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字军”小试锋芒

深秋时节的一个夜晚,地中海刮起了阵阵劲风,泛着银光的海水被一片片泡沫盖住。一架“惠灵顿”式轰炸机低吼着从布满灰色云片的天空中疾驰而过,穿越地中海之后,向汉尼巴尔的古老城市昔兰尼加飞去。飞临陆地上空时,机长放下起落架减速,机上一名 30 岁上下的壮汉整理好跳伞装具,飞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他就是英国情报机构的特工人员、阿拉伯语专家哈兹尔登,他讲伊斯兰塞努西教会的方言就像说英语一样流畅。

哈兹尔登将降落伞掩埋在沙漠的灌木丛中,穿上塞努西教徒的长袍,把皮肤染成栗色。黎明时,他跟着长长的骆驼队来到贝达利托里。据报告隆美尔的司令部就在此地。哈兹尔登装扮成驼乌皮毛商,一连数周呆在这座巨大的白色别墅附近。这显然是一个德军指挥部。他看见隆美尔乘坐着他那辆防弹篷式汽车出出进进,别墅周围重兵把守,还有大量电报发送信号。这一切都表明这里是隆美尔的司令部。哈兹尔登用无线电将情报报告开罗。

两天后,情报交到军事情报局局长弗朗西斯·吉冈将军手中。 “太好了,这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吉冈将军一拍大腿,对中东突击队

队长莱科克说,“让我们来策划一下这次行动。”

他们最后决定,选派 6 名军官和 53 名突击队员乘坐两艘潜艇在贝达利托

里附近登陆,他们担负 4 项任务:暗杀或捕捉隆美尔;攻击并摧毁昔兰尼加的意大利军队司令部;攻击亚波罗尼亚的意大利情报总部,夺取文件和密码并杀死情报官员;切断同上述目标相联的所有电话、电报通讯。

英军“战斧”计划失败后,隆美尔沾沾自喜地向柏林报告了这一难忘的胜利。他声称自己的部队摧毁英军 180—200 辆坦克,几天后又把数字增加到

250 辆。尽管这个数字明显是夸大的,但德军仅损失 20 辆坦克,这的确是不

容置疑的事实。“英军尽管拥有 400 辆重型坦克,并且在兵力上大大超过我们,而我们又没有能与之匹敌的重型装甲,但我们德、意军队的战斗部署和顽强抵抗却使我不致把我的全部机动部队投入严酷的战斗。”这就是隆美尔夸大战果的最好理由。现在,他的声誉在国内已达到顶点,甚至已经有人张罗给他写一部完整的传记了。

希特勒不顾总参谋部的坚决反对,把隆美尔晋升为坦克兵上将,而在两年前,他仅仅是一名中校!现在隆美尔已成为“非洲装甲集团军”总司令了。提升速度之快令人膛目。

一个只有 49 岁的人成了一名上将,这说明希待勒并没有记恨隆美尔未攻下托卜鲁克之过。此刻的隆美尔对元首只有感恩戴德、效犬马之劳的心思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将在自己的肩章上添上更多的星,”他这样想。

要添星晋级,就要夺取更大的胜利,实现他的第二个目标:夺取埃及北部和苏伊士运河。现在,隆美尔已站在埃及边境了,元首却转向东面,发起入侵苏联的战争。非洲将士们都不免大吃一惊。据说施维林甚至对部下说: “没什么可说的,这场战争我们是输定了。”

隆美尔可没有这样悲观,他认为,凭着元首的英明和洞察一切的能力, 德国一定能赢得这一仗。只是这样一来,苏联战场必定牵涉了元首的全部精力,非洲兵团更不可能得到什么兵员武器及给养补充了。没有补给,怎么发展进攻?

趁战事暂停这一阶段,英国紧锣密鼓地开始策划下一阶段的进攻战役—

—“十字军”行动。其首要任务是收复昔兰尼加,摧毁德军装甲部队。如进展顺利,就攻克的黎波利塔尼亚。丘吉尔对这次战役寄予极大希望,他希望“十字军”行动能成为同布莱尼姆和滑铁卢之战相媲美的战斗。

奥金莱克将军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双方兵力大致相等,隆美尔的装甲力量占有优势,因为最近又新补充了第 90 轻装甲师;而英军则拥有空中优势。奥金莱克唯一的希望是以突袭的方式赢得这一新的滑铁卢之战。如果能够暗杀隆美尔,就能在轴心国司令部引起混乱,英军可以趁机发动突然进攻。

就这样,一个暗杀隆美尔的计划形成了。它成为“十字军”行动的序幕。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汹涌的海浪咆哮着撞击着礁岩,发出巨大的响声。

