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局长的集藏展

费局长从岗位上退下来两年多了。

闲着没事，他常常到街上溜达。每当遇到熟人，他总是双手一摊，阳光灿烂地说：“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呀！”。

按理说，“无官一身轻”，应该是心宽体胖才对，可是费局长这段时间起码瘦了5公斤。

这一天，费局长无意间踱到了老干部活动中心。退下来两年多了，费局长一次都没来过老干部活动中心。老婆有时劝他到那里走动走动，可他总是说：“那是老头老太才去的地方！”

在老干部活动中心大门口，费局长被一副广告牌吸引住了——老干部书画展。费局长不由自主地也踱进去看了起来，许多参展作品的作者都是他认识的。据介绍，这些老干部大都是退休后才开始学书画的，现在多数人都学有所成。

离开老干部活动中心，费局长心中产生了一点失落感。相比之下，自己这段时间无所事事，一无所成。

回到家，老婆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再三盘问，才明白了老头子郁闷的原委。

晚饭后，老婆突然对老头子说：“别人办书画展，你也可以办一个集藏展嘛！”

是呀，费局长心中不觉一亮。他从当上副局长时算起，及至后来当局长，到退下来时足足经历了20年。这20年间，他每年都有许多机会以各种名义到外省外国旅游、度假或“学习考察”，加上在本市各宾馆酒楼的应酬，那简直是不可胜数。他有一个爱好：收藏筷子套和牙签袋，而且必须是自己亲临过的宾馆、餐厅的。每次外出归来，费局长就小心翼翼地将筷子套、牙签袋装在专用的信封里，详细记下收集的时间、地点和“特别记事”。20年，他已收集了几大抽屉，好几千份。据他说，他在位时，有人出过几万元的高价要收购这些“藏品”，他都没卖。

老婆这一提醒，费局长立时兴奋不已，搂过老伴连亲三口（这样的举动已很久没有过了）。老婆使劲推开他，说：“老不正经的，让孩子看见多羞人！”“这里面真有不少精品！”平时通常一个晚上不说一句话的他，今晚突然话多了起来。在他看来，“集藏展”可以分为若干部分，第一部分是“筷子套溯源”，第二部分是“国外珍品”，第三部分是“套上书画”，第四部分是“名胜记游”，第五部分是“套里春秋”……见老头子像吃了兴奋剂似的，老婆开始责怪自己乱出馊主意。她对老头子说：“我只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胡念叨。这样的集藏展我劝你还是不要搞了！”

这话无疑像在兴头上给了他一瓢冷水。他冷不丁一激灵，瞪着牛眼问：“为啥？”

老婆被他这一瞪一喝问，吓得声音低了很多，嗫嚅道：“我担心你的形象，这些东西好像是你的一些证据似的……”

（原载《天池》2006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