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独狼”袭击美海岸

  1. 月 3

    日,罗斯福总统乘坐“波托马克”号总统游艇从新伦敦出航。临行前他高兴地对白宫记者团宣布说,他将“抽出一些时间”去钓鱼。

“波托马克”号游艇的行动掩饰得十分自然巧妙。最初几天,人们只看到风光绔丽的科德角运河上,一艘不起眼的游艇在懒懒散散地游荡,看样子是要沿着新英吉利海岸作一次短期游览。艇上穿着白色夏眼的锅炉兵和两个水兵,或坐或斜靠在甲板上的安乐椅上,不时热情地向挤在堤岸和桥上的观众致意。从远处望去,他们很像罗斯福、斯提文·厄尔利和沃森将军。之后, 这艘游艇便像谜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秘密警察局长也不知道罗斯福哪儿去了。

罗斯福已改乘“奥古斯塔”号巡洋舰,抵达纽芬兰阿金夏附近的普拉森夏湾。翌日(8 月 9 日),丘吉尔首相乘英国“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驶入薄雾笼罩的港口。几艘美国军舰在雾中若隐若现。

英国军舰列队从美国舰艇中缓缓穿行。“威尔士亲王”号舰上,米字旗高高飘扬,全体水兵身着白色的水兵服排列在战舰的弦侧。虽从未见过面, 但手持望远镜的罗斯福老远便认出,前甲板上那位大腹便便的身穿褐色海军制服的人必是丘吉尔无疑。

不知何时,雾障已悄悄散尽,灿烂的阳光给港湾、海水和军舰镀上一层金色,光彩熠熠。

“奥古斯塔”号舰上的乐队奏起了丙国国歌,《上帝保佑吾王》的旋律随风飘来,接着是美国国歌《星条旗》。

“扶我起来!”罗斯福低声吩咐。

他的儿子、空军上尉埃利奥特赶忙搀扶起父亲。罗斯福竭力挺直病残之躯,站在舷梯上迎接他的英国客人。

两舰舰已互致敬礼之后,丘吉尔登上了“奥古斯塔”号舰。他快步走到罗斯福跟前,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了这位在危难之际给予英国人民巨大支持的良师挚友,无限感激和激动之情尽在不言之中。

“我们终于到一起了,见到你真高兴!”罗斯福说。

近两年来一直以书信、电报和电话进行交往的两位巨人,今天终于得以见面。这无论对他们两人的私人友谊而言,还是对英美两国的关系而言,都是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

在为期三于的会谈中,丘吉尔一直努力说服罗斯福参战,至少同英国一道,警告日本不要对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群岛发动进攻。他认为,只要英美联合发表一项强有力的宣言,日本人就会不得不三思而后行,就不会切断英国通向印度和东南亚的生命线。

但他总归没能把美国拖入战争。罗斯福送给他一份丰厚的礼物,决定让美国军舰把大西洋船队最远护送到冰岛,这将使英国可以腾出 40 艘驱逐舰和小型护卫舰去执行其他任务,并且同意向日本递交一份强硬的照会。但他明确拒绝了丘吉尔要美国参战的要求。

“你看,我必须要实行一种能体现美国社会舆论的政策,要使一切怀疑英国诚意的人感到满意,要使那些提出‘为什么美国人应该去打仗?’的人能够安下心来。”罗斯福私下对丘吉尔摊牌说。

丘吉尔心领神会:“你是说,美国需要等待机会,要千方百计制造出一

个‘事件’来⋯⋯”

