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挪威战中打哑炮

在大西洋海战的第一阶段(1939 年 9 月—1940 年 3 月),邓尼茨主要将德国潜艇部署在北大西洋东部直布罗陀和赫布里底群岛之间进行单艇作战, 攻击的重点指向英吉利海峡和比斯开湾以西,因为同盟国的大西洋海运航线在此开始汇合。

在 1940 年以前,德国 U 艇一直受到地理的限制,就像一战期间德国公海舰队一样,得在靠近基地的海域活动。它们把波罗的海作为训练基地,在北海攻击英国商船队。由于英国在多佛海峡布的雷障,它们不能经这条海峡出去,只有绕行苏格兰北部才能驶抵大西洋。

当时,德国具有远洋能力的潜艇为数不多。只有 8 艘 IX 潜艇具有 12000 英里的续航能力,可以进行远佯作战。18 艘潜艇最远可至直布罗陀。其余的U 艇则望洋兴叹,只能在北海活动。而且,潜艇得定期回原基地补充食品和燃料等,还有的潜艇需要进行修理,所以同一时间里在作战地区的潜艇很少超过 6—8 艘,通常是 3—5 艘,有时甚至更少。U 艇在这一阶段,一般都是单独行动,各自为战。

尽管受地理和潜艇性能的限制,德国 U 艇的战绩还是值得他们大吹大擂的。9 月 17 日,U 艇在英国内海布里斯托尔海峡击沉英国皇家海军“勇敢” 号航空母舰,之后,“U47”又潜入皇家海军斯卡帕弗洛基地击沉了“皇家橡树”号战列舰。从战争爆发到法国沦陷,德国 U 艇在北大西洋击沉的商船总数为 141 艘 75 万吨。

邓尼茨放出的这些“独狼”,虽然数量不足,但是狠毒有余。它们一丝不苟地奉行邓尼茨的潜艇战原则:尽量又多又快地削减敌人的具有潜在作用的舰船吨位。它们相互竞争击沉商船的吨位数,并且以此为荣,以此论“英雄”。每当 U 艇返航时,艇员们便在一面面三角旗上书写他们在海上击沉盟军船只的吨位。当潜艇驶入港口时,便从指挥塔上升起这一串串炫耀战功的小旗,在人群和鲜花的欢呼声中耀武扬威地入港。

U 艇尤其喜欢截杀那些单独航行或是掉队的商船。它们通常埋伏在商船频繁出没的航线上,即使 U 艇艇长漏过了一艘商船,他还可以等待另一艘船的出现。

虽然英国海军部严禁商船单独行驶,但由于种种原因,在战争初期,许多商船仍抱着侥幸心理独自驶离港口。

这些单独行驶的商船为 U 艇提供了一次次成功的机会。他们形影相吊, 孤立无援,就像离群掉队的小羊羔,一旦碰上恶浪般的德国 U 艇,只能任其宰割,而 U 艇却不必冒任何危险。英国被击沉的商船,大多是单独航行的商船。

但要碰上有护航队保护的商船队,U 艇的经历就要惊险得多了。

德国“U48”潜艇已总共击沉 10 万吨商船,艇长修尔杰少校因此而第一个获得骑士勋章。

一天,一支有 25 艘舰船的英国护航运输队驶入“U48”的伏击圈。修尔杰下令对其中两艘货船进行攻击,一只货船当即被鱼雷击沉。

英国护卫驱逐舰立刻展开攻击,皇家海军的“姗达兰”号飞艇径直朝 U 艇飞扑过来。

修尔杰跳下舰桥,兔子般地蹦到甲板升降口,大喊一声:“潜航!”