离贝达利托里海岸不远的海面上,慢慢升起两艘潜艇。海滩上的哈兹尔登在夜暗中打亮了信号灯,指引着突击队的橡皮艇驶向海岸。雨水和浪花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他们上岸后整好队形,很快向俯视着那白色别墅的一个崖顶爬去。在那里,他们稍事休息,一个队员切断了联接别墅的电话线,此时是夜里 10 点 30 分。

突击队队长杰弗里·凯斯中校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 12,“好,我们该行动了。”凯斯一挥手,3 名突击队员会意地跟随他向别墅奔去。他们跳过别墅后面的树篱,来到花园,轻手轻脚地迅速绕到正面。

真是老天爷有眼,多年不见的暴风雨让我们赶上了。在这雷声大作,风雨怒吼的掩护下,德国人就是专门在这里等候,也未必能发现我们。突击队员马杰森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猛听一声大喝:“什么人?口令!”

糟了,德国哨兵!凯斯中校故意用含糊不清的德语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德国兵借着屋里射出的微弱灯光,看见这些人衣冠不整,衣服被雨水淋

得透湿,看不出是什么军服。大概是迷路的德国兵,他心想。

说时迟,那时快,中校猛然拔出手抢,一枪撂倒了哨兵。几个人飞速奔上台阶,一脚踹开房门,正同一个头戴钢盔,身穿外套的德国军官打个照面。凯斯用冲锋枪抵住他:“不许动,叫就打死你!”

德国人用力抓住枪口,试图夺枪,凯斯抽出匕首结果了他。

突击队员们冲进昏暗的大厅,只见另一个德国人正从楼上冲下来。马杰森抬枪打了一梭子弹,没打中,德国人返身跑回楼上。

凯斯发现边门下透出光亮,他猛地推开门,十几个德国兵正在戴钢盔, 凯斯向他们打了两抢,一个突击队员扔进一颗手榴弹。但就在这时候,一个德国兵开枪了,一颗子弹正好击中凯斯的心脏。中校倒下了。队员们急忙抬着他出了前门,将他放在湿漉漉的草地上。

“他不行了,”马杰森伤心地说。话音未落,只听“啪”一声枪声,马杰森“哎哟”一声捂着腿跪倒在地。

“你他妈瞎了眼了,往哪儿打!”马杰森愤怒地大叫道。

原来是在门外担任掩护的一名突击队员在黑暗中不慎误伤了自己人。此时是 1941 年 11 月 18 日凌晨,距“十字军”行动开始不到 10 小时了。

暗杀隆美尔的突袭行动失败了。在白色别墅中,德国人死伤 3 名军需官和一名士兵。攻击昔兰尼加和亚波罗尼亚的目标也落空了。唯一成功的破坏行动是炸毁了德军的油料库,马杰森同击伤他的队员躲藏在一个干涸河道里,直到“十字军”行动的先头部队将他们搭救。

至于这幢白色别墅,隆美尔的确曾经把它当作司令部,他自己住在二楼,

副官、卫士等勤杂人员住一层。哈兹尔登打探到的显然是过去的事实。几星期前,他已经把司令部挪到离前线更近的甘布特。即便在那里,突击队员也逮不住这只沙漠之狐;当“十字军”反击开始的时候,他正在罗马同妻子和朋友庆祝自己的生日。

对当场死亡的凯斯中校,隆美尔后来表现出一种宽宏大量的骑士风度, 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把他同那些德军官兵同葬一处。他的随军牧师奉命赶了 36 小时的路途专程来主持葬礼。最后,隆美尔下令将葬礼盛况和凯斯的墓碑拍照,寄给中校的父母。

在 1941 年夏天,驻东非肯尼亚英军司令艾伦·坎宁安将军的名气远远超

过了奥康纳。1941 年 2 月,他率领 4 个步兵旅从肯尼亚进入意属索马里,大

败意军 6 个旅,3 天内行进 200 英里,占领意属索马里首府摩加迪沙。接着,

他一路无阻前进 740 英里,进抵埃塞俄比亚的吉吉加,威胁意军后方。到 4

月 6 日,坎宁安已进至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在 8 个星期内他率部横跨半个非洲,其速度之快,攻势之猛令英国公众大为振奋。坎宁安在东非的胜利被看作奥康纳在利比亚之胜利的补充,但其知名度却在奥康纳将军之上。

坎宁安的光辉战绩深深打动了中东英军的新司令克劳德·奥金莱克将军。他正需要一名得力干将担任新组建的沙漠军队——第 8 集团军司令。

坎宁安鼻梁挺直,相貌英俊,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像奥康纳一样,坎宁安也是身材矮小;和奥康纳不同的是,他给人第一眼印象是充满活力,果断坚定。他谈吐轻松自如,讨人喜欢,但性情也有点暴躁,他会仔细掂量别人告诉他的一切,不过开始他可能发脾气,但经过冷静思考之后就决不会这样做了。