好像是为了证明总统的权力确有局限性,就在会议期间,丘吉尔得知美国国会仅以一票之差的多数,通过罗斯福把应征入伍者的服役期再延长 18 个月的提议。

  1. 月 10

    日是星期日,大西洋会议出现了高潮。罗斯福总统带着他的幕僚和“奥古斯塔”号上的几百名水兵来到英国“威尔士亲王”号参加礼拜仪式。

那一天早晨,长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大海显得十分安宁。英美两国的水兵一起簇拥在后甲板上,合用着同一本圣经。讲坛上悬挂着英美两国的国旗;英美两国的牧师念念有词,共诵祈祷文。两国海陆空军高级军官在罗斯福和丘吉尔的背后混为一体。礼拜结束时,两国水兵们高声唱起丘吉尔亲自选定的为人们所熟知的两首古老的赞美诗——《前进吧,基督教士兵》和

《海上遇险歌》:

永恒的上帝,万能的救世主, 汹涌的波涛已被你制服。

你挥动巨臂,力挽狂澜深速的大海被迫就范。啊,人们在海上遇难, 请倾听我们的呼唤。

嘹亮的歌声在蓝天大海之间回荡。丘吉尔泪流满面,心情像大海的波涛久久不得平静。几年后,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每个字都使人们激动万分。活下来是很幸运的。唱圣歌的水兵中约有一半人不久就战死在沙场。”

直到 8 月 14 日,全世界才惊悉:名曰中立国的美国首脑罗斯福和正与德国打得不可开交的交战国英国首脑丘吉尔,在纽芬兰普拉森夏湾举行了为期三天的历史性会晤——大西洋会议,并且发表了举世闻名的《大西洋宪章》的联合宣言。这一宣言为英美两国在二次大战中以及战后的合作奠定了基础。它明确规定其最终目的是“摧毁纳粹暴政”,并且在战后“建立广泛而持久的普遍安全体系”。

这一时期,德国潜艇数量的不断增加,给英美护交战带来了越来越大的威胁。邓尼茨将新下水的 15 艘潜艇组成“北方潜艇群”,命令亡们从冰岛起向格陵兰和纽芬兰方向搜索。结果,这伙“狼群”在费尔韦尔角附近发现了SC—42 护航运输队,于是,便发生了至此规模最大的对运输队的海战。该运输队的 63 艘舰船有 20 艘被击沉,后来海上起了大雾,这支运输队才免遭全军覆灭。

罗斯福和丘吉尔翘首以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9 月 4 日,美国“格里尔” 号驱逐舰与德国潜艇发生了冲突。

那一天,“格里尔”号驱逐舰挂着海军中校约翰逊的旗子,正载着乘客和邮件驶往冰岛,航速为 17.5 节。这时,一架英国飞机通知该舰,在它正前方大约 10 海里处有一艘处于潜水状态的德国潜艇。

副舰长弗罗斯特少校立即下令“格里尔”号驱逐舰走 Z 字航线,以规避德国潜艇鱼雷的攻击。舰上发出尖厉的战斗警报声,全体舰员各就各位。

“格里尔”号舰的航速增至 20 节,全速向发现潜艇的地点驶去。到达该

地时,航速减至 10 节,启动潜艇探测声纳进行搜索。不一会儿,便同潜艇发

生声纳接触。驱逐舰咬住潜艇不放,一直跟踪了 3 个多小时。同时,不断与英国飞机保持联络,向它通报潜艇的位置。

英国飞机机长询问美舰:“你们打算攻击这艘潜艇吗?” “不,这块肥肉还是你吃了吧!”弗罗斯特少校打趣地说。他知道,虽

然美国海军在大西洋上实际已开始对德作战,但仍受中立法的束缚,在任何情况下不得对德舰开第一炮。

德国潜艇艇长看着这俩儿一唱一和,眉来眼去的,心里一股火直往上窜。他本想奉希特勒之命,尽量避开美舰,一走了事。这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下令:

“发射一号尾雷!”

