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的祭礼

今天是周滔和坚妮小姐的大喜日子，他们的婚礼在合和大酒店举行。

这地方的时尚风俗是这样的：择好吉日，在酒店摆开喜宴，便请亲朋好友、同事乡邻……婚礼在宴席开始之前举行，穿着礼服的新郎和穿着婚纱的新娘，在伴郎伴娘的陪伴下，在喜气洋洋的婚礼进行曲乐声中，绕场一周，向大家致意并接受大家的祝福。礼仪小姐不断将吉祥的花瓣洒向新人。

陆叔和陆婶担任这对新人的证婚人。

新人绕场一周后，回到前台，由婚礼司仪主持一系列的仪式。这些司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满口吉祥话，妙语连珠。

婚礼上是非常忌讳任何不吉利的言行的。

可是今晚却有点破例。

当婚礼司仪说，请证婚人向新人祝福时，只见陆叔带点肃穆的神情，站到了台子的中央。

忘了向大家交待陆叔身份。陆叔是周滔因公牺牲的父亲周敦生前亲密战友。

大家看到陆叔脸上肃穆的表情，立即停止了原先的嬉笑与闹嚷，全场静得恍若空无一人。

陆叔端着一杯白酒，脸色泛白，用凝重的语气说：我提议大家起立，先敬周滔父亲，也就是我的战友周敦一杯……接着，陆叔继续用凝重的语气，向大家讲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27年前，也就是周滔刚出生的那一年，周敦整日都眉开眼笑的。他将儿子又白又胖的照片过了塑，随身带着，一有空就掏出来，对着照片傻笑，边笑边对着儿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可是有一天，周敦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将最亲密的战友陆向明（即今天的证婚人陆叔）拉到一边，郑重地交给陆向明一封信……此刻，陆叔用颤抖的手，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了当年那封信，慢慢地展开……全场肃静得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陆叔眼里含着泪光，向大家朗读这封信：

“我最亲亲的儿子：爸爸妈妈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是爸妈这辈子最大的快乐。心里高兴呀……爸爸是一名人民警察。警察的天职，就是为维护社会安宁、为百姓平安而操心操劳。爸爸多想在节假日里，和妈妈一起带着你，上公园、玩游戏……可是，爸爸肩上的责任重呀！食无定时，行无定踪，每天回到家，你都已酣然入睡。案情就是命令，越是人民群众开心之日，就越是我们丝毫不能松懈之时。因此，爸爸没有时间陪伴你、逗你乐，爸爸是一个不称职的爸爸。

从爸爸穿上警服的那一天开始，爸爸就做好了为人民而牺牲的思想准备。子弹不长眼，罪恶的利刃无情。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人民警察，时刻准备以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换取群众的安全。

倘若有一天爸爸牺牲了，你就成了烈士的儿子。爸爸最担心的是，党和人民对你的特殊照顾，会造成你的优越感，甚至骄奢的性格。因此，我今天郑重地委托你陆向明叔叔，倘若这一切不幸被我言中，由陆叔做主，请政府取消烈士儿子的优待……儿子呀，爸爸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要理解和原谅爸爸呀……”

陆叔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响着。

停了好一会儿，陆叔继续说：值得高兴的是，周滔一直都健康地成长着。23岁那年大学毕业，继承父业，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今年还荣立了一次三等功。

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陆叔对着天空说，老战友呀，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却缺少了你的身影。现在由儿子向您告慰吧！

周滔端着一杯酒，牵着新婚妻子的手，说：爸爸，我和您的儿媳妇向您敬酒啦！

周滔妈妈站了起来。她穿得既朴素又端庄，衿前戴着主婚人的衿花。她努力使自己显得喜气些，从儿子手中接过那杯酒，高高举起。

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老周哇，儿子有今天，我们应该高兴呀。来，我们一起将这杯喜酒干了吧！

说完，她流着喜泪，将酒一饮而尽！

（原载《云南警察》200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