接到奥金莱克的任命书,坎宁安于 8 月飞赴开罗,见到奥金莱克这位严厉而可怕的上司。

“知道我选中你的原因吗?” 坎宁安兴奋而自豪地点点头。

“想必你已知道,我们目前在北非的处境十分艰难,”奥金菜克简要地向他介绍了北非的恶劣局势。之后,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坎宁安:“你在东非打得不错,特别是你那种快速机动的战法,我很欣赏。希望你的到来,能改变那里死水一潭的局面。”

“东非同这里的条件不大一样,对手也不可同日而语,司令。不过,我想我会尽力而为的。”坎宁安沉稳地说道。

奥金莱克露出笑容,他显然很满意坎宁安这种不以常胜将军自居的谦虚态度,“你放心,北非战场现在是英联邦战争的中心,伦敦方面对我们大开绿灯,尽全力支援我们。首先我们自己要树立必胜的信心。”

“你要知道,”奥金莱克在给坎宁安打气,“你指挥的第 8 集团军是英国唯一与敌交战的地面部队,且装备精良。你可以得到空军少将科宁海姆指挥的强大空军的支援,还有你的兄长安德鲁·坎宁安指挥的地中海舰队的支援,你身后的埃及是一个庞大的军事基地,你的补给是不会短缺的。”

作为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个任命对他的前途意味着什么,坎宁安当然很清楚。天时、地利、人和,这正是他需要的。

奥金莱克告诉他,11 月将发动一次反攻。这就是说,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来组建并训练一支军队,其中有些师尚未到达。除了第 4 印度师和第 7 装

甲师外,大部分部队未经训练。时间如此短暂,对部队,对坎宁安自己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坎宁安抵达沙漠时,集结兵力实施“十字军”计划的工作已经展开。这样,坎宁安面临的便是如何跨上奔腾的骏马并且驾驭它。这对他来说并非易事。首先,他以前从未见过沙漠,更不用说在上面驰骋作战了。其次,他在东非指挥的兵力从未超出过 4 个步兵旅,而在第 8 集团军,他拥有 2 个军,

每个军有 3 个装甲旅和 2 个以上的步兵师,他对指挥部和参谋组织的规模及复杂性同样很陌生。他就像是一个乡村小店经营有方的老板,突然要负责伦敦百货公司一样手足无措。再者,他对装甲战知之甚少,与他同级的英国军官都存在这个问题,但奥康纳有 6 个月的时间去熟悉,了解,而他坎宁安只有两个月。他初到沙漠时甚至不知道无线电话术为何物,竟然试着像用普通电话一样去使用无线电话。

尽管有诸多不利因素,坎宁安仍在尽力。

1941 年 9 月 26 日,第 8 集团军正式成立了。两天后,坎宁安将军拿着他同其参谋人员制定的“十字军”作战计划,来到开罗总部。

奥金莱克看着作战计划,心里不禁暗自叫好,月初,他曾交给坎宁安两个方案,命令他研究一下其可行性。可是,就连他自己也对这两个方案不太满意。一个太保守,即进攻控制着海岸公路的敌军固定防线,然后再沿着埃及、利比亚的边界向内陆伸展;第二个方案颇具进取性,即在沙漠中向敌人的侧翼挺进,以在班加西以南切断隆美尔的交通线为目的。但是,奥金莱克同意坎宁安和他的同僚的意见:第二种方案在后勤条件上几乎不可能实现, 战略上也很危险,因为长距离的交通线常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眼前的这份计划显然稳妥一些,也比较可行:英军装甲兵力由敌人防线的南端迂回,然后向西北挺进,直趋托卜鲁克。“我相信,”坎宁安在一旁补充道,“隆美尔为了保护自己的交通线和维持对托卜鲁克的围攻,将被迫接受挑战,在以后的会战中,英国装甲兵凭数量上的优势就可以击败他。” “很好,”奥金莱克进一步指出,“这就是说,用迂回行动迫使敌人离

开阵地,在并非他选择的地区进行战斗。”

德军在苏联战场的一连串胜利,使呆在北非无所建树的隆美尔既羡慕又自责。我不能在那里战斗,却在这里消磨时光,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啊!他这样感叹道。仅仅为了个人的威望,他现在也必须尽快攻占托卜鲁克,只有拔掉这个钉子,才好向埃及发展进攻,于是,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如何攻克托卜鲁克这一问题上。