但早有准备的“格里尔”号驱逐舰立即发现鱼雷,闪身躲开了,并且用深水炸弹回敬了德国潜艇,双方均未击中对方。

紧接着,德潜艇发射了第二枚鱼雷,仍未命中。

这时,“格里尔”号失去了潜艇目标,加之油料不够,弗罗斯特副舰长下令停止追踪,继续向冰岛航行。

这一事件在美国官方和公众引起了极大的愤懑情绪。

德国纳粹宣传机构指责美国“格里尔”号驱逐舰不顾乘客的死活,去跟踪一艘德国潜艇,还给英国飞机通风报信。

罗斯福高兴得像孩子一样喜笑颜开:“不管怎么说,是德国潜艇首先向我们美国军舰开的火。”

  1. 月 11 日,罗斯福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把这一事件指责为“海盗斤径

——从法律上和道义上来说都是如此”,并趁机向美国海军颁布了“一发现就开火”的命令:

“我们过去不想,现在仍然不想同希特勒开火。但是,当你看到一条响尾蛇准备咬人的时候,你不会等它咬人后才打死它。这些纳粹潜艇和袭击者就是大西洋上的响尾蛇⋯⋯不管需要采取什么行动,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们都将保持合法的商业运输线畅通无阻。

“大家务必认清,需要我们冷酷无情的时刻已经到来,那些妄图征服世界,建立永久的世界霸权的惨无人道、贪得无厌的冒险家们,企图把我们的子孙后代置于他们的恐怖统治和奴役之下。他们现在已侵犯了我们的安全, 我们决不允许他们再继续下去!”

正如英国大使哈利法克斯勋爵所形容的那样,罗斯福“具有一种可怕的由坏妖精赐给的进行操纵的天赋”。尽管绝大多数美国人仍然没有下定决心参战,但他们已经确信,纳粹德国的胜利最终将会危及美国的安全,德美之战已不可避免。

接着,美国海军部长诺克斯于 9 月 15 日向美国舰队发出命令:“对轴心国所有袭击商船的舰艇,不管它们是水上海盗还是水下海盗,都应采取一切可行的手段予以捕获或歼灭之。”

这表明美国实际上己开始卷入不宣而战的大西洋海战。美国不仅为驶往冰岛的护航运输队护航,并且开始参加为横渡大西洋的护航运输队护航。

9 月 16 日,由哈利法克斯出发的 HX—150 护航运输队是第一个由美国军

舰护送的横渡大西洋的护航运输队。运输队有 50 艘各型商船,最小的为 1500

吨货船,最大的为 17000 吨的“亚细亚皇后”号客船。

17 日,美国海军上校摩顿·德约率“艾立克森”号、“艾伯利”号、“阿

普歇”号、“艾利斯”号和“达拉斯”号驱逐舰,加入了由加拿大军舰护送的这支护航运输队。

护航运输队指挥官加拿大海军少将曼纳斯欣喜万分,向美国警戒舰群发出表示欢迎的信号:“我感到万分幸运,因为你将在今后几天内护送我们的护航运输队。”

一路上,他对美国舰群指挥官不断发出带有“不胜感谢”、“承蒙赐教” 等谦恭字眼儿的信号。这些信号翻译过来,德约上校听了,自然是赏心悦耳。可美国舰员们却十分不习惯,大肆嘲笑和评论了一番。

当护航船队逐渐向一望无际的大西洋深入驶去时,初次参加护航的美国舰员们越来越感到不安了,偏偏脑海里又不时浮现许多听说过的商船道德国潜艇袭击的可怕情形。他们禁不住紧张起来、有时甚至变得神经质,几乎每起一个浪头都疑心有德国潜艇藏在里边。有几次,他们还没见到潜艇的影儿就慌慌张张丢下深水炸弹。

直到一次由于恐惧过度,手忙脚乱得把一枚炮弹卡在炮膛里时,他们才开始冷静下来。可以说,实际经验教育了他们。

德约上校暗暗思忖:“现在,只差一件事,就是训练他们进行火炮射击。”可惜,那一时期正逢德国潜艇未到大西洋运输线上,使美舰得不到射击

目标。HX—150 护航队一路平安,安全抵达目的地。

  1. 月 17

    日下午,德国海军司令雷德尔和潜艇舰队司令邓尼茨急匆匆地赶到东线大本营“狼穴”,试图说服希待勒解除对海军“不得进攻美国船只” 的禁令:

