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姆大叔伸援手

1940 年 9 月以后，邓尼茨放出的“狼群”在北海海峡附近海域大施淫威， 卷起了一阵又一阵袭击商船的浪潮。9 月 20—22 日，HX—72 护航队遭到德国5 艘 U 艇的攻击，11 艘船被击沉，2 艘被击伤。刚组成的第一支 SC 护航队也未能逃脱“狼群”的魔掌。

1. 月 16

   日夜里，一轮弯月在云中穿梭，时隐时现。空旷无垠的大海笼罩在夜幕下，显得更为幽深叵侧。英国 SC—7 护航运输队的 35 艘商船在罗克尔岛西北洋面上蹈蹈东行。远远望去，只见波涛中 30 多个黑点上下颠簸，缓

缓而行。有 3 个更小的黑点在它们的前方和两翼追前跑后地照护着，就像牧羊犬守护着羊群一般。

绝大多数船员和护卫舰的水兵们都已进入梦乡。连续几天的飘泊和对德国 U 艇的提防已使他们疲惫到了极点。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德国“U48”号潜艇早在上午就发现了他们的船队， 并通报给德国潜艇司令部情报室。

情报室里挂满标明潮汐状况和天气状况的图表。邓尼茨接到“U48”艇的报告后，喜出望外，立即在图上标出 SC—7 护航队的位置、航向、航速、船数和护航兵力，随即命令无线电通讯兵通知“U38”号艇、“U46”号艇、“U99” 号艇、“U100”号艇、“U101”号艇和“U123”号艇迅速赶赴作战水域，围歼英国船队。

“U48”号艇艇长布莱克劳特少校求功心切，不等伙伴们赶到，就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靠近商船，眼前出现的 3 个目标彼此重叠。他暗暗叫好：“啊哈，这下闭着眼睛都能打中。”他下令：

“一号管发射！”

两枚鱼雷如离弦之箭，直朝百米外的目标扑去。接着，U 艇就掉头撤离。“轰轰”两声巨响打破寂静的海空。一艘油轮起火，把夜空照得通亮；

一艘货船中雷，浓烟卷着火焰舔食着夜空，堆积在舱面的货物被震得全部抛落到水中。顷刻间，两艘船便沉入水底。

船队像炸了群的羊，惊恐得四处奔逃。惊醒的护卫舰在海面四处搜索， 寻找攻击者。忽然，一艘护卫舰捕捉到“U48”艇向司令部报告战况的无线电讯号。不等 U 艇潜到水下，就怒气冲冲地朝它追来。

“U48”慌忙紧急下潜，水听器里传来护卫舰螺旋桨可怕的噪音。深水炸弹接二连三地在它的上方海水里爆炸。此时，“U48”已潜到 200 米的深水处，

而深水炸弹的爆炸深度只有 120 米，因而有惊无险。

待英国船队认为 U 艇已被赶跑，恢复队形，继续向前行驶后，“U48”像只贪婪的大灰狼，又恋恋不舍地跟在船队的后面，等候“狼群”的到来。

17 日黄昏，“狼”们先后抵达作战区域，张开了血盆大口。“U99”号

艇溜到船队中间；“U46”和“U123”等 4 艘潜艇分头从船队的两翼包抄，准备左右夹击；“U48”号艇则紧咬着船队的尾部。

“U46”号艇找到猎物，率先发射了两枚鱼雷，瑞典货船“康瓦拉里亚” 号不幸命中，船朝一边大倾斜。船员们幸运的，跳到两条救生艇里，不幸的， 在海水里挣扎呼救。护航舰在海面上来回穿梭搜索潜艇，可惜，当时舰上还没有装备雷达，监视哨的肉眼无法透过夜幕发现这群行踪诡秘的“野狼”。而这群“狼”却可以随心所欲，在船队中时而潜入水下，躲避军舰的搜索和

攻击；时而浮出水面，对毫无抵抗力的商船大打出手。

这几艘 U 艇像一群饿狼分食到手的猎物一般，一拥而上，四处下手。“U123”号艇趁乱击沉了两艘装运木材和钢锭的货船。 “U48”艇的奥托指挥鱼雷手瞄准“阿塞里安”号，发射了一枚鱼雷。奇