9 月,德军从无线电窃听中便获悉英军的南非师和新西兰师已从尼罗河

三角洲开入马特鲁。不过,隆美尔的第 21 装甲师(原第 5 轻装甲师)9 月进行了威力侦察,并未发现英军有即将进攻的迹象。10 月,德国和意大利的情报曾多次提出警告,英军正在埃及集结大批部队及作战物资,很可能不久就发动大规模进攻。隆美尔却毫不介意,这不可能,眼下英军发动进攻还有顾虑。

隆美尔早已把 11 月里的日程安排满了:第一个星期将飞回罗马和妻子露西在那里见面,顺便将进攻托卜鲁克的计划上报意大利最高统帅部,以便获得首肯;第二十星期庆祝他的 50 岁生日;第三个星期摧毁托卜鲁克。他不允许节外生枝,不允许有任何干扰。

有关英军战备的情报不断送到隆美尔的司令部。隆美尔的参谋长阿尔弗

雷德·高斯犹豫再三,还是挑选了一些重要情报送到正在罗马度假的隆美尔手中。

隆美尔拆开厅着“绝密”字样的公文袋,一打航空照片散落出来。隆美尔胡乱翻看着:一张照片上是英军在新机场上停放的 100 多架飞机,还有一张是表明新修建的从马特鲁直抵前线的军用铁路。隆美尔抓起照片,怒不可遏地扔在地板上,大叫道:“我拒绝看这些东西!他们太神经过敏了,英国人绝对不会发起什么进攻。”

11 月 17 日,进攻日前一天,一份来自德军无线电侦破连的情报被扔在隆美尔司令部的一角,“经查证,一支南非师确已离开马特鲁港开进了沙漠”。司令部的人忙前忙后地准备着预定 3 天后开始的进攻托卜鲁克的战斗,无人理睬这份情报。

入夜,电闪雷鸣,狂风乱舞,瓢泼大雨下了个通宵,那声势,那动静, 仿佛战斗已经打响了。第 8 集团军官兵们烦躁不安地等待黎明的到来。他们全都意识到这场进攻战的重要意义,丘吉尔首相的电文向他们明确地指出这一点:

不列颠和英帝国的军队将第一次以充足的各种现代化武器装备与德军周旋。这个战役本身将影响到战争的整个进程。现在是为最后胜利、祖国和自由而进行最猛烈的一击的时候了。驻在沙漠地带的军队也许会为历夫增添同布莱宁和滑铁卢战役并列的一页。各国人民都在看着你们。我们所有的心都与你们在一起。愿上帝支持正义的一方!

坎宁安将军此刻紧张极了,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假若德国人不在我们设计好的战区——加布尔萨拉作战怎么办?假若隆美尔避重就轻,攻击我们的步兵师怎么办?此时此刻,坎宁安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为了这宝贵的第一次联合作战的胜利,为了这些匆忙纠集到一起、仓促进行了训练便走上战场的数万士兵的生命安全,为了英国在全世界面前的声誉,也为了夺取这像滑铁卢一样伟大的胜利,坎宁安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雨水冲击在卡车和坦克铁甲上的砰砰声,像炮轰一样的炸雷声,令坎宁安不断想着这场战斗,战斗⋯⋯

凌晨 6 时,第 8 集团军以装甲车为先导,浩浩荡荡地向利比亚德军后方

开去,“十字军”作战开始了。到晚上 6 时,坎宁安发布了第二天的行动命令:确保预先布置的作战阵地,并向比尔古比和卡普措派出强大的侦察部队。这条苍白无力的命令,反映出坎宁安的困惑。“怎么回事?部队已经行进一整天了,德国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第 30 步兵军军长诺里打破了指挥部的沉寂。

“不急,再等等看,”坎宁安说。他在上午已从集团军总部赶来。

嘴上这样说着,坎宁安心里比谁都急。没有顽强的抵抗,没有局部的反击,迄今英军已突入利比亚纵深 50 英里,还没碰上德军装甲兵的影子。

“我怕别不是我那预言不幸而被言中,”诺里忍下住又说道。

坎宁安当然不会忘记制定计划时,诺里说的这句令他心惊肉跳好长时间的预言:“占领加布尔萨拉未必会吸引隆美尔投入战斗。”

部队已将营地设好,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在周围散步,在闪着火星的汽油灶上野炊,甚至有人在荆棘当中踢足球,不时地传来一阵欢笑,一阵哄闹。

坎宁安真羡慕他们,他们不必为这种事操心。尽管作战对他们是残酷的,但毕竟还有战斗间隙,还有闲暇,因而他们还能保留一份闲情逸致。

德方死一般的沉默掀起了阵阵不安⋯⋯

此刻隆美尔在什么地方?由于暴风雨和飞机故障,隆美尔在从罗马返回的途中耽搁了两天,18 日刚回到利比亚,第二天上午,他坐在自己的司令部里,带着轻蔑,阅读着有关英军发动进攻的报告:“这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英军的一次小规模侦察袭击。不要大惊小怪的。”他随手将报告置于一旁, 对前来报告战况的非洲装甲军新任军长克鲁威尔说道。