“你知道,罗斯福已经命令他的海军一发现轴心国家的船只就开火。我们再这样下去,必然束手待毙。我恳求你允许我们攻击美国船只。”雷德尔已搞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提出这个请求了。

“不!”希特勒斩钉截铁地说,“对俄一战看来到 9 月底即可成定局,因此我们必须小心从事,在对商船航运的作战中避免与美国发生任何事件。”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部下,口气略缓平和地说:“我不能同时伸出两

个拳头打两个敌人。”

雷德尔和邓尼茨总算明白了元首的苦衷。拿希特勒的性子而言,他一定是用了非凡的克制力才做到这一步的。

接着,希特勒转过身来问他的潜艇司令:“如果我放手让潜艇攻击驱逐舰的话,你们能击沉多少驱逐舰?”

邓尼茨回答得很干脆:“恐怕连一艘也击沉下了,元首。”他努力使元首相信,潜艇的基本战略任务在于击沉英国的商船。德国潜艇只有在得到必要的安全保障时,才能够对敌方的驱逐舰采取战斗行动。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可放过元首给他的开口机会:“如果我们的潜艇在执行任务时遭到美国海军舰艇日益奏效的攻击和骚扰时,怎么办?”

希特勒双目圆睁,咬紧牙关恨恨地说:“罗斯福已经下令他的舰只一经发现德国舰只立即开火。我已命令德国舰只在遇到美国舰只时不要开火,但在遭到攻击时进行自卫。任何德国军官如果没有采取自卫行动,我将把他送交军事法庭审判。”

“在受到攻击时进行自卫”,邓尼茨要的就是这句话。希特勒给德国海军上的“紧箍咒”起码松了一半。

  1. 月 16 日,美国“克尔纳”号驱逐舰成了德国潜艇“自卫”的第一个

靶子。

那天夜里,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由 50 艘商船组成的 SC—48 护航运输队编成 9 个纵队,浩浩荡荡地行驶到冰岛以南约 400 海里的地方。不料, 碰到了德国潜艇群。

德国“狼群”借夜幕的掩护对船队进行了 6 次攻击。“克尔纳”号驱逐

舰等 4 艘美国驱逐舰、1 艘英国驱逐舰和 1 艘法国轻护卫舰奋力反击。但由于狡猾的德潜艇位于护航舰声纳的有效半径之外,护航舰放出的深水炸弹不仅没打中目标,反而加剧了混乱。

接连 3 艘商船被德潜艇击中或击沉,可护航舰无论用视觉还是搜索仪器,都未能发现潜艇。急红了眼的护航舰在海面上窜来窜去。

“克尔纳”鲁正准备转向扩大搜索范围,一艘轻护卫舰正从它舰首通过, 只好停止前进。恰巧附近有一艘遭受鱼雷攻击的商船起了火,“克尔纳”号在火光的照耀下,成了潜艇最好攻击的目标,一枚鱼雷击中了它的右舷,许多舰员受伤,11 名舰员死亡。这是美国在对德国的不宣而战的战争中的第一批伤亡。

  1. 月 27

    日,罗斯福在庆祝美国海军节的演说中提到这一事件时说:“历史已经记录了到底是谁开的第一枪。”

  2. 月 1

    日,希特勒自信俄国已成为他囊中之物,于是允许邓尼茨将德国潜艇调到雷斯角一带、贝尔岛海峡、格陵兰以南地区活动,向美国发出挑战。

但是德国潜艇的战绩并不明显。11 月份除在雷斯角以南击沉 4 艘商船外,在西大西洋未击沉 1 艘商船;12 月份,只有两三个大西洋护航运输队遭到潜艇的攻击,损失 4 艘商船。兴许是曾在这里猖撅一时的“狼群”因为鱼雷耗尽或油料不够而返回了基地。