怪的是，“阿塞里安”号货船安然无恙，它后面的一艘大货船却被击中，仅20 秒钟便从水面上消失。

其他 U 艇也都饿狼扑食般地向船队发起猛攻。满载着铁砂石的英国货船“克里科克”号一头栽进海底；一艘大货船喷涌着蒸汽掉了队⋯⋯护卫舰面对众多 U 艇的攻击，东窜西扑，疲于奔命。

随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一艘接一艘的商船从海面上消失，水面上遍布各种物品、船体的碎片、尸体。点点片片的燃油像鬼火般在海面上飘浮散开。

这次潜艇群袭击商船队的战斗，英国船队先后有 20 艘商船被击沉，只有

15 艘商船逃离狼口，安全驶抵目的港口。德国 7 艘潜艇无一损伤。

德国潜艇战术的变化，使英国皇家海军措手不及，猝不及防。英国商船的损失骤然上升。到 1940 年 9 月，德国潜艇群击沉商船数上升到 59 艘，总

吨位达 295335 吨；10 月份上升到 63 艘，总吨位达 352407 吨。

英国海军历史学家罗斯基尔海军上校在他的《海战》一书中，对德国“狼群战术”的初期使用做了如下评价：“敌人采用了一种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进攻方式，而我们无论在战术上还是在技术上都没有做好抵御它的准备。”德国潜艇在大西洋展开的袭击舰船的吨位战动摇了英国海上强国的地

位。英国商船从尼日利亚、南非等英属殖民地，从美国，从加拿大⋯⋯运出的成千上万吨的货物，往往还在途中就沉入了大海。

商船的损失、航线的绕远及运输日期的增加，导致英国的进口锐减，每星期各种货物的输入量从 120 多万吨（不含石油）骤减到 75—80 万吨。每月石油的进口减少了一半，只能满足英国 2／3 的需求量。更危险的是，德国潜艇攻击商船的月吨位数已远远超过英国新建的船舶吨位。

丘吉尔惊呼：“我是多么愿意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进攻来替代这些用图表、曲线和统计数字表明的难以捉摸、难以估量的危险啊！”

英国大不列颠舰队司令坎宁安勋爵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入侵英国证明为不可能时，邓尼茨却看到了能使这个国家屈服的唯一途径。他实施他的慢性绞杀的战略——击沉我方商船——是十分冷酷无情的。他始终看得很清楚，大西洋是唯一能使德国获胜的战场。”“卡尔·邓尼茨可能是英国自罗退耳以来所面临的最危险的敌人。”

已于 1940 年 5 月接替张伯伦担任英国首相的丘吉尔焦急万分，频频向美国发出求援的信号。他经常以“一个前海军人员”的名义写信给美国总统罗斯福，与之保持密切的通信联系。他在信中常常把英国的局势和由此对美国造成的后果描绘得黯淡阴郁，以便用这种方法使罗斯福同意并说服美国人民和国会转而赞成给英国以战争援助。

7 月底，丘吉尔致信罗斯福总统，详述了英国海战的危境后说：“现在已到了极其急迫的时候，请你让我们获得我们以前所要求的驱逐舰、汽艇和飞艇。

“我深信，现在你已洞悉我们的情形，一定会竭尽所能，立即给我们送来 50 艘或 60 艘你们最旧的驱逐舰。我们能够非常迅速地给它们装上潜艇探测器，以便在西部航道上用来对付潜艇，从而使我们能够把比较新的和炮火

较好的舰只部署在英吉利海峡抵抗敌人的入侵。总统先生，这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我深信，你将不会让我们因为缺少这些驱逐舰而难以渡过战争的难关。”