潜艇的指挥塔刚没入海水,便传来深水炸弹的爆炸声。震得艇首下栽, 屁股翘起,艇员们身不由己地被推向前方。

潜艇还没恢复水平状,驱逐舰的引擎声又由远而近逼来,接着是舰上潜艇探测器碰到 U 艇而弹回的音波声 P—I—N⋯⋯艇员们紧张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默默祷告上帝保佑。

潜艇探测器是英国于 30 年代发明的一种超声波的水下回音装置,相当于

德国的“水听器”和美国的“声纳”。但这种装置在离潜艇 900 多米以外就无效了,而且只能对潜艇的距离方位进行探测,探侧不出潜艇的深度。但是这种探测器在当时仍不失为是对付德国潜艇的十分有效的仪器。德国潜艇艇员在受训的时候就被告知,“在水下进攻时,至少要与敌舰保持 3000 米的距离,否则,就会被探测出来,继而遭到深水炸弹的攻击”。

艇员们惊魂未定,第二枚炸弹就投下来了,离潜艇更近了。整个潜艇像大地震一样剧烈地摇晃起来,艇内的深度计和通信装置被破坏。

皇家海军驱逐舰大有不找到它誓不罢休的架势,在海面上来来往往,穿梭不停。深水炸弹在 U 艇的前后左右接连爆炸,艇内,陶瓷脸池和厕所的台座被震裂,指挥台的回转针被震断。

修尔杰急今 U 艇沉到海底,关闭柴油推进器和一切发音装置,以减少噪音。

“U48”艇像缩头乌龟一样,在海底静悄悄地坐等到入夜。直到再也听不到英国驱逐舰的引擎声,修尔杰才下令启动噪音较小的电动机,上升到 60 米深的水域。然后,艇员用手操舵,将艇开到安全水域。

修尔杰在那天的航海日记中写道:“我们脱出了重围。”

这些德国 U 艇虽然历经险境,但那表示商船击沉吨位的曲线图上不断上升的箭头,却抵销了它们的恐怖感。它们就像是上了瘾的吸毒者,明知有生命危险,依旧视毒如命。它们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击沉一只又一只的商船, 就能使英国早日投降。1940 年 1 月份,U 艇击沉商船 40 艘 111 万吨;2 月份击沉商船 45 艘 17 万吨。正当邓尼茨豢养的“狼崽”在北大西洋神出鬼没、大打出手时,不料,3 月 4 日,希特勒下令 U 艇停止对商船的袭击,前往挪威海域,以援助和保护德国在挪威的登陆作战。

至此,德国 U 艇对英海上补给线的作战中断。

挪威位于欧洲北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西部,濒临大西洋,虽然靠近北极,但由于有大西洋暖流经过,沿海气候比较温和,大部分海面冬季不结冰。挪威有斯塔万格、卑尔根、特隆赫姆和纳尔维克等港口,还有可成为舰船理想锚地的众多的峡湾。

显然,挪威于德国好比是进入大西洋的咽喉,德军一旦占领了挪威,就可以摆脱囿于北海的“笼子”,进而拿到大西洋入场券。对于德国 U 艇来说, 有了挪威的港口作为前进基地,可以大大缩短它们到大西洋的航程。

然而,德国 U 艇在挪威海战中的表现却令希特勒大失所望。在这场海战中,31 艘德国潜艇统共对英国战列舰、巡佯舰和运兵船发起攻击 36 次,却无一次成功。主要原因是鱼雷上的定深装置精确度差,磁性引爆装置失灵, 造成发射出的鱼雷不是打下中目标,就是整个一个“哑炮”,连个响都听不到。

4 月 15 日日近黄昏时,在挪威海岸附近游大的“U47”号潜艇,上升到

潜望镜的深度寻找猎物。忽然,普里恩发现在这狭窄的海湾海面停着 6 艘大

型运输船,旁边还有几艘驱逐舰,看来英国部队正准备从这里登陆。普里恩立即下令潜入海底,等夜幕降临时再开火。

艇员们异常兴奋。自从击沉“皇家橡树”战列舰后,他们主要是跟英国商船打交道。这次,“U47”的功劳簿上又要添上光辉的一笔了。

晚上 10 时,“U47”艇悄悄浮上海面,离运输船和驱逐舰大约 700 米到

1400 米的距离,正好在鱼雷攻击射程内,普里恩喃喃说了句:“你们是在劫难逃了。”