步入秋冬两季后,为北大西洋护航运输队护航的任务变得愈加艰巨。美国驱逐舰巡逻的纽芬兰、格陵兰和冰岛之间的北大西洋海域,是风暴最大的地方。在这里,狂风巨浪、雨雪交加和严寒浓雾成为家常便饭。

驱逐舰上舰员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舰艇在波峰浪尖上,上下左右不停地摇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要时刻提防德国潜艇的攻击。由于气象条件十分恶劣,驱逐舰在风暴中来往于港口之间,需要付出许多精力才可避免与其他舰船碰撞或者搁浅。这一切把舰员们弄得精疲力竭。

舰员们在精神上也要经受各种考验。在德美尚没有正式宣战的这段时期,他们必须对自己的工作性质守口如瓶。他们所护送的大多数是挂着外国旗子的船只,虽然饱受战争的种种危险和困苦,却不为美国人民所知。每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回到祖国的港口时,看到的不是鲜花和欢迎的人群,而是一张张被捧为当代英雄的足球“明星”广告和在和平环境中赚钱发迹的年轻人。有些孤立主义者和敌间谍嘲笑他们是“为英国人打仗”,甚至唆使他们一逃了之。但是,在这一段晦暗不明的海战中,没有一个美国海军军官和水兵临阵脱逃,他们亲眼看到纳粹德国给人们带来的战争灾难,看到那手无寸铁的商船遭德潜艇的攻击而沉入大海,看到那无辜的船员们成百成千地被烧死、打死和打伤的惨景。他们比谁都了解,一旦德国夺取了制海权,美国将会遭受同样的厄运。

1941 年 12 月 7 日,日本对美国驻扎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发动了突然袭击,使柏林和华盛顿都大为震惊。日本突袭珍珠港,加速了德国和美国之间战争的爆发。

  1. 月 8

    日,美国国会大厅里座无虚席,内阁成员、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和各国外交使节云集一堂。罗斯福总统在儿子詹姆斯的搀扶下走向众议院的讲台,这时,全场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就连反对派共和党人也用掌声来欢迎这位总统,多少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总统那为美国人民所熟悉的声音传向全国各地: “我请求国会宣布,既然日本在 12 月 7 日星期日发动无端的、卑鄙的袭

击,美国和日本帝国之间已处于战争状态。”

珍珠港事件激怒了整个国会和每一个美国人,使全国人民空前团结一致。国会未经辩论,一致批准了总统的请求。从此,罗斯福不仅是美国人民的总统,而且成为全世界反法西斯阵营的领导者。

与此同时,美国情报部门截获了日本大使从柏林发往东京的电报,其中谈到:一旦日本与美国交战,德国保证一定站在日本一边。

希特勒逞雄争霸的欲望极其强烈。他很清楚,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的美国人很快就会做出对德宣战的决定,但就在这点上,他也不想落在美国人之后。

12 月 11 日,希特勒抢先对美国宣战。他向那些只知道鼓掌欢呼的机器人般的议员们大喊大叫着说:“我们将总是先动手,我们将总是先下手!”接下来,他对罗斯福本人进行了肆意攻击。就是“这个人”,几次三番

地嘲弄他和他的纳粹帝国;“这个人”始终反对他的侵略行径;“这个人” 在英国岌岌可危的时候伸出了有力的臂膀;“这个人”在他的大西洋潜艇战中频频打冷枪⋯⋯他再也无法忍受了,长期以来积攒在他心底的满腔嫉恨, 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他大声咆哮:

“在罗斯福总统造成的这种情况下,德国自即日起已与美国处在战争状态。这个人应对第二次世界大战负责。”

像是上帝的安排,希特勒和罗斯福天生就是一对冤家,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们俩都具有天壤之别。