“司令阁下,各种可靠情报和迹象足以表明,这是英军的一次大规模反攻,必须引起我们的充分重视。”克鲁威尔试图说服总司令。

“那么好吧,既然是大规模反攻,请你说一下,英军的进攻方向在哪儿?”隆美尔依然带着轻蔑的神情。

“报告司令,可能在南面。”昨天一天,含糊不清的报告和谣言四下飞, 军长实在搞不清进攻方向在哪。

隆美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军长,你干这一行时间不短了,难道不知道军语中不允许有‘可能’‘大概’这样的字眼吗?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不是靠打哑谜、猜谜语能取胜的。”

“不管怎样,空军已发现 1650 辆敌军坦克在前线一带集结。侦察袭击不可能动用这么多兵力。”克鲁威尔在做最后的努力。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不能排除敌军从南面侧翼包围我们的可能,我已和我的参谋长拜

尔林商量过了,决定让第 15 装甲师处于待命状态,把腊芬斯坦第 21 装甲师的一个坦克团派往加布尔萨拉。”

“我们决不能惊慌失措,”隆美尔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能让腊芬斯坦把坦克团派往南线,我们不能过早向敌人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隆美尔这一招真是歪打正着了。仅仅由于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英军的下一步行动开始偏离计划了,诺里少将决定插入加布尔萨拉纵深地带,派一个装甲旅进攻离德军后方仅 10 英里的重要高地锡迪—雷日弗,这一下不愁隆美尔不进行抵抗;另外两个装甲旅则进攻位于加布尔萨拉和古尔古比之间的目标,按计划,这 3 个装甲旅是作为主力布署在加布尔萨拉一带,迎战出现在那里的德国非洲军的,现在却被分散使用了。

“报告总司令,前线有消息说锡迪—雷日弗已被英军一个装甲旅占领。” 副官手持文件夹进来说道。

隆美尔不耐烦地摆摆手:“这类消息你可直接转达克鲁威尔将军。我现在主要策划进攻托卜鲁克的事宜。”

“可是,司令,”副官犹豫了一下,“这样一来,英军有可能完成对我们的合围。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我早说过,敌军的插入目标有限,并非为了解救托卜鲁克。” 副官快快地退下了。

英军发起进攻的第三天,克鲁威尔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决定把非洲军的全部兵力集中用来轮流对付英军的 3 个装甲旅。他向两个坦克师的指挥官—

—贵族气派十足的冯·腊芬斯坦将军和精神抖擞的纽曼—西尔科将军进行了简单的部署:“我命令你们全力进攻加布尔萨拉,决不能眼看着敌人顺利推进到托卜鲁克。”

当天下午,在加布尔萨拉的第 4 装甲旅孤军奋战,同德军第 15 装甲师展

开激战。到下午 6 时半英军第 22 装甲旅赶来时,第 4 装甲旅已被迫向南撤退。随着夜幕的降临,战斗停止了。德军按照他们的惯例,就地宿营,英军也按自己的习惯撤离战场。

这一仗使坎宁安振奋起来。克鲁威尔既没有摧毁第 4 装甲旅,也没有向

第 8 集团军的交通线进击。另一方面,坎宁安此刻已在加布尔萨拉附近集结

了 2 个装甲旅,他认为决定性的坦克战已经发生了,他已赢得胜利。经过头两天的焦虑和失望之后,一股成功的喜悦涌上心来。他轻松而果敢地下达了第二天的作战命令:第 4 和第 22 装甲旅拂晓以后尽快进攻德军装甲部队,如

对方撤退便实施追击;托卜鲁克驻军实施突围,同锡迫—雷日弗的第 7 装甲

旅相连接;第 5 南非旅前去支援锡迪—雷日弗。

铃⋯⋯,一阵电话铃声,把睡梦中的克鲁威尔吵醒。听筒里传来隆美尔焦急的声音:“是克鲁威尔将军吗?我刚收听到开罗 BBC 广播电台的广播, 英军的确是在西部沙漠展开了一次总攻,目的在于消灭驻非洲的德意军队, 情况很严重⋯⋯。”

克鲁威尔听着,哼、哈地答应着,心想,这只老孤狸,总算清醒了。 “我命令非洲军的两个装甲师天一亮即沿着英军原来的行进路线,从加

布尔萨拉向北开往托卜鲁克。你们的目标,”隆美尔在电话中焦躁地喊道, “是占领锡迪—雷日弗的机场。”