4 枚鱼雷朝着排列密集的船队直冲过去。艇员们竖起耳朵,静候那熟悉的爆炸声⋯⋯

奇怪,一点声响都没有,英国船队根本就没觉察到 U 艇的存在。

莫非是鱼雷的航路太深了?普里恩下到鱼雷舱里,仔细检查了色雷的去航深度。之后,他下令发起第二次攻击,几枚龟雷接连发射出去,深度离水面 3—5 米不等。好歹有一枚爆炸了,遗憾的是,它是在偏离了航路以后撞上断崖才爆炸的。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攻击不仅失败,还引起了皇家海军驱逐舰的注意。两艘英国驱逐舰掉头朝 U 艇驶来。

“U47”慌不择路,转身就跑。驱逐舰紧迫不舍。普里恩急令下潜到深水处,关闭所有马达,只听头顶水面上驱逐舰的引擎“隆隆”作响,不停地施放深水炸弹。“U47”的柴油引擎被炸坏。眼看潜艇就要成为“活棺材”了, 普里恩沉住气,指挥潜艇一动不动。

驱逐舰攻击了一阵,悻悻然退回去了。

事隔三天,“U47”艇又碰上了皇家海军“威斯派特”号战舰。两舰艇间只相距 800 米,普里恩不失时机地下令发射了两枚鱼雷,结果一枚都没打中。英国驱逐舰又匆匆赶来。这次,“U47”艇逃身有术,一看大势不妙,早早地就跑掉了。

艇员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些“窝囊透顶的鱼雷”白白错过了两次机会,功没立成,还差点让他们丢了命。

4 月 20 日,“U47”发现一支向北航行的英国船队。可是,普里恩已经对鱼雷完全丧失了信心,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支船队渐渐消失在地平线,怏然返回了基地。

邓尼茨闻讯大发雷霆,他拍着桌子冲着普里恩大喊大叫:“为什么不出击?难道你来挪威观风景吗?!”

普里恩哭笑不得地说:“难道让我用木枪来打仗吗?”“这些鱼雷不是哑弹就是‘飞弹’,如果我发射这些只会‘报警’的鱼雷,就会引火烧身!”

德国“U56”艇遇到一支护卫严密的英国舰队,它发射的 3 枚鱼雷都准确地撞击上“尼尔逊”号军舰,却没有一枚爆炸。艇长兹安少校因此而变得喜怒无常,有些神经质,不久即被解职,调回潜艇学校。

据德国调查委员会分析,在挪威海战中,鱼雷之所以屡屡出现莫名其妙的故障,主要是由于北方海域蕴藏着大量的矿石。德国海军作战局局长断定, 如果挪威作战期间所发射的鱼雷都能精确命中,那么受到攻击的 4 艘战列舰

中至少有 1 艘、12 艘巡洋舰中至少有 7 艘,10 艘驱逐舰中至少有 7 艘,均应被命中。

最终,挪威落入德军之手。事实上,这只是德国陆军和空军的胜利,对德国海军来讲却是一个大败仗。英国皇家海军将德国的 30 艘舰船全部歼灭,

其中包括 10 艘驱逐舰。德国舰队只剩下一艘 8 英寸口径大炮的巡洋舰、两艘

轻巡洋舰和 4 艘驱逐舰。丘吉尔在他的回忆录中对挪威海战作了如下评价: “德国人在和英国海军展开孤注一掷的战斗中,就这样断送了他们自己的海军,从而无法应付即将来临的战争高潮。”

猖獗一时的德国 U 艇毫无建树,反而损失 6 艘潜艇。这场战役下来,他们吃尽了哑巴亏,真有一股有苦说不出的味道。更糟糕的是,邓尼茨潜艇人员的士气和决心受挫,情绪降到了极点,从此一獗不振。