罗斯福出身于美国纽约州一个显贵的乡绅家族。他像上帝的宠儿,拥有人类美好的一切——富有、爱情和权力。他英俊潇洒、聪明智慧且意志坚定。他的青少年是在幸福和安定中度过的,纯朴好客的人们和成群结队的马匹猎犬伴随他长大。年仅 14 岁,他已随同父母去欧洲旅行过 8 次,对英国、法国、德国和意大利等国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兴趣广泛,喜欢游泳、驶船、钓鱼和骑马,酷爱集邮,并且终生乐此不彼。他唯一的最大不幸就是在他 39 岁生命的辉煌时期意外致瘫。这一灾难差点断送了他远大的政治前途,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卧床不起,相反,身体的缺陷却使他少了些花花公子的轻佻,更多了些对平民百姓的同情。他坚信,在政治上,需要的是头脑,而不是身体。

希特勒出身贫寒,在贫困动荡中度过了青少年时代。他嫉世如仇,似乎总是在同世界闹别扭。在他眼里,世界处处充满障碍和敌意,一切都对他不公。他个头矮小、面容苍白,行为孤僻,没有任何爱好。他幻想在人间天堂维也纳实现他当画家的梦想,结果考试不第,流浪街头,饱受艰辛;在他穷困潦倒之际又失去了他最爱的亲人——母亲,唯有饥饿是他忠实的伴侣。这些痛苦把他铸成一个怪物,他从未想过如何改变自己,一心与世为敌。当他登上第三帝国元首的高峰时,便把整个世界推入战火。

头脑发热的元首和他的将领们却没有想到,“对美作战”已使他自己陷入与世界上三个最强大的工业国——英国、美国和苏联相对抗的危险境地。这三个国家的实力大大超过了三个轴心国家。

“又一个黑暗的日子!”哈尔德在他 12 月 30 日即将步入 1942 年的那篇日记里以此开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位德国参谋总长似乎预感到纳粹帝国的前景不妙。

雷德尔对元首的决定拍手称快,立即下令“取消一切关于克制地对付美国船只的决定”。

邓尼茨暗自盘算了一番,提出袭击美国海岸的要求。到目前为止,他手上的潜艇总数为 91 艘。其中 25 艘在地中海,6 艘在直布罗陀海峡西面,4

艘在挪威海域,其余用于吨位战的 55 艘潜艇中,由于严重缺少造船工人,有

60%还在港口进行修理。但完全可以抽出 12 艘潜艇进入美国海域给美国佬一个“重点打击”。

但是,德国海军作战部认为不能削弱地中海的战斗力,只批准 6 艘排水

量为 500 吨的潜艇去美国沿海进行初次“重点打击”。这一次战役的代号为“击鼓”。

德国潜艇对美国海岸商船的攻击揭开了大西洋海战的第四阶段(1942 年1 月—7 月)。

1942 年 1 月 12 日,从比斯开湾“狼穴”窜出的 5 艘 U 艇横越大西洋, 抵达美国东岸的哈特勒斯角湾和加拿大东南部的圣劳伦斯湾之间的海域。

虽然德国对美宣战己有一个多月了,可是美国毫无防备,丝毫没有战争气氛。德国潜艇看到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和平景象。各种船舶与平时一样点着航海灯,来来往往。灯塔与灯标大放异彩。沿海城市通宵达旦灯火辉煌, 仅迈阿密一个疗养区及其市郊的霓虹灯就把半径 6 海里的地区照得通亮,清晰地映出南行的商船和为避免墨西哥湾海流而靠近濒海陆岩礁行驶的商船的侧影。

邓尼茨早已估计美国海岸的船只不会像英国那样编队和派护航舰队护送,只会单独航行,因此他放手让这些潜艇采取“独狼战术”进行单艇作战。

一向在大西洋奔波出没的德国 U 艇乍一来到美国海域这块处女地,发现这里简直是一片“牛羊”成群的大草原。不愁没有猎物,只愁“狼”太少。可以说,随便打一炮都可以击中一艘船。第一批出动的德“U123”艇艇长哈尔德根少校在他的作战日志里这样写道:

