陈云就指出,再挖下去,农民口粮不够,而饲料又留得少(大牲口 80 斤,猪 60 斤),牲口和人争粮,牲口是争不赢的,人会把饲料拿来吃掉,牲口势必继续大量死亡,这对农业的损失就太大了。
陈云还指出,再挖农民口粮,经济作物产量也会继续下降。
他说,向农村征购的粮食多,销售的粮食少,农民吃不饱,管你棉花不棉花,管你发多少布票,为了吃饭,就会挤掉经济作物。要种经济作物,就得给粮食。比如说,要山东恢复种花生的面积并不困难,只要给 5 亿斤粮食, 并且规定适当的价格,就可以了。不然的话,你说种经济作物是“政治任务”, 农民就在地头上种一点,中间还是种粮食。这样,不仅城市市场不好维持, 对整个农业的发展也很不利。你拿了农民的粮食,把什么东西给农民呢?老是给他高级糖果总不行吧,他还要穿衣服。所以,经济作物继续下降对于人民生活和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都很不利。
陈云还指出,农业是不可能很快恢复的。要是农业可能很快恢复,人们就会说,既然很快就恢复了,何必动员城市人口下乡,多此一举呢?农业生产即使恢复到 1957 年以前的水平,粮食供应依然不能维持,至少要达到 1958
年的水平才行。要达到 1958 年的水平,即使从今年起每年增产 200 亿斤到
300 亿斤粮食,也要三四年。增产的手段,包括化肥、排灌机械这些东西, 是不是能够一下子增加很多?不可能。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让很多人在城里吃着饭等待农业的发展呢,还是现在就下去?我看不能等待,应该现在就下去。
陈云认为,国民经济的基础是农业,农业好转了,工业和其他方面才会好转。所以,工业不能挤农业,城市不能挤农村,而要让农业,让农村。
挤农民口粮的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只有下决心动员城镇人口下乡。但是动员城市人口下乡也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人已经来了,在城市里生活比农村好得多,再动员他们回去是很不容易的,搞不好要“打扁担”。而且是涉及几千万人的生计问题,这样规模庞大的人口转移,风险性和具体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
陈云说,要承认,动员城市人口下乡是困难的,但与城市勉强维持过多人口的困难比较起来,还是城市人口过多的困难更严重,我们只能走动员城市人口下乡这条路子。只有这样,才能稳定全局,并且保证农业生产的恢复。
1961 年初以来,煤钢生产持续大滑坡。陈云把自己对这一现象的调查情况作了总结,指出,煤、钢生产一下子很难上得去。如果煤搞不了很多,钢铁搞不了很多,那末,轻工业生产也好,重工业生产也好,基本建设也好, 都上不去。我们又不能靠进口原材料,因为外汇买了粮食,所剩不多。
陈云指出,原材料不够是很大的问题。棉花少了,许多纺织厂就要停工。煤炭上不去,许多钢铁厂要停工。钢铁少了,许多机械工厂要停工。建筑材料和设备少了,许多基本建设项目也要停工。这说明,工业生产上得去上不去,目前不在于人多人少的问题。停工待料、生产上不去这种现象,是不是到今年 12 月 31 日就可以结束,从明年 1 月 1 日起就大为改观?我看也不是这样。不能设想工业生产的困难局面一下子就可以好转。
当时工厂企业停工待料现象已经出现,纺织工业已经停了 500 万纱锭,
工人吃了饭没有事做。食品工业 3 年来增加了 55 万人,算是增人较少的,也是很多人没事做。
陈云从这些情况出发,提出,动员大批工人下去搞农业,并不妨碍工业生产和基本建设,也不妨碍工业改造和矿山改造。工业摊子铺得太大,用人又太多,人浮于事。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将来农村情况好转了,农民能够负担那么多粮食了,那时候再说嘛。工人下乡,也一样要吃饭,不在这里吃, 就要在那里吃。从消费问题上来看,似乎粮食问题还是不能缓解。
陈云指出,其实在城市吃饭和在乡下吃饭大不一样。究竟差别有多大? 我看相当大。工人头一年下去,每人每年一般可以少供应 150 斤粮食,下去
1000 万人就是 15 亿斤, 2000 万人就是 30 亿斤。这是第一年的差别。更显著的差别辽在第二年。原来家在农村的工人回了老家,原来家在城市的工人到农村安家落户,参加集体生产和分配了,加上自留地有收成了,他们就不要国家供应粮食了。这样,下乡 1000 万人就可以少供应粮食 45 亿斤, 2000
万人就是 90 亿斤。
陈云还说,工人回乡会不会没有事情做?不会。农村里可做事情很多, 他东搞一点,西搞一点,总会生产一些东西出来。搞一点能够出口的东西也是可能的。农业的基本建设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如平整土地、修渠挖沟,加上精耕细作等等,总可以多增产一些粮食和其他农副产品。
陈云最后得出结论,要下决心动员城市人口下乡。这个决心早下比晚下好。凡是近 3 年从农村来的,一般地都要动员他们回去。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当然全部回去会有困难,但大多数要回去。至于原来城市里的小商小贩以及资本家,就不必动员他们下乡了。只要工作做得好,精减职工和动员城市人口下乡这样一件关系全局的大事,肯定是会收到显著的效果的。
陈云关于下决心精减城镇人口的建议同邓小平、周恩来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会议还根据国家计委和国家经委的测算,决定将当年的钢产量调低到1100 万吨,国家计委主任李富春发言说:“重工业这样下降,是一个惩罚, 是没有按规律办事。重工业速度发展过快,基本建设拉长了,城市人口增多了,工农矛盾突出了,所以退也是应该的。你不退,有什么办法?”、毛泽东说:“去年 1850 万吨钢,现在 1100 万,降下来 750 万吨,我看可以。无
非是外国人骂中国人不行。”这样,钢铁生产也开始相应作出调整。精减城镇人口已经势在必行。
6 月 16 日,中共中央批准并于 18 日发出由中央工作会议制定的《关于
减少城镇人口和压缩城镇粮食销量的九条办法》,提出在 1960 年底的基础上,3 年内减少城镇人口 2000 万以上。同日,中央还发出《关于核实城市人口和粮食供应的紧急指示》。为此,中央成立了核实城市人口和粮食供应小组,由安子文任组长。
中央作出精减城镇人口的决定以后,各地迅速行动起来。2000 多万城镇人民,体谅国家困难,响应党的号召,打点起行李,扶老携幼,回到祖祖辈辈生息繁衍的土地上,重新拿起了锄头镰刀。他们为国民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作出巨大的牺牲和贡献。
1962 年 5 月 27 日,中共中央、国务院下达《关于进一步精减职工和减少城镇人口的决定》。
实践证明,在当时的情势下, 2000 多万城市人口下乡,不仅对于缓解城市供应紧张状况,而且对于农业的休养生息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1963 年 7 月 31 日,中共中央在批转中央精简小组《关于精减任务完成情况和结束精减工作的意见的报告》中,宣布减少职工,压缩城镇人口的工作基本结束。据统计,自 1961 年 1 月到 1963 年 6 月,全国职工减少 1887
万人,城镇人口减少 2600 万人,吃商品粮人数减少 2800 万人。上述报告指出:“由于大量地减少了职工、城镇人口和吃商品粮的人口,加强了农业战线,减少了工资开支,减少了粮食销量,提高了企业的劳动生产率,对于改善城乡关系,争取财政经济状况的好转,起了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