三天之后，又一封急电飞向华盛顿。为了换取美国的 50 艘陈旧的驱逐

舰，丘吉尔甚至提出将英国在大西洋西部的 8 个海空军基地——纽芬兰、安提瓜、百慕大、圣卢西亚、巴哈马群岛、特立尼达、牙买加和英属圭亚那—

—租给美国，租期为 99 年。

毫无疑问，这笔交易对美国非常有利。这些一次大战结束后不久建造的驱逐舰既陈旧又效能低劣，而英国租让的这些基地，每一个都抵得上一个舰队。它们像一条锁链拱卫着北美和中美洲，对于保障巴拿马运河和美国大西洋海岸的防御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

一向以保守和精明而著称的英国人居然提出如此下策，可见，他们已到了不得不以租让领土来保卫祖国的地步。丘吉尔的来电使罗斯福深切感到英国处境的严峻性，显然，不到万不得已，任何国家都不会愿意进行这种不等价的交易。

但是，罗斯福要满足他的要求，必须说服国会，赢得美国舆论对这一行为的支持，因为向交战国英国交付 50 艘驱逐舰，是美国的一种露骨的非中立行为，这与当时美国人民不愿卷人战争的愿望是相悖的。

可这却不是短期内能轻易做到的。在战火远离美国的时候，美国人民普遍表示他们不愿再次陷入美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曾经陷入过的那种骑虎难下的困境。他们希望在这场战争中完全保持中立。在美国国会中，孤立主义还占着上风。他们对英国一直企图把美国排斥在欧洲事务之外耿耿于怀，认为辽阔的大西洋足以成为新旧大陆间的屏障。

这种强大的孤立主义思潮，使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忧心忡忡。虽然他肌体残疾，却有一个十分健全的大脑，他很清楚，对已被削弱了的、但英勇抗敌的英国进行支援，有助于增强美国国防力量。英国的危境已不容再等待了。

美国绝不能见死不救。似乎总统已没有耐心或者是认为已没有时间再对国会费口舌了。他以非凡的勇气冲破政治上和法律上的重重限制，顶着国会的巨大压力，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将这些驱逐舰转让给英国。他断定，希特勒将宁愿假装看不见美国给予英国的巨大援助，也不愿向美国宣战。

1940 年 7 月 24 日，罗斯福总统、美国海军部长诺克斯和英国首相丘吉尔决定缔结一项关于用美国驱逐舰交换英国在美洲的若干基地，并将这些基地改为美国海军基地的协定。9 月 2 日，美英两国就此正式达成协议。

9 月 6 日，英国海军人员在哈利法克斯港接收了第一批 8 艘驱逐舰。到

1941 年 4 月 10 日，除了 50 艘驱逐舰之外，美国还向英国皇家海军提供了 10

艘长为 76 米的海岸警卫艇。

英国人下仅得到了急需的战争武器，更重要的是，自法国沦陷后，一直孤立无援、背水一战的英国重新获得了新的盟友美国。

美英签定协议的消息传到德国，引起了柏林极大的不安。对希特勒来讲， 真好比是当头一棍。这些陈旧的驱逐舰用来进行大规模的水面作战也许不堪一击，可装上声纳后用来对付小小的德国潜艇，还是绰绰有余的。无疑，这些驱逐舰将会在英国护交战中发挥重要的作用。更令他不能容忍的是，美国

的这一举动表明，美国已从中立国转为非交战国，公开地站在了英国一边， 并且随时都有参战的可能。

这是希特勒最不希望看到的。在战争的头两年中，德国对美政策的中心就是，千方百计地支持美国孤立主义者，使美国不卷入战争。

希特勒十分明白，只要美国由罗斯福总统领导一天，他的征服世界、与意大利和日本瓜分地球的计划就一天不得实现。他私下多次表示，早晚要对付美国，而且要“狠狠地”对付。但是目前只能对付一个国家，分而治之， 这是他的战略迄今得到成功的秘诀。

因而，当雷德尔获悉美国签定了这项协议，气急败坏地要求把自己的潜艇派往美国的领海去进行报复时，希特勒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不， 我们迟早要对付罗斯福那个瘸子的，但不是现在。”