英军第 7 装甲旅在这个机场上已有部署,目的是打破隆美尔的包围圈, 进入托卜鲁克。

根据隆美尔的指示,克鲁威尔下令,第 21 装甲师连夜行军加入第 15 装

甲师,然后,两师向北和西部移动,从后方攻击第 7 装甲旅。德军这次调动, 正好同坎宁安的命令相吻合,成全了英军司令的“胜利”心愿。

天刚亮,两支德军装甲师动身去摧毁第 7 装甲旅。第 4 和第 22 装甲旅追

击了一阵,便兴高采烈地报告说,德军装甲部队已全面撤退,上午 8 点 45 分,诺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坎宁安。坎宁安感到一阵轻松和喜悦,他立即下令第 8 集团军全线出击,追击“逃敌”。

胜利的幻觉越来越令人愉快了。当天晚上,前线联络官来到坎宁安司令部报告说,已击中 170 辆德军坦克,德军装甲部队七零八落地向西逃窜,英军装甲兵正在追击,将其切成两段。4 小时后,坎宁安看到一份第 8 集团军战况报告:德军 60 辆坦克在锡迪—雷日弗被包围。

实际上,那一天的战况是,隆美尔亲自率领一支临时拼凑的部队,阻止了托卜鲁克驻军的突围;锡迪—雷日弗的第 7 装甲旅在两支德军装甲师的攻

击下,仅剩 28 辆坦克。

第二天,英、德双方在锡迪—雷日弗机场展开一场大厮杀。德军密集而猛烈的炮弹不断向机场倾泻。英军第 7 装甲旅仅剩 10 辆坦克了。非洲军的坦

克趁机冲进机场的环形防线,并在 2000 码的距离内开炮、骤然迸散的灰尘和火焰比比皆是,英军顽强地坚守着,炮手射出的可怕的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入敌人堆里,击退了德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事后,德国官兵也以敬佩的心情赞扬道:“英国炮兵是陆军中训练最棒,指挥最好的一个兵种,这些炮手的优秀素质在锡迪—雷日弗一带的殊死战斗中得到了充分证实。”

下午,英军第 4 和第 22 装甲旅匆忙赶来援助,混乱中无法统一协调作战目标,只能透过硝烟和尘土看见一辆德军坦克就打一辆。德军的反坦克炮给

英军造成重大损失。

天黑了,英军被迫南撤。锡迪一雷日弗机场落入隆美尔手中。在燃烧的车辆和火堆的闪光中,英军损坏的火炮倒在一边,突然爆炸的炮弹闪现出的火光,隐隐映出德军装甲部队那巨大而奇异的幽影,正向后撤的英军延伸过去。

英军失败的消息终于传到第 8 集团军司令部。坎宁安不安地读着这份令

人沮丧的报告:开战时拥有 129 辆坦克的第 7 装甲旅现在一个坦克手也不剩

了;最初有 158 辆坦克的第 22 装甲旅仅剩 30 辆;第 4 装甲旅情况不明,德军趁其主力投入混战之际,摧毁了它的司令部。

坎宁安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落下来。他知道,他实际上已输掉这场决定性的装甲战,而这正是“十字军”计划的基础。

“司令,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站在一旁的准将参谋盖洛韦问道。

半晌,坎宁安没答话。最后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主要任务是摧毁隆美尔的装甲部队。我们带着这个目标投入战斗,后来却发现没有完成任务的手段了。我们只剩 30 多名坦克手了。”

“司令,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我们并不是一点取胜的希望都没有了。我们可以重整旗鼓。”盖洛韦显然不仅仅是在安慰他的上司。参谋人员纷纷点头称是。

坎宁安不语,只是摇头叹气。

一封注有“急件”字样的电文送刊奥金莱克手中,请求他立即前来讨论战局。说自了,就是让总司令来决定,第 8 集团军是继续进攻,还是重新整编组织防御。

翌日中午,英军第 8 集团军各路指挥官聚在诺里的司令部开会,他们已经议论了一会儿了。这些将军们在打击侵略者的战争中施展着自己的才华和智慧,但也难免有失策的时候。他们认为根源在那“20 年的休战”中。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将才。他们欣赏勇敢和果断,认为这比智慧与才华更重要。他们决心要像他们的祖国在 1940 年期间那样,以顽强的意志力战胜目前这场灾难。

盖洛韦直言不讳他讲明了集团军的处境和坎宁安的态度。 “看来坎宁安已经在考虑中止战斗了,”第 13 军军长戈德温一奥斯汀少

将,一个性格直爽的将军,从盖洛韦的介绍中得出结论。“那么,你对撤往埃及是怎么看的?”盖洛韦问道。

奥斯汀亮开他那著名的洪钟般的嗓门,极度厌恶地回答: “我根本不会让弗赖伯格和他的新西兰师取消他们的进攻——这是绝对

不可想象的。”

