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风流岛
夏季的一个早上,孙科长像往常一样,上班后坐在办公室里忙着手头的工作。这时,一位同事站在门口叫:“孙科长,有人找。”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孙科长抬头望了她一眼,只见这女子穿得很时髦,脸上略施淡妆,眉毛显然用眉笔仔细描过,长发束成一束挽在脑后,仿佛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
由于业务的关系,常有相识或不相识的人来访。
孙科长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起身为她斟了茶水,然后客气地问道:“找我有事吗?”
那女子打量了这办公室一眼,对孙科长说:“说有事也没什么事,一年多时间不见,孙科长发福啦!”
孙科长无所谓地笑笑,没有接她的话题,说:“有什么事请直说。”
那女子稍稍正色,从小巧的坤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晃了晃。孙科长瞟眼一看,是自己的名片。那女子道:“说起来不好意思啦!去年夏季,你们到××岛旅游,不是我伴你度过一夜风流的吗!本来嘛,‘来的都是客,过后不思量’,你情我愿的,当时你已花了钱,没事儿我本不应上门找麻烦。”说到这里,女子将名片小心地放回坤包,接着拈出一支烟,还用手势问孙科长要不要?被孙科长拒绝了。她点上烟,悠闲地吸了一口,接着道:“可是,最近我遇到了麻烦,手头挺紧的,急着要用一笔钱。今天来,是想请你周转个三千五千的。要是你手头紧,来个两三千也行。”
“来者不善,这人是来敲诈。”孙科长立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他非常镇定,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从来未到过XX岛,更从来没有过宿娼嫖妓的行为。
孙科长不愠不怒地说:“要是我手头也紧,一文钱也拿不出呢?”
那女子鄙视地喷出一口烟,说:“不会吧,你们这个局效益蛮好的,堂堂一个大科长,怎会一文钱也拿不出?笑话啦!”她又掏出名片在手中晃了晃,“要是你识相,三千两千的打发了我,我们这种人还是蛮讲江湖义气的,名片交还,今后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我去找到你们局长,将问题一抖搂出来,你要说清楚也难。现在不是正抓党风廉政建设吗?”
由于业务和对外交往的需要,孙科长印过许多名片,当然也送出过无数的名片,偶有名片落入各色人等之手,都是不奇怪的事,这本身也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是,孙科长心里明白,对于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在孙科长沉默的这片刻时间里,那女子察言观色,认为她的要挟已然生效。利害关系面前,每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权衡利弊,择善而从。
孙科长继而又想,这女子既然能平白无端地上门敲诈我,那么她“这一手”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在这之前很可能已敲诈过许多人。
这时,他想出了一个计策。
他说:“我听你说了半天,如堕云里雾中。我们这里有两个姓孙的科长,你手上名片的那个孙科长是另有其人呀!”说着,他对隔壁一位姓张的同事一边打眼色一边说:“孙科长,请您过来一下。”
老张生活作风一向严谨,也从来没到过XX岛。孙科长对那女子道:“你认一认,你要找的是不是他?”
那女子故作认真的审视了好大一会儿,玉手一拍说:“孙科长,刚才我差点认错人啦。你正是我要寻的主儿!一年多不见,认不得我啦?”
孙科长拿起电话,悄悄地拨通了“110”。
(原载《羊城晚报》1998年10月25日,入选《1999中国年度最佳小小说》,杨晓敏、郭昕、寇云峰主编,漓江出版社,2000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