说罢，希特勒走到办公桌旁，伸出右手转动地球仪，指着上面的英国和苏联说：“我们只有在打败英国和苏联之后才能这么做。到那时候，德国将与日本和意大利联手收拾暴发户美国人。”

不过，话虽这么说，希特勒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9 月 6 日，他批准雷德尔使用潜艇同英国商船“进行最残酷的战争”。这就意味着将以前有关实施潜艇战争的一切限制全盘废除，某些美国商船可能被“偶然地”击沉。

11 月 5 日美国举行总统选举，罗斯福第三次当选总统，丘吉尔欣喜万分。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没有任何一个新上台的人能够具有或在短期内取得富兰克林·罗斯福那样的知识和经验。谁也没有他那样的指挥才能。我个人和他的关系，是经我极其小心谨慎地建立起来的，而且似已达到了推心置腹、亲密无间的程度，在我的全部思想中形成了一个重要的因素。要结束这种慢慢建立起来的友谊，要中断我们正在进行的种种商谈，去同一个在思想状况和个性上都陌生的人重新谈起，这对于我不是一件令人快意的事。”

丘吉尔与罗斯福之间深厚的私人友情，为两国间的友谊与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们走到一起不仅是由于政策的需要，而已也是由于相互钦佩。有一次，罗斯福给丘吉尔打电报说：“和你处在同一个年代是“一件乐事。” 丘吉尔说，罗斯福的活泼性格好比打开了一瓶香槟酒。

大选之后，罗斯福登上“塔斯卡卢萨”号巡洋舰前往加勒比海度假。加勒比海碧波闪耀，湛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大海和蓝天都显得十分平静， 偶尔有几只海鸟从头顶掠过，像打招呼似地啼叫几声。

“塔斯卡卢萨”号巡洋舰摇篮股地在大海的怀抱里轻轻地荡漾。刚刚摆脱国内激烈竟选的罗斯福躺在前甲板的躺椅上，微闭双眼。不了解内情的人以为他正在休息，实际上，两天来他的大脑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他正在为丘吉尔的来信伤神。

60 艘护卫舰艇真是“杯水车薪”，不足以拯救英国。罗斯福再度当选总统后，丘吉尔不失时机争取美国的进一步援助。12 月 8 日，他给度假的罗斯福写了一封“我一生中写过的最重要的信件之一”。他在信中要求：用美国军舰保护英国护航队；把美国的领海扩展到欧洲半球，大大地向东扩大美国在大西洋的海洋控制；进口美国建造的商船，以补充英国商船的损失；提供战斗机和其他大量的战争物资。

在信的结尾，丘吉尔坦率承认英国手头的现款不足 20 亿美元，而偿付美

国的援助则需要讨款 50 亿。因而，他请求罗斯福不要坚持要英国马上付款。罗斯福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封来信，深深感受到了丘吉尔近乎哭腔的哀

叹：“英国奶牛的乳房已经变成干瘪的布袋，即便翻过来，也抖落不出什么东西了。”“如果英国在这场斗争的高峰中被剥夺它全部可以出售的财产， 以致在我们用鲜血拯救了文明替美国争取了充分武装以防不测的时间之后， 自己却一贫如洗，这种结果对双方都是不利的。”

是啊，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美国就向英国提供了巨大的战争物资贷款及其他现金贷款。美国的利益同英国的命运越来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如果英国失败，对美国来说，无论从经济上还是战略上都是一个重大损失。到那时候，陷入孤立境地被动挨打的将是美国而不是英国。

怎么办？突然，他那富有想象力的大脑闪现出一个英明绝妙的主意：“何不对英国需要的补给品和装备实行出租或者出借呢？！”

罗斯福晒得黝黑的面孔绽开了笑容，冲着身边的人快活地喊道：“回去！”巡洋舰仿佛也振作起来，载着总统迅速向美国海岸急驶而去。

12 月 17 日，各路记者云集白宫，罗斯福用浅显易懂的比喻向全世界宣布了一个空前重大的决定——他的租借法案计划。他笑容可掬地说：“假如我邻居的房子着火，我有一条浇花用的四五百英尺长的软管。如果他能用我的软管接在他家的消火栓上，我可能帮助他把火扑灭。现在我该怎么做呢？ 在他借软管之前我不说：‘邻居，我花 15 美元买的这条浇花用的软管，你得

