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吾尔民间的“割礼”

维吾尔人的割礼习俗,是民间礼仪中颇具文化意蕴的一项重要礼仪。人们称割礼为“海特乃托依”,强调其宗教性意义时称为“孙乃特托依”。“孙乃特”为阿拉伯语的译音,特指穆斯林必须仿效的“圣行”。“托依”是维吾尔的译音,意为“喜事”、“庆典”等。这说明,割礼习俗随着伊斯兰文化传入新疆己有千年的历史。

割礼习俗原为阿拉伯半岛古代居民的成丁仪式。犹太人的祖先亚伯拉罕规定男孩出生后第八天受割礼,即用石刀割损其阴茎包皮。犹太人割礼之俗究竟缘何而起,仍待查考。一些学者认为:在阿拉伯诸闪米特族部落(包括犹太人)中,此俗亘古有之。另一些学者却认为:此俗为犹太人袭自埃及人。远古时期,埃及人以及非洲许多民族亦有此俗。伊斯兰教沿习这一古老习俗,

把它作为入教时必须履行的仪式。伊斯兰帝国东征靠武力传教时,把割礼作为一项严格的定制实施于被征服地区。对皈顺者均施行割礼,不论老少,否则就砍脑袋。在新疆和田等地区,民间说唱艺人说唱的“圣战”传说故事中, 至今还有“要么割毬,要么砍头”的说法。对于割礼,《古兰经》虽无严格具体的规定,但作为教民内部的认同标志之一;千百年来流行于民间,成为伊斯兰宗教信仰的形象体现和伊斯兰教信徒与其他宗教信徒的重要区别。

今日之世界,凡信奉伊斯兰教的各民族,把是否施行过割礼手术作为辨别穆斯林的凭证或标志这一点上是一致的,但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穆斯林在施行割礼的具体做法上并不尽相同。在信奉伊斯兰教的非洲,不仅对男子实行割礼,对女子也施行割礼。巴基斯但穆斯林一般在婴儿出生后 15 天到 7 岁之间举行割礼,通常由理发师施行割礼。印度尼西亚伊斯兰教民的割礼,是将生殖器割破一点,见血就算。男孩在 14 岁取得入寺祈祷资格前施行,女孩在

6 岁左右时施行。我国新疆地区维吾尔人(包括各民族穆斯林)的割礼只限

于 7 岁至 12 岁的男性儿童,女孩六七岁时只扎耳朵眼。割礼手术是把长于阴茎龟头的包皮完全割去。在施行割礼的年龄上,人们偏重于稍大一点即接近12 岁时再行手术,认为这样孩子已懂点事,能够主动配合。

割礼手术的具体过程怎样,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呢?在民间约定俗成、历代相传的作法是:凡要给儿子施行割礼手术的父母,按照传统必须准备足够的鸡蛋,然后选择一个吉日,如“居麻日”即礼拜五,请一位以此为职业的阿訇到家里即可。手术的“器械”和操作程序极为简单,然而很科学。所谓手术器械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当地铁匠用好钢打制而成的,被人们称作“吾斯土拉”的折叠式木柄小刀。刀面宽约之公分,略宽于一般常用小刀。刀头儿是个横断面,没有尖。折叠时刀刃隐藏在木柄上的浅槽里,携带既安全又方便。这种刀很锋利,维吾尔人专用这种刀来剃头刮须,也用它剃体毛。另一样“器械”就是被劈成两瓣,用刀刮得很光滑的芦苇杆。所谓操作程序, 就是施行手术的阿訇先用两个手指将男孩的阴茎包皮轻轻地揉搓一阵,如果包皮与龟头尚有粘连,就用那芦苇杆儿在包皮与龟头之间划拉一圈,使其剥离开。据说,阿訇揉搓包皮有两个用意,一是麻痹孩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使他不至于太紧张;二是把那里的血液挤走,以免手术时失血太多。揉搓一阵之后,用两片芦苇杆将包皮夹住,芦苇杆的上端靠里,下端朝外,略呈斜面,把要割去的部分突出在两片芦苇杆之上。这时阿訇左手捏好芦苇杆,右手拿起在火上经过烘烤消毒过的“吾斯土拉”刀,口中念念有词:“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等,往刀体上吹一口气,顺着芦苇杆的斜面,准确而迅速地一刀削去,随即将事先烧好的棉花灰粘在渗血的伤口上。这时,作为助手的父亲或兄长把剥掉了壳儿的煮鸡蛋塞进孩子因疼痛而龇咧开的嘴里,吃下一个再接着喂一个,分散孩子的注意力,避免孩子使劲哭喊,起到尽快止血、镇静的作用。孩子卧床休息一个礼拜左右就能痊愈。施行手术的过程中,一般都是父亲跪坐在炕或床上,以“端”的姿势抱着被施行手术的孩子,另外还有位兄长或其他男子在旁边当帮手,防备“割”的那一刹孩子乱蹬乱抓。除此之外不得有闲人在旁边观看,更不允许妇女在场或出入,以免孩子感到不自在。