奥斯汀对于坎宁安的状态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开战初期他们相遇时,他就感觉到坎宁安对肩负的沉重担子闷闷不乐,特别是首相发来的那篇告别祝辞和对“十字军”的专注更加重了他的负担。奥斯汀还得出印象,坎宁安只要在司令部就不会高兴起来,除非在家。

盖洛韦坚持继续战斗的决心,感染了众将军,诺里的态度是轻松而冷静的,他保证,他至少能再坚持一天。然后,奥斯汀致信新西兰师师长弗赖伯格:

今天我听说有人提到撤退的问题,但我拒绝考虑这一点。同敌人相

比,总的来说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而敌人的机动部队规模如此之小⋯⋯

指挥官们打定主意,千方百计坚持到总司令奥金莱克的到来。他们切断了电话线,这样,他们就收不到撤退或停止前进的命令了。

新的恶讯传来了:第 4 装甲旅溃不成军,第 5 南非旅被德军装甲部队消灭了。

晚上,奥金莱克将军终于到了。这是一位体高肩宽的汉子,严肃、沉稳、自信心强。他那突出的下颌,那双蓝眼睛射出的严峻目光,更显出他的严厉。他头脑灵活,性格坚强,表里如一。他最杰出的思想是对正统和传统观念的强烈反叛。1940 年夏季,他在英国南部担任军长时,曾给当时的帝国副总参谋长写过一封私人信,他说,“如果我们始终抓着那些老古董不放,我们就永远不会赢得战争的胜利。我确信这一点,那些蜘蛛网必须立即予以扫除!” 他的这种反叛精神与他的家庭教育有关。奥金莱克 8 岁丧父,全靠母亲将他一手带大。母亲是一个具有反权威精神的爱尔兰人,所以,她的教诲对儿子的影响也就特别强烈。这位平民出身的职业军人后来又在印度陆军中任职, 这使他与传统的保守主义格格不入,也决定了他的那种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难怪丘吉尔要把这条“生气勃勃的鱼”放到艰难的北非战场。

坎宁安满脸愁容,向总司令描绘了这场败局,据此得出结论:“我认为第 8 集团军必须脱离战斗向后撤退,这样才不致干使剩余的坦克也被摧毁, 也使埃及不至于受到威胁。”

“双方坦克对比情况怎样?”奥金莱克简洁地问道。

“英国坦克只有 44 辆还能行动,而据估计隆美尔手中可能还有 120 辆, 如果继续作战,我们会连一辆坦克也剩不下,拿什么保卫埃及?”

“可是,我们刚刚打了 5 天,现在下结论未免过早。”奥金莱克话锋一转:“部队官兵士气如何?他们是怎么看的?”

盖洛韦早已等不及了,急忙插言道:“大家都在摩拳擦掌,等待新的进攻命令的下达。”接着,他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军、师级指挥官主张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

两相对比,总司令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位集团军指挥官了。当然,他作为一名战场主官,有充分理由为他的装甲部队的崩溃而担忧,换了谁都会这样。可是,坎宁安给人的印象不是情绪上的低落,而是明显的精神上的高度紧张,由于战斗没有按计划实施,由于作战的变化多端。

“很遗憾,坎宁安将军,我不能同意你的意见。”

盖洛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坎宁安着急地要张嘴说什么,奥金莱克不慌不忙地摆了一下手,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要说,第 8 集团军,乃至英军在整个中东战区都没有装甲预备队。但是,作为一名战场指挥官,他的直觉和判断有时要超越所谓失败的事实——坦克状况,作战地图,混乱的战斗,看到敌人自身的处境。我想, 隆美尔很可能像我们一样狼狈,尤其是我们在托卜鲁克的军队仍不屈服地站在他的后面。所以,我命令继续攻击!”

奥金莱克心里很清楚,他是在下赌注,继续作战,很有可能全盘皆输。但他必须试一试!

他对于隆美尔的判断是正确的。11 月 23 日晚上,隆美尔只剩下 100 辆

坦克,其军队混乱不堪。在他们作战的锡迪—雷日弗以南的空旷地域已成为灰尘与烟雾的海洋;晚上,数百辆燃烧着的车辆、坦克和大炮将战场照得通亮。

隆美尔这只沙漠之狐,仿佛看透了他的对手,心烦意乱的坎宁安的心思。他决定率领全部装甲部队脱离锡迪—雷日弗战场,前去打击坎宁安在埃及奥马尔地区的后勤补给线,消灭肯定会在那里集结的英军,然后再横跨英军集结处入侵利比亚,第 8 集团军将在那里彻底完蛋!这正是坎宁安最害怕发生的事。