付给我 15 美元。’不！我们进行的交易是什么？我不要 15 美元，我要的是在火灾扑灭之后，收回我的软管。”

最后，他宣布，“我打算消除美元符号。”一语道破：今后决定美国武器去向的不是美元而是美国的国防。

总统深信，只要向美国人民讲明“唇亡齿寒”的道理，一定会赢得美国人民对他的支持。

12 月 29 日，罗斯福通过广播向美国人民发表了他那篇著名的“炉边谈话”。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聚集在收音机旁，倾听他那兄长般和蔼可亲的声音：

“危险就在眼前，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我们不能爬上床去，用被子蒙住头逃避危险。如果大不列颠一旦崩溃，我们所有美洲的国家都将生活在纳粹的枪口之下，枪膛里装满一触即发的子弹，经济的和军事的子弹都有。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就我们所能支配的人力和物力生产武器和舰只⋯⋯我们必须成为民主国家的大兵工 1941 年 1 月 10 日，一个无名的众议员向国会提交了题为《进一步促进美国国防和其他目的法》的租借法案。一些明眼人戏称， “它听起来像罗斯福式的概念”。

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这项法案展开的辩论异常激烈，远远超出了国会的范围。无论是反对派还是赞成派都意识到，如果批准这项法案， 就将意味着美国已经从一个慎重的中立国变成一个活跃的非交战国。

以“美国第一委员会”为代表的反对派到处演说，散发传单，在全国各地的电台广告和报纸上发表声明制造声势。成吨的信件雪片般地送到国会， 一些好斗分子甚至赖在国会议员的办公室里静坐不走。

曾为美国飞行英雄的查尔斯·林白上校竟然也听信了纳粹的宣传，作为反对派的主要作证人，他在国会听证会上指责英国要求美国支援是“为了在军事上和财政上同英国分摊这场战争的失败”，声称美国应该用它的武器进行自卫。参议员惠勒甚至把罗斯福的三国联盟对外政策说成“将毁灭 1／4 的美国青年”。

总统气得脸色发青，他在记者招待会上愤怒地说：“在我这一代人中， 这真算是社会生活中最腐朽的言论了。请直接引用我这句话。”他还公开谴责林白是一个失败主义者和姑息者，之后，陆军部撤消了林白在美国陆军航空队后备役的上校军衔。

但是，罗斯福的”炉边谈话”还是在绝大多数美国人民中间产生了预期的效果。他们支持总统抛弃中立国的立场，尽一切力量来援助英国。曾与罗斯福竞选过总统而失败的参议员温德尔·威尔基举双手赞成这项法案。一些心怀敌意的人援引他在竟选中曾攻击罗斯福“试图把美国母亲们的孩子派到国外去打仗”的话来回敬他，嘲笑他出尔反尔。威尔基反驳说：“我曾想竭尽全力击败富兰克林·罗斯福。我也曾设法不手软。结果他却当选了总统。现在他是我的总统了。”他的话打动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全场爆发出一片掌声。

正当美国国会就租借法案争论不休的时候，希特勒于 1941 年 1 月 30 日在柏林发表演说宣称：“到春季，我门将在海洋中展开潜艇战，而且他们（英国）将会认识到，我们并没有睡大觉。”

德国潜艇的数目不断迅速增加。在 1941 年的第一季度，每月生产 10 艘

新潜艇，以后增加到每月生产 18 艘潜艇。潜艇的型号和性能也都改进了，大

致有两种：一种是 500 吨型潜艇，巡航航程为 11000 海里；一种为 740 吨型

潜艇，巡航航程达 15000 海里。

迄今为止，邓尼茨的潜艇战总算得到元首的首肯，他真有些受宠若惊喜不自胜的感觉。他暗暗思忖，如今潜艇战已成为现实，何不趁热打铁向元首要飞机，为潜艇舰队配备航空侦察兵力。

