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湾风云突变美高层决策难定

美国人如愿以偿地将不听话的诺列加送进了监狱，巴拿马的战火也在美国人满意的微笑中漫漫熄灭。然而，国际风云变幻莫侧，和平的岁月总是那么短暂。美国人扑灭了“后院”之火，多事之地的中东又狂飚突起。一时间，世界的目光从拉丁美洲转向波斯湾。

曾几何时，荒芜的沙漠与贫穷一直陪伴着阿拉伯人，为了渴望富足，阿拉伯人编出了一个后来广为流传的神话，说有一个秘密的藏宝地，只要在它面前叫声：“芝麻，芝麻，快开门。”

宝穴的大门就会自动打开。

20 世纪初，阿拉伯人的神话竟变成现实，因为在浩翰的沙漠中，人们确实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在幼发拉底河两岸竟然蕴藏着世界总储量一半的石油。于是，仅仅二三十年的功夫，海湾国家就从默默无闻的沙漠穷国，一跃成为世界上的富国。在世界 8 大储油国中，海湾地区就占了 5 个；在世界

公认的 20 个特大油田中，海湾地区占了 11 个。这里的石油源源不断地提供给一些世界经济大国，也左右着这些大国的经济命脉。海湾地区有什么风吹草动，全世界的经济都将受到牵连。然而，这里偏偏是一个多事之地，殖民地时期遗留下来的边界问题，使中东地区多年来战火连绵不断，什么阿以战争、黎巴嫩内战、两伊冲突⋯⋯特别是为了石油这黑色的金子，昔日的阿拉伯兄弟也反目为仇，寸土必争。

1990 年 8 月 2 日凌晨 2 时，白天大地摄氏 40 度的暑气稍消， 190 万科威特人还在沉睡之中，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就在这死一般宁静的时刻，随着萨达姆的一声令下，以共和国卫队为主力的 10 万装备精良的伊拉克军队，

在 350 辆 T—72 坦克的开道下，如天边的炸雷，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越过 125 公里长的伊科边境，长驱直入，冲向科威特首都科威特城。

对于有 8 年实战经验、号称阿拉伯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的伊拉克来说，科

威特实在是太弱小了。它的国土面积只有 1.8 万平方公里，没有可供回旋的

余地，它的军队也只有 2 万人，根本不是伊拉克军的对手。

仅仅用了 10 个小时，伊军就占领了科威特。

消息很快传遍了世界，举世震惊，同声谴责。由于时差原因，美国进入深夜，欧洲正在酣睡。美国在海湾地区已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历来对这一地区的形势极为关注，美国的侦察卫星时时刻刻盯着这里。萨达姆向科威特边境调集重兵的情况当然逃不过那些太空“火眼金睛”。但美国人的判断是伊拉克不会动武，萨达姆只是想威胁一下科威特。

8 月 2 日凌晨，坐在美国国家安全局监测中心的安全局局长史蒂曼被眼前的景象惊异了，卫星发回的图像清楚地表明伊拉克的军队正快速向科威特境内挺进。他赶紧打电话向有关方面报告这一情况。

凌晨 3 时（华盛顿当地时间 1990 年 8 月 1 日晚 9 点，华盛顿时间比科威

特晚 6 个小时）美国国防部长切尼在家里接到海军少将欧文斯的电话。他被告知，伊拉克的部队已从两个坦克集结地越过边界，进入科威特。数百辆主战坦克正向南和向东急驰，向科威特推进。

当布什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斯考克罗夫特接到科威特被攻陷的电话时，他已回到了马时兰郊外的家中。他十分震惊。

斯考克罗夫特返回白宫并将情况告诉了布什。布什说，他要求立即采取

一些措施。由于国家副安全顾问鲍勃·盖茨在度假，斯考克罗夫特立即在情况室通过内部电视系统召开一次副顾问委员会紧急会议，并由他主持会议。

会议起草了一份声明，斯考克罗夫特将其送布什审批。晚上 11 时 10 分，声明发表，强烈谴责伊拉克的侵略行为，并要求“立即和无条件撤出全部伊拉克部队。”

斯考克罗夫特、总统法律顾问博伊登·格雷和财政部的官员一道，制定了一个冻结伊拉克在美国的一切资产、禁止与侵略者进行任何交易的计划。由于科威特被占领已成为明显事实，又制定了冻结科威特资产的第二个计划。这样，萨达姆就无法动用科威特人在国外拥有的约 1000 亿美元资金中的任何一部分。这两个计划又都改写成紧急行政命令，由布什签发。

