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塞欧达·德列沙

他是《美国的悲剧》的杰出作家，成功的关键在于能够掌握偶然的机会。

塞欧达·德列沙是美国现代作家中最具震憾性的人物，而且是一流中的一流人物。到今天为止的三分之一世纪期间，他在美国文坛引起的风暴，就像即将暴动的牛一般，大声地咆哮、前脚用力地抓着地面，随时准备展开攻势。

他对美国文学的影响是不可计量的，如果没有塞欧达·德列沙，美国文学的现状可能就是另一种风貌了。

他于 1900 年发表了一部问题小说《Sister Carrier》，立即引起舆论界的指责，评论家谓其为猥亵不道德的小说，各教会的牧师也在教坛上纷纷加以责难，各妇女团体更不遗余力地要求将它列为禁书。出版社也被这种骚动吓着了，迫不得已只好停止出售。对这种情况他也大吃一惊，他实在不明白这篇小说为何被指为不道德，他只是将人生实态直接反映出来而已啊！若是在今天，相信不会有人如此责备，但这件事是发生在和现今完全不同的 1900 年。今天若想买本初版的《Sister Carrier》，可能要花费 350 元哩！我曾拜访过这位头发斑白、声音粗哑，而且态度极不和蔼的大作家，他的直言不讳经常令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在宴会席上，他常因直言而惹起一堆的问题。例如在某次的宴会中，他和某位纽约银行界名人为了俄国之事而争论不休，言语中不时地夹杂着“笨蛋”、“混蛋”等字眼。他说，听到别人说一些愚昧无比的话，实在令我无法保持沉默。

他写过许多以美国生活为主题而充满魄力的悲剧小说，其中最杰出的就是《美国的悲剧》。这本书出版于 1925 年，当时的德列沙穷得连房租都付不

出，但出版后立即在美国全土引起轰动，不但获得 40 万的版权税，而且好莱

坞也付给他将近 20 万元电影版权费。他得到这笔大收入后，就去购买股票、

债券和不动产，结果亏损了 30 万元。

德列沙的作品处处都可看到赤裸裸的人生，这和他在印第安那州各地所过的贫穷生活不无关系。他母亲以替人洗衣服养育 13 个小孩，所以德列沙自小就尝过饥寒交迫的滋味，睡觉时根本没有躺卧的床，只能在地上铺内塞稻草的垫被，像狗一般蜷曲着身子度过漫漫长夜；而且必须到铁轨边捡煤炭屑， 以供取暖之用；天气太冷时，因为没有鞋子可穿，只好不上学了。

他在学校里就像个白痴一般，因为他无意学习任何一种科目，其中又最讨厌数学；他永远都记不住文法，而且也不想记。他曾说，如果我有权力的话，一定要废止文法等科目，甚至连文章做法、新闻讲座等也都没有开设的必要，因为这些东西对成为一个作家毫无助益。

德列沙年轻时，有一天心血来潮突然想成为新闻通讯员，于是向芝加哥市的一家报社毛遂自荐，但报社说目前并不缺人，遭到拒绝的德列沙，并未因此而离开座位，并宣称在被录用之前，他绝不离开这张椅子；在将近一个月期间，他每天就坐在椅子上等待。机会终于来临了，1891 年的 6 月，民主党在芝加哥召开全国大会，报社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于是录用他，结果发生一件始料未及的事。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晚，几个记者聚在欧第特林姆饭店的酒吧间喝酒聊天，大家争相抱怨难以揣测今年将推何人竞选。初出茅庐的德列沙当时已稍有醉意，又想趁这机会出出风头，于是放言道：“你们是

说会推出何人为候选人啊？我知道，今年出来的是匹黑马，也就是参议院议员麦克恩第，他属于南卡罗莱纳州。”正说着时，麦克恩第刚好进入酒吧， 于是就趋前对德列沙说：“我感到光荣之至。但，你是什么人呢？”

德列沙立刻自我介绍一番，麦克恩第接着便说：“嗯，那么请你喝杯酒吧！”

5 分钟后，德列沙和参议员麦克恩第共进晚餐。在微醺的情况下，麦克恩第对德列沙说道：“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到华盛顿，当我的私人秘书？”

用餐完毕后，麦克恩第又说：“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秘密，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的是 G·麦金雷，最早获得这个消息的可是你哦！”

德列沙一时有不知所措的感觉，没想到才当两天的新闻记者，就获得今年最大最特别的消息。

经过两三个月后，圣路易市的 Glove Democrate 报社打电报给他，聘他为该报职员。三个月后，影剧栏主任辞职，德列沙又被提拔顶替其位。他对自己获得此职位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对戏剧根本一窍不通。

有一天晚上，圣路易的四家戏院同时上演新剧，在分身乏术的情况下， 他只好挑选其中一家观赏。但有关其他三家的剧评，他仍煞有其事地描写一番，就好像他自始至终都坐在最前排观看似的，不但如此，还将每出戏都批评得体无完肤。

但到第二天才知道，因为铁轨下的流沙流出，火车无法通行，那三个剧团自是无法如期抵达圣路易市。

德列沙只好引咎辞职。

我问他：“你认为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他回答道：“神的恩赐——如此而已。”

[补注——德列沙的十几部作品皆属社会派小说，他毫不留情地将美国社会的种种内幕揭露出来，认为这是一个一切皆以赚钱为目的的社会，书中充满社会主义及精神主义的影子。以思想性作家而言，有稍欠主见的倾向。Theodore Dreiser（1871—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