邓尼茨申请飞机的备忘录连连通过雷德尔元帅和最高统帅部作战部长约尔德将军两道关，火速递到了希特勒的手里。这次，希特勒欣然同意，并在他的空军司令打猎未归时亲自将一队“桑德尔”式远程轰炸机调配给邓尼茨。

德国 U 艇由于艇体低，即使从最高的指挥塔上了望，可视距离也很有限， 可是有了飞机就如虎添翼。在辽阔海面上空的飞机老早就可以发现敌目标， 并引导潜艇到目标附近进行攻击。

这对已饱受德国潜艇之苦的英国商船来讲，真好比“雪上加霜”。这些远程飞机可以飞抵德国潜艇所不及的远洋上空，远远地就可以俯瞰到英国庞大的运输船队。它们要么从空中对船队进行狂轰滥炸，要么把船队方位于知待机而动的潜艇，进行截击。

与此同时，英国海军部下令扩充并重新部署空军海防总队，采取了海军与空军协同反潜作战的战术。当时，英国皇家海军还没有自己的航空兵，于是由英国空军总部成立了海岸轰炸航空队，计划到 1941 年 6 月该队增加到

15 个中队约 220 架飞机，其中包括英国“山达兰”式飞机和 57 架美国“卡

塔利纳”式巡逻机。该航空队于 1940 年 12 月 4 日编入英国海岸司令部。1941

年 4 月 15 日，该队转属英国海军部，并改组为海军航空兵。

为了帮助英国，17 名美国海军飞行员被秘密派往英国海岸司令部空军中队。他们名为“顾问”，实为驾驶美制 PBY“卡塔利纳”式巡逻机的飞行员。

这些飞机成为英国护卫船队的得力助手，给 U 艇造成极大的威胁。它们一旦发现德国 U 艇，立即通知护航船队改变航线；同时向 U 艇发起攻击，投放深水炸弹。

德国 U 艇碰上英国飞机，就像猫见了老鼠，一个劲地往水里钻。即便侥

幸脱险了，待它们钻出水面时，船队早已不知去向了。还有几次，当它们听到同伴的呼唤赶到时，却连船队的影儿都不见了，连连扑空。

英国的反潜技术在对付 U 艇的夜间战方面也初露锋芒。1941 年 1 月，英国部分海军护卫舰和海岸航空队的飞机上安装了一种操作简便的雷达。护卫舰上还装备了新研制的无线电方位测定装置，它能捕捉到 U 艇发出的电波， 并据此来判断 U 艇的位置。这样一来，护卫舰不再是“夜盲”了，即使在夜晚也能发现 U 艇，进行攻击。

3 月 5 日黄昏，德国潜艇司令部获得一份情报：一支编号为 OB293 的英国护航队正从赫布里底群岛驶往英国本上。邓尼茨立即命令已在冰岛、法尔俄群岛和赫布里底群岛一带海域活动的“U47”、“U70”、“U95”、“U99”、“U100”、“U110”等 7 艘潜艇急速赶赴冰岛以南海域进行截击。

3 月 6 日，“U47”号艇首先发现了目标。50 多艘英国运输船在“黑獾”

号，“志愿者”号等 5 艘驱逐舰和“哈德兰基”号等 2 艘护卫舰的保护下， 正向西北姗姗而行。

“U47”号艇长普里恩向司令部报告情况后，便悄悄向船队接近，寻找猎物下手。突然，英国“黑獾”号驱逐舰朝它冲过来，没等普里恩转过弯儿来， 一颗深水炸弹已落下来。一声闷响，U 艇的推进器被炸坏。普里恩赶紧下令：

“紧急下潜！”

不幸已晚矣。失灵了的推进器转轴发出“嘎轧嘎轧”的声音，正好被驱逐舰的水下测音仪捕捉。驱逐舰测定“U47”的准确位置后，向目标投下雨点般的新型深水炸弹。顷刻之间，普里恩和他的艇员们便全部葬身鱼腹。水面上浮起一片片油迹和各种碎片。这艘号称“斯卡帕弗洛的公牛”的王牌潜艇曾击沉 28 艘 16 万吨商船，给邓尼茨脸面抹过不少光彩。谁曾想到，这一仗