“真遗憾,当我驶近纽约的那个夜晚,除我而外,没有再增加两艘大型布雷潜艇一起全力攻击。更遗憾的是,今天夜里没有 10—12 艘潜艇来替代

我。我相信,一起出动定能大获全胜。我看见大约 20 艘轮船,其中还有几艘大型运货船。它们全都紧靠在海岸边。”

抵达美国海域的当天,德国“Ul23”号艇就在离科德角以东 300 海里处, 用鱼雷击沉了英国“赛克洛皮斯”号客轮。

之后,这 5 艘德国 U 艇如同闯入毫无保护的羊群,连连得手。它们专拣油船打,1 月 14 日击沉“诺内斯”号巴拿马油船;1 月 15 日击沉“科因布腊” 号英国油船;1 月 18 日击沉“阿兰·杰克逊”号美国油船⋯⋯

整个 1 月份,德国共击沉 62 艘 32.7 万吨商船,绝大多数都是在美国海域击沉的,其中 70%是油船。

油船被击中的情景惨不忍睹。海面上飘满了被救生衣上的信号灯照亮的油沫,从敌人们火里逃生的船员们筋疲力尽,拼命地在那又浓又粘的重油层上挣扎,还要随时躲避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美国海军缺乏反潜经验,给商船队提供的警戒兵力也非常不够,部署在

东海岸的舰艇总数为:大型海岸警卫艇 23 艘、猎潜舰 3 艘、旧式猎潜舰和改

装的游艇 12 艘。

遗憾的是,过惯了和平日子的美国人没能及时吸取教训,迟迟没有加强他们的防潜能力和护航系统。过了好几周,美国当局才意识到要关闭灯塔; 过了好几十月才在沿岸地区实行灯火管制。商船船长们才意识到自己通过无线电不负责任的闲聊给德国潜艇提供了宝贵的情报。直到 1942 年 4 月底,他们才在盟友英国人的一再敦促下,在美国的东海岸组建了第一批护航舰队。美国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才开始适应战争,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随着春天的来临,夜一天比一天短,德国潜艇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它们不仅在黑夜攻击,白天也时常瞅准机会进行攻击,有时甚至在水面状态大打出手。

2 月份,在美国海域被击沉的商船总数和 1 月份差不多。在纽约和佛罗里达之间的东海岸,没有武装的商船非常多,德国潜艇嫌鱼雷不够用,为了节省一些鱼雷,专拣运输军用物资的货船和油船这些有价值的目标进行攻击,对那些空船根本不搭理。

2 月底,德国“U578”号艇在德拉韦角对单独向南航行的美国“雅各布·琼

斯”号驱逐舰进行攻击,驱逐舰身中 3 枚鱼雷,沉入海底,舰上的军官和大多数水兵都壮烈牺牲了。

德国潜艇部队的士气大振,更多的 U 艇驶出基地,在美国海域内作战的德国潜艇已达 10—12 艘。为了延长作战日期,艇员们千方百计地节约饮用水和洗涤水,把更多的水桶用来存放燃料,他们还研究了许多节省燃料的航行法,诸如不以高速航行、潜航时利用二次电池、顺着冬季强烈的西风进行水上航行等。这些方法果然有效,即使是中型 U 艇也能横渡大西洋,连续数周进行作战活动。

为了解决 U 艇燃料不足的问题,以增加其行动日数,邓尼茨还赶造了数艘 U 油轮,专为 U 艇进行加油。这种 1600 吨的巨大 U 艇可以装载 700 吨燃料, 其中 600 吨可输给战斗 U 艇。如果每艘 U 艇吸入 50 吨的油料,就可以将活动半径深入到加勒比海内部。德国潜艇员形象地把它称作“乳牛”。