从 5 月份挪威战役结束到 7 月初,德国潜艇暂停活动,有的回港进行检修和改装,有的发配给了潜艇学校作训练船。整个潜艇部队花了两个月时间, 重新装备了触发鱼雷。

1940 年 6 月以前,英国护航运输队中航行的船只损失极少,英国似乎已有一切可能取得保卫大西洋战争的胜利。

可是到了 1940 年夏天,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由于德国对法战争迅速结束,法国北部地区沦陷于德国之手,从而使德国的海上战略形势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崭新而有利的局面。德国因此从一个大陆国家变成了一个大西洋沿岸国。

德国海军占领了比斯开湾,法国的大西洋港口——布雷斯特、圣纳泽尔、拉罗歇尔和洛里昂港都被改建成 U 艇作战基地,使 U 艇抵达大西洋的航程整整缩短了 800 公里。这大大缩短了 q 艇到达作战地区所需的时间,同样也缩短了 U 艇修理和检修所需的时间,弥补了现有潜艇数量的不足,使德国在大西洋西部行动的潜艇数量几乎增加了一倍,可以说,邓尼茨的潜艇到了英国贸易航线的门槛。

邓尼茨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把他的潜艇部队司令部一气从威廉港搬到了比斯开湾的洛里昂。只要德国 U 艇通过了比斯开湾,就可以发现自己已身处从英国到非洲角的海上交通线的两翼。英国商船沿该航线将尼日利亚石油和南非的有色金属矿石运入英国。只要德国潜艇再向大西洋深入一点点,就能攻击运送阿根廷肉类和美国小麦的英国商船护航队。

英国皇家海军在对付德国水面舰艇方面堪称“无敌手”,但在反潜战方面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护航队是英国皇家海军对付德国 U 艇攻击的主要防卫措施,但这只为大西洋生命线提供了部分防卫。由于敦刻尔克撤退期间大量驱逐舰被击沉,担任警戒的军舰在挪威战役中又遭到严重损伤,造成英国护航军舰的不足,因而对 U 艇的直接威胁不大。

用水压引信发射的深水炸弹是皇家海军攻击 U 艇的主要武器。这种炸弹必须在潜艇跟前爆炸时才能折断它的艇身,但是,深水炸弹一般都是根据指挥员对 U 艇位置的估计进行投射,因而误差率较大。

对于经常在夜间出没的 U 艇,潜艇探测器也毫无作用了。德国研究了从法国军舰上缴获的英国潜艇探测器,结果发现这种声纳只能在 400—600 码的距离才能发现水面状态的潜艇。因而,邓尼茨拟定了潜艇新的战术方法,要求 U 艇艇长们主要在夜间从水面状态攻击护航运输队。

在夜间的海面上,驱逐舰很难发现 U 艇低矮的指挥塔,如果打开探照灯, 反而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而夜空却可以把油轮和货船高耸的船身清楚地反衬出来,成为 U 艇的活靶子。

邓尼茨提倡的“夜间水上攻击”战术,提高了潜艇的使用效力,使它们

可以借着夜幕这一天然的保护屏障,在大西洋上突袭商船,连连得手。 1940 年 7 月—1941 年 5 月进入大西洋海战的第二阶段——U 艇的“黄金

时期”。德国潜艇舰队的士气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而大大上升,出现了不少掠杀商船有功的“英雄”。德国参战的 20 艘潜艇中,两艘击沉了 4 万多总吨位的敌船,5 艘击沉了 3 万总吨位的敌船,6 艘击沉了 2—3 万总吨位的敌船。其中战果最大的是“U47”号潜艇,它击沉了 5577 总吨位的敌船。

虽然邓尼茨下达了对英国商船船员“格杀勿论”的命令,但是,有的德国潜艇艇长还是尽量使他们的行为符合人道。袭击商船后,他们或是搭救船员驶往安全港口,或是向英国发电,通知击沉的英国商船的位置。

7 月 8 日,德国“U99”号艇在爱尔兰和苏格兰之间的北海海峡浮出水面, 监视哨像一对狼眼来回扫视着海面。

夜空布满了浮云,把星星利月亮遮挡起来,水天之间一片昏暗。

艇长奥托·克里奇默尔少校斜靠在指挥台围栏上,抽出一根雪茄烟点燃, 深吸了一大口。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出海都快一个星期了,怎么连个商船的影儿都没见着?这些英国“约翰牛”到底搞什么名堂?