一弹未发便沉入海底。德国最高司令部直到 5 月才发表了袭击斯卡帕弗洛港的英雄普里恩的死讯。

“U47”的沉没似乎是个不祥之兆。没隔几天，“U99”和“U100”也都步它后尘。

3 月 17 日，德国“狼群”又盯上了英国 HX—112 护航运输队。

护航运输队指挥官预料这伙“狼群”会在入夜后展开激烈的攻击。他立即调整护航群部署，加强了编队前方和侧翼的警戒。

不出所料，天色尚未全黑，“U99”号艇就急不可待地以水下状态朝船队接近。没蠕动一会儿就被英国“志愿者”号驱逐舰发现，“U99”夺路而逃， 驱逐舰像牧羊狗追狼似的紧迫不舍，一直追击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入夜才罢休。

“U99”号艇迄今己击沉 44 艘 266629 吨商船，战绩居德国潜艇之首。它杀“船”成性，不甘失败，夜幕降临后，它又和其他“浪”一起，向护航运输队逼近。多数潜艇都被警戒舰逐入水中，不敢轻易浮出水面。

22 时，“沃克”号把一艘潜艇赶出老远后，刚返回警戒阵位约摸 6 分钟， 它的另一侧发出耀眼的火光，随后传来一声巨响，一艘运输船被击中。受灾船的冲天火焰唤回了其他驱逐舰。

原来是“U99”号潜艇从侧后突破警戒幕，藏到运输船之间，时而水面状态，时而潜望状态，与运输队保持同向同速航行，因而未被发现，它占领了极为有利的发射阵位，这些商船既是它的猎物，也是它的挡箭牌。“U99”可以随时啃咬它们，而驱逐舰却怕伤了其他商船而无法下手。“U99”趁乱又先

后击沉 6 艘运输船，它的鱼雷也用完了。“U70”号潜艇趁英国警戒舰归队的空档，溜到运输队前方重新占领了攻

击阵位，发现已被“U99”击伤的“捷列维金”号油船，另一艘油船正在营救该油船的船员。“U70”进行了攻击，“捷列维金”号油船又被一雷命中，顿时变成一座海上火山，成为“火人”的船员纷纷跳入海中。

营救油船愤怒至极，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急剧转向“U70”，加大马力朝它撞去。“U70”号艇大惊失措，眼看着庞大的油船拦腰撞来。被撞成重伤的“U70”号刚下潜到潜望镜深度，两艘驱逐舰已匆匆赶来，几枚深水炸弹炸断了 U 艇的舰桥，整个艇身七扭八歪，几乎散了架，艇员们纷纷弃艇逃命，“U70”号艇再也没露头。

“文诺克”号和指挥舰“沃克”号两艘驱逐舰正准备返回护航队，忽然， “文诺克”号的声纳又在附近捕捉到目标的信号。“沃克”号指挥官当即下令“文诺克”号前去辨别。

“文诺克”全速驶向目标地点，当它确认该目标是潜艇后，随即发起攻击，从舰尾投下 6 枚深水炸弹。不一会儿，潜艇浮起不动了，原来是弹尽返航的“U99”号艇撞到了英国驱逐舰的枪口上。猖獗一时的艇长奥托和他的艇员如数被英舰生擒。

与此同时，“U100”号潜艇也遭到其他英国驱逐舰的攻击。在它炸伤不得不浮上海面时，不料竟与英国一艘巡洋舰撞了个满怀，正在潜艇舰桥上的谢普克艇长当即被撞死，其他艇员也随“U100”艇沉入了海底。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邓尼茨痛失 3 个王牌潜艇艇长，他百思不得其解， 德国 U 艇艇长们也都叫苦不迭：“奇怪，怎么英国护航运输队的嗅觉和视力好像都变灵敏了似的？”“这些温顺迟钝的‘羊羔’什么时候变成机敏过人的‘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