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真女儿
单位里一位退休将近30年的老职员老龚去世了。逝者的亲属给单位打了几次电话,意思是希望单位关心关心这事。
单位现职领导都是老龚退休后才进单位的,对老龚都不甚认识,因此都推三推四不理不睬。后来老龚家属电话催急了,才派我这萝卜头去对付对付。
老龚是前天在家里得的急病去世的,他的遗体安放在客厅一侧,准备今天下午出殡。估计他已是四代同堂了,因此屋里挤满了人。按地方上风俗,他们不停地在逝者床前焚烧香烛纸钱,弄得整间屋烟雾缭绕。
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和主人家打过招呼算是有了交待,就站在一个角落,成了一名看客。
出殡前的这一两个钟头,应该是丧事的高潮。按照与逝者关系的亲疏,人们或披麻戴孝,或臂戴黑袖筒,其他来送殡的人,则仅戴一朵小白花。
有三个中年女人披麻戴孝的跪在逝者床前啼哭。老龚的老伴十几年前就已去世了。看样子,这三个女人不是女儿、就是儿媳了。
请原谅我对逝者的失敬,这时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
有一次,我听一位文艺界的领导作报告。在报告中,这位爱抛书包(丢书袋)的领导以十分虔敬的口吻,引用了一位权威人的话。那权威人说,如果死者床前有几个女人在哭,你怎样判断谁是女儿谁是儿媳?这很好办,哭叫得最悽厉的那个定准是女儿。我留意到领导在援引这段话时,是带着佛教徒在诵读偈语时那般虔敬的。
权威人的话是不容置疑的。我运用这点智慧,对逝者床前的三个女人作起判断来。
其中年纪最大、年过5旬的那个女人哭得最凄厉,以至于连我这不相干的人也被感染得差点掉泪。
几个钟头后,出殡的繁琐程序总算完成了。按规定,还要集中到酒楼吃一顿“白喜事”酒宴。我也去了。
我一直念念不忘权威人的话,等待机会求证其权威性。
我终于向主家的一位亲戚了解到,哭得最凄厉的那个女人,既不是逝者的女儿,也不是儿媳妇,她只是一名职业哭丧女。
(原载《羊城晚报》2007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