原来,由于船只的损失和护卫军舰数量的不足,英国海军部改变了护航运输队的航线。根据新航线,英国护卫军舰在西经 17 度线地区内与由加拿大

向英国航行的横渡大西洋的护航运输队会台,并从这里护送到西经 8 度线。之后,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护航运输队经北叫奇海峡和彭特兰湾向英国东海岸航行;另一部分由驻在北爱尔兰和苏格兰的飞机掩护,经北海海峡向格拉斯哥和利物浦航行。

与此同时,由于在哈利法克斯港和谢达巴克托湾等待编入护航运输队的船只过多,海军部决定在哈利法克斯港仅编成快速护航运输队“HX”。慢速运输队自行到克普布雷顿岛的锡德尼,在这里组成代号为“SC”的护航运输队。

“U99”在原伏击圈空等了几天都不见运输队的影子,像只饿狼似的耐不住性子了。今天,它又转悠到北海海峡来碰运气。

突然,了望哨向奥托低声报告:“有情况!”

奥托扔掉了雪茄,举起双筒望远镜。果然,远处地干线上,一支英国护航运输队分作两行,正在 3 艘驱逐舰的护卫下向西行驶。

奥托命令“U99”号潜艇全速行进,两小时后赶到了护航运输队的前面, 占据了阵位。奥托命令 U 艇下潜到潜望镜深度,等候船队的到来。

“嗡嗡嗡⋯⋯”,一艘驱逐舰迎面驶来,紧接着,商船队分左右两翼, 驶到了 U 艇的上方。这时,“U99”已在船队的中间,只要鱼雷射出,90 度扇面以内都是极好的目标。

“嗖嗖”,两枚鱼雷飞出发射管。可海面上风平浪静,一丝声响也没有。奥托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气得直冒蓝烟,“真晦气!又是他妈的哑弹。”

他贼心不死,下令尾发射管发射鱼雷,目标是一艘大货船。这次勉强击中了目标,可潜艇本身也暴露了;一艘驱逐舰掉头朝“U99”冲来。

奥托下令:“停止战斗,紧急下潜!”

潜艇刚下潜到 45 米处,四周就响起一片深水炸弹的爆炸声,潜艇被震动得猛烈摇晃起来。一颗深水炸弹在近舷爆炸,艇内氧气补给中断,奥托命令艇员躺倒,以减少氧气消耗,同时戴上呼吸罩。这种呼吸罩在一段时间内可

以通过一种化学碱净化艇内污浊的空气。

坐沉 100 多米的海底深处,连续 6 个小时纹丝不动,艇内环境越来越恶化。厕所冲水后粪便漂起来,臭气熏天。艇员们又都改用马桶,可是这样一来,各舱内的空气更加恶化。英国舰艇连续攻击了两个多小时,接二连三的爆炸把艇体晃得东倒西歪。马桶大多都被掀翻,屎尿横流,四处飞溅。往日不可一世的 U 艇整个成了个下水道堵塞的公共厕所,臭得简直令人窒息。

12 个小时过去了。艇内空气的二氧化碳含量在迅速上升,有的艇员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英国舰艇声纳发出的 PING—pING 声和螺旋桨的轰鸣声交织到一起,令人心惊胆战。艇员们仿佛预感到死神就要来临。

又过了两个小时,驱逐舰的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U 艇慢慢恢复了平衡。奥托大松了一口气,浑身已被汗水浸个透湿。