举行割礼的时间,一般在凉爽的金秋或转暖的新春。在喀什、和田等南疆地区,人们往往把杏花盛开之时作为施行割礼手术的最佳时机。在秋天举行割礼的按传统是在九月,但现在由于儿童要上学,所以赶在开学前的八月

中旬举行割礼的逐渐多起来。过去,谁家的男孩子举行割礼并不声张,也不宴请客人,只是给孩子增添一两件新衣,做一顿好饭,全家人与施行割礼手术的阿訇共餐。至亲好友闻讯而来送上若干鸡蛋和一碗可口的饭食,就表达了庆贺的心意和美好的祝愿。现在为男孩子举行割礼手术的人家,把场面和声势搞得较大,喜庆的气氛较浓。

由于地区的不同,同是割礼习俗,在大同之中呈现着许多“小异”,说起来也非常有趣。如伊犁地区举行割礼时,宴请宾客的请帖要由受割礼的男孩子骑着马亲自去送,与哈萨克族民间的割礼习俗十分相似,具有明显游牧民族草原文化的特征。这一天早晨,受割礼的男孩子要身穿盛装,骑一匹最好是刚一岁的马驹,由一位同伴或稍大一点的孩子牵着马走在前面,挨家挨户地走,把请帖一一送到亲朋好友的家里。接到请帖的人家按照传统规矩, 给孩子骑来的马的鬃上系块儿新手帕,或给孩子的衣服上别一块儿布条,表示收到请柬。这是一种特殊的“回执”,可以使举行割礼的人家掌握来客的总数,便于安排。又如在阿图什地区,通常在举行割礼手术后的第二天宴请宾客。这一天,让手术后的男孩子躺在通往客厅的外屋或门口屋檐下的床上, 床头挂着孩子的书包,以便让前来赴宴的男宾一进门就将准备好的喜钱塞进书包里。喜钱的数额不限,少至几角,多至 10 元不等,主要根据个人与这家人交情的薄厚和经济状况而定。在维吾尔民间礼尚往来的传统习俗中,真正的贺礼一般都由女宾随身带来赠送。维吾尔人请客的礼俗通常是男宾在前, 女宾在后分两批进行,时间上往往相错两个小时左右。如果主人安排的是同一时间,那必定是男女分别进两个客厅。因为在维吾尔民间,各种礼仪庆典活动中,是极力避免男女混杂的。

割去长出的包皮的作法,已被现代医学所肯定,值得提倡。医学家们注意到,凡实行割礼的民族没有发现得阴茎癌的。

对于施行割礼手术的男孩子,蛋是不可缺少的。一个受割礼手术的男孩子在手术前后要以各种方式吃很多蛋。为什么呢?人们认为,对于施行了割礼手术的男孩子来说,鸡蛋具有神奇的功效,是男孩子将来成为强壮男子汉的重要保证。这时候吃蛋能达到蛋能补“蛋”即寒丸的目的。蛋和睾丸不仅外形十分相似,而且都与繁殖密切相关。

蛋与“蛋”的相似性所引起的联想,不仅表现在维吾尔人的习俗方面, 在民间文学上也有反映。维吾尔民间故事《机智的寡妇》中的主人公玛伊斯汉是位死了丈夫的少妇,她美貌、聪明、能干,向她求婚的人很多。其中一个名叫柯尤木的男人,三天两头找她纠缠,使她心烦。因为柯尤木愚蠢、狭隘、虚伪又懒散,不是她中意的人。这一天柯尤木又来了,还带了几位朋友旧调重弹。玛伊斯汉按照维吾尔人待客的礼俗,摊开餐单,摆上了白面馕、方块糖等食品,还为客人煮了八个鸡蛋。女主人为他们斟上热茶,然后自己也坐下来风趣地说:尊贵的客人们,你们来的是五位,加上我共六个人,这里有八个鸡蛋,请你们平均分配,条件是蛋不能破。如果你们分配得合理令人信服,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与柯尤木结婚。否则,今后再也不想听你们提婚事。客人们想:每人一个蛋多两个,每人两个蛋又少四个,这怎么分呢? 最后都摇摇头表示做不到。何尤木说:“玛伊斯汉,你让我们做的事,你自己能不能做到呢?如果你让我们信服,我保证不再登门!”玛伊斯汉说:“男子汉要说话算数,请诸位作证。”然后,她在他们每人面前放了一个蛋,在自己面前放了三个蛋。柯尤木赶忙说:“这怎么合理呢?你三个,而我们才

每人一个!”玛伊斯汉平静地说:“加上你们本身的蛋,不也是三个吗?你们说合理不合理呢?”柯尤木和他的朋友们立刻会意,只好低着头起身告辞。

维吾尔民间的割礼习俗随着历史的进步、社会的发展,使它最初单纯的宗教性意义日趋淡化,变成了在一定程度上展示民族的传统文化、共同心理、思维特征和精神面貌的蕴含丰富的文化复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