隆美尔在午夜前一小时发布了第一道命令。他通知部下:“我将站在非洲军的前列并开始追击,可能直到明天晚上我都不会在这里——或者至少到后天早上。”

11 月 24 日日出时,刚从战场返回的克鲁威尔听到这个消息愤怒了,这老狐狸简直是心血来潮,孤注一掷,他当即擅自闯入隆美尔的会议室:“司令阁下,我反对您的这项冒进计划。我建议应按照常规首先打扫战场。我们必须在敌人有时间清理和收拾大批战利品之前打扫战场。”

“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再改变!”隆美尔冷冷地说道。他转身告诉腊芬斯坦:”今天夜里是你结束这一战役的机会。”

“我今天晚上回来!”随着耳畔萦回着隆美尔这一喜气洋洋的话语,装甲兵团司令部惊惶不已的成员们目送着隆美尔远去了,他甚至没有带上自己的牙刷。此时是上午 10 点钟。

这一天,坎宁安像往常一样来到司令部,经过昨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现在心里稍稍安稳一些了,毕竟有中东总司令在这里亲自坐镇。

奥金莱克交给他一份指示,上面详细写明了他对局势的判断和继续作战的命令。结尾处他重申了前一天晚上的决定:“因此,你要运用你的所有手段继续不懈地进攻敌人,直到最后一辆坦克。”奥金莱克认为,第 13 军和托卜鲁克守军牢牢掌握雷日弗社达山脊是这场战斗的关键。

下午,坎宁安乘飞机去视察奥斯汀所部。在飞机沿前线铁丝网上空返回时,坎宁安漫不经心地向下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一场坦克战正在进行中,隆美尔正向第 8 集团军的水源及补给基地挺进。他停在离基地 15 英里的

地方,还不知道基地就在前面。那是 4 个师所依赖的水源基地。

司令部的人员几乎不相信坎宁安的这一见闻,他们吵吵嚷嚷,议论纷纷。只有奥金莱克平静地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他安然地呷着威上忌,听着大家的议论,或许他根本就没听。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提到人们最关心的这个问题——隆美尔的进军: “他在作拼死的努力,但他走不了多远。那支坦克纵队根本得不到补给,我敢肯定这一点。”

3 天后,中东司令部参谋长阿瑟·史密斯同副参谋长尼尔·里奇少将乘

飞机来到第 8 集团军司令部。史密斯将奥金莱克的亲笔信交给坎宁安,大意

是说,由于坎宁安开始考虑防御,他不得不决定撤销他第 8 集团军司令一职, 由里奇将军接任。

在史密斯将军的劝说下,坎宁安住进了医院。医生发现,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紧张症。

奥金莱克将军的判断又一次证明是对的。隆美尔的部队缺乏油料和补给,叫苦不迭,根本无心恋战。而英军第 30 军趁隆美尔远离前线之机,加强

补给,养精蓄锐,再次与托卜鲁克守军里应外合,发起强攻。11 月 27 日, 新西兰师与托卜鲁克守军终于冲破敌阵会师。

这下可难为了留守德军装甲兵团司令部的作战部长、年轻的齐格菲尔德·威斯特法尔上校,他发疯般地力图和隆美尔取得联系,期望得到他的指示,但一次次落空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上校不得不绕开总司令,直接给随同隆美尔一道打击英军补给线的第 15 装甲师拍发了密码电报:“目前还一时找不到总司令,装甲兵团司令部命令你立即返回,增援我们的托卜鲁克战线。局势十分危急,留神!”

隆美尔的士兵提前返回意味着他孤注一掷突袭的告终,同时,他也未能挽救托卜鲁克的败局,他的几员大将——克鲁威尔、纽曼—西尔科、腊芬斯但不是病倒、战死,便是被俘。在英军的强大压力下,隆美尔开始了在他军事生涯中的第一次撤退。新年前夕,隆美尔撤至他进入非洲后的进攻出发阵地——阿盖拉。

英军在沙漠对德作战中,第一次赢得了胜利。而在 11 月 23 日晚上奥金莱克作出的继续作战的决定,确定了“十字军”作战的战局。德国非洲军参谋长拜尔林称:“这当然是战争中的一个最伟大的决定,奥金莱克的战斗精神和敏锐的战略洞察力挽救了‘十字军’作战。”丘吉尔首相则高兴地赞扬道:“奥金莱克挽救了这次会战,并证明了其作为野战指挥官的杰出素质。”

但是,沙漠之战远远没有结束,一场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英军。1942 年1 月,英军在新占领的地盘上尚未立稳脚跟,便让隆美尔的一个反击打得败退下去,于 2 月初退至加扎拉防线挖壕固守。3 个月之后,致命的打击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