  1. 日凌晨,“U99”号艇在海底苦捱了 18

    个小时之后急冲冲地钻出了水面。艇员们争先恐后地钻出升降口盖,歪七竖八地躺倒在湿淋淋的甲板上, 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夹杂着海水咸味的空气,好像要把满腔的晦气都倾倒出来似的。

真是狼改不了吃羊的本性。就这副狼狈样,“U99”在返航的途中还接连吃掉了希腊、苏联和英国的 3 艘货船。

洛里昂基地码头,鲜花摇曳,鼓号齐鸣。奥托的嘴都乐得闭不拢,他已被邓尼茨捧成继普里恩后的第二个潜艇英雄。

可是,邓尼茨的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愁容。奥托这一仗已经暴露了单艇作战的弱点。首先,单艘潜艇在大洋上难于搜索和发现英国护航运输队;其次,单艘潜艇难以与数量上占优势的护航军舰相抗衡。“U99”号潜艇倒是发现了护航运输队,可是,它只击沉了一艘商船,就被护航军舰追得东躲西藏, 险些丢了小命。

看来采用潜艇群战术势在心行。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邓尼茨就曾萌发过这一想法,但是,当时实施“狼群战术”的条件尚不具备。一是无线电通讯水平低。潜艇之间,潜艇与司令部之间,不能迅速沟通联络,组织有效的配合;二是潜艇数量不够,在某一海区不可能同时部署几艘潜艇活动。

在德国由于凡尔赛条约的规定而不得建造潜艇期间,邓尼茨用水面鱼雷快艇作实验,演练了替艇群战术。结果证明,如果在一个海区部署一个潜艇链,就可以在广袤浩瀚的海洋增大与护航运输队的遭遇概率;分散敌防潜警戒兵力;实施连续突击。

第二天,邓尼茨在法国洛里昂的德国潜艇舰队司令部主持召开了作战会议。艇长们到齐后,邓尼茨拉开墙壁上的帷幕,露出标有敌方舰船动向的地图。

“自从我们占领法国后,英国护航队已避开比斯开湾,改走爱尔兰北部海域。我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组成‘南方潜艇群’,把潜艇配置在英伦三岛附近,待机出动。”

接着,他拿起指挥棒,在图上边比划边说:“待机队形有三种:排成一队来回搜索某片水域;组成一条固定的巡逻线,各艇间距约 25 海里;根据艇数布成一个或大或小的长方形,封死一片水域,每艘艇负责一块水面。”

艇长们点头表示赞同,“早该这样干了!”有的说,“这下,我们不必再孤军奋战了。”

“不过,这潜艇群由谁统一指挥呢?”“U47”艇长普里恩问。

邓尼茨笑了,他说:“这盘棋当然由我掌握了。你们好比棋盘上的棋子, 随时把你们的位置和发现的护航队的位置报告给我,由我来调兵遣将,组织攻击。必要的时候,我会指定某一位艇长为现场指挥官。”

为了进一步说明他的潜艇群战术,邓尼茨打了个比方:“诸位听说过阿尔卑斯山的狼吗?它们通常分开觅食,一旦有谁发现了羊群,它并不急于攻击,而是一面盯往羊群,一面唤来同伴,然后选择最佳时机群起而攻之。因而,用‘浪群战术’来形容我们的潜艇群战术,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经此一点拨,艇长们茅塞顿开,都兴奋起来。个个磨拳擦掌,大有一副跃跃欲试的劲头。有的说:“这下,我们的潜艇可就不仅是‘刺’英军几下了,而是攥成拳头,狠狠打击英国船队了。”

邓尼茨又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再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元首已下令:为了对英国周围的各岛展开全面封锁,U 艇艇长有权击沉中立国的船舶。”

艇长们高兴地欢呼起来,他们很清楚,这一道令意味着希特勒彻底给 U 艇松了绑,从此,它们不必再受战时追捕船只规定的束缚,只要是“羊”就可以放口大吃,而不必再管它是谁家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