德国 U 艇就像海中幽灵,在美国整个东海岸线附近神出鬼没,频频打击过往商船和油船。德国“U504”号艇进入美国佛罗里达沿岸后,于 2 月 21

日击沉了第一艘油轮,第二天夜里又击沉了一条有 4 个船舱的船舶,接着又干掉了一艘油轮。天刚破晓,它又以白昼潜航攻击的方式击沉一艘油轮。当它巧妙摆脱美国一艘驱逐舰的追逐后,又击沉了满载汽车的一艘货轮。

鉴于德国潜艇大多是在夜间进行攻击,美国东海疆区司令安德鲁斯中将命令近海航行的商船夜间在切萨皮克湾或德拉韦湾锚泊。在一些重点港口布下防潜网,通向这里的入口都布有水雷。所谓防潜网,就是在港口的入口处布下一张铁网,上面挂满水雷。敌潜艇胆敢进来,就会碰雷,粉身碎骨。

他还规定了局部护航体系,即隶属于美国东海疆区的各海军军区的地方兵力将商船由一个锚地护送到另一个锚地。在当时美国缺乏护航舰艇和飞机的情况下,这种体系是最好的防御手段。白天,船只尽可能靠近海岸航行, 夜间则在防护状况良好的锚地停泊。在没有便于停泊的港湾的地段,安德鲁斯命令在每隔 120 海里左右的地方修建一个设有防潜网的锚地。

这种航路配系的局部护航办法减少了一些损失,可是还不足于保障有效地实施对潜防御,总的商船损失率仍在上升。3 月份仅在美国东海疆区就被

德国潜艇击沉商船 28 艘 159340 吨;在墨西哥湾和加勒比海海疆区被击沉商

船 15 艘 92321 吨;在大西洋中击沉商船 86 艘 50 万吨。

在美国北卡罗纳州到诺福克的海岸线。仍是德国潜艇大施淫威、大批商船遭劫遇难的场所。这些潜艇在戴蒙德浅滩附近和哈特腊斯角浅水区附近潜坐海底,夜间浮出水面进行攻击。“纳德森”号油船在 12 个小时内遭到 2

艘潜艇的 3 次攻击,最后被击沉了。“加尔夫特雷德”号油船在离巴尼加特

2 海里的地方被鱼雷击沉,仅有 1 名船员幸免于难,当时,该油船离海岸警

卫艇只有 274 米。3 月 31 日夜间,在查尔斯角附近有 1 艘拖船和 3 艘驳船遭到炮击而沉没,只有拖船上的两个人得以逃生。

灯火通明的美国沿岸与海上被击中油船的冲天大火竞相争明。城市的居民,甚至在海里游泳的人们都成为德国 U 艇击沉船只的见证人。在佛罗里达州那些豪华的疗养区常常可以看到燃烧着的油船。有一次,在弗吉尼亚的海水浴场,几千名疗养人员和寻欢作乐者亲眼目睹一艘德国潜艇用鱼雷对两艘大型美国船只进行了攻击。

一些德国潜艇人员战后回忆悦,他们最初看到美国海岸灯火通明的和平景象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不忍下手。但是经过一阵大杀大砍之后,他们人性丧尽,近乎麻木,甚至以杀人为快。4 月 1 日晚上,在查尔斯角和亨洛彭角之间,“阿特沃特”号煤船被潜艇的火炮击沉。嗜杀成性的德国潜艇连逃生的船员都不放过,他们对船员和救生舢板,甚至对落入水中的入进行机枪扫射,血水染红了海水,27 名船员中只有 3 名船员脱险。

邓尼茨又为纳粹 U 艇部队豢养出新一代的“杀手”:哈尔德根少校的“U123”艇共击沉了 11 艘商船;摩亚少校的”U124”艇击沉了 9 艘船;拉森少校的“U160”艇及其他两艘 U 艇各击沉 5 艘船只。

德国潜艇人员兴高采烈地把这段时期称作“第二个黄金期”,“大开杀戒的时期”和“猎获美船的季节”,此话并不过分。可惜·他们好梦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