在副顾问委员会议上，斯考克罗夫特强烈要求采取更多可表明美国认真对待伊拉克侵略行动的措施。

“出动地面部队行吗？”有人问斯考克罗夫特。动用地面部队，将是美国“认真”程度的终极表现。

斯考克罗夫特回答说：“不”。他要动用的是这样的部队：（1）可非常迅速机动的部队；（2）不表明直接的、可见的军事存在的部队。他提议派空军的一个 F——15 战斗机中队（约 24 架飞机）到沙特阿拉伯去，如果这个王国同意的话。

其他人——国务院的金米特、五角大楼的沃尔福威茨和杰里迈亚以及中央情报局的克尔都同意这一建议。

斯考克罗夫特决定召开一次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讨论这天早晨的第一件事。五角大楼报告说，中东和西南亚战区总司令施瓦茨科普夫将军就在城里，他知道中东所有部队的部署，他参加会议可提供很多情况。

然而，施瓦茨科普夫已经回佛罗里达州的司令部去了。约在凌晨 2 时 30 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上将打电话给在危机情况室的凯利将军，指示凯利打电话给施瓦茨科普夫，要他早上 7 时回他的办公室，因为 8 时白宫要召开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他要出席会议。

5 点，斯考克罗夫特来到总统的卧室，请总统签署冻结伊拉克海外资产的行政命令。

上午 8 点，国家安全委员会议在年阁会议室举行。除鲍威尔和施瓦茨科普夫以外，切尼和负责政策的国防部副部长保罗·沃尔福威茨也参加了会议。金米特是代表贝克国务卿出席会议的，因为贝克正在西伯利亚会见苏联外交部长爱德华·谢瓦尔德纳泽。

中央情报局局长韦伯斯特首先作了情况介绍。他说， 10 万之众的伊拉克入侵部队正在补充给养，调整部署，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向南推进，突破异常薄弱的沙特军队的防线。沙特军队不足 7 万人，形势非常严重。

接着，鲍勃·金米特概括介绍了外交方面的情况。联合国安理会几乎一整夜都在开会，已谴责了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入侵。阿拉伯联盟也在开会。不过，还没有一个国家跟随着美国冻结伊拉克和科威特的海外资产。

总统说需要考虑进一步的经济制裁措施，他已经冻结了伊、科两国的海外资产，他不无骄傲地说，萨达姆或其他人恐怕决没有料到，一贯行动迟缓的美国官僚机构竟会如此迅速地采取行动。

布什希望听到联合国进一步采取措施的确切消息。刚刚搭乘早上 6 点 30 分的班机从纽约赶来的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托马斯·皮克林说，联合国正在这

样做。总统和斯考克罗夫特已与詹姆斯·贝克通过话，贝克正与苏联人磋商此事。布什说，他希望美国做出巨大的外交努力。他命令尽可能地增加对伊拉克的压力，动员世界舆论反对伊拉克。

财政部长尼克拉斯。布雷迪接着介绍说，伊拉克每天可从科威特的石油产量中获得约 2000 万美元的利润。现在伊拉克已拥有世界已探明石油储量的20％。如果萨达姆占领了沙特阿拉伯，他将拥有世界石油储量的 40％。

切尼说，石油交易很难靠经济和政治压力加以阻止。这位国防部长告诉大家，为适应当前军事形势的需要，美国空军 Kc—10 大型空中加油机已飞抵沙特。

鲍威尔补充道，一支空军的攻击机部队，即 F—15 飞行中队，已处于待命状态，一旦得到沙特的允许，便可飞往那里。

能源部长詹姆斯·沃特金斯指出，伊拉克是靠输油管道，经土耳其和沙特阿拉伯，将石油输出国外的。可以在这些输油管上做些文章，因为这是萨达姆的经济生命线。美国能否轰炸这些输油管？

鲍威尔说，可以。他不知道伊拉克有多少石油通过两条管道输出，或者说，他不知道空袭能使这两条管道关闭多久。不过从军事角度看，轰炸线状目标，如公路、铁路以及油管等是不可取的，因为这类目标很容易修好后重新投入使用。

接着，大家又提出全面封锁伊拉克石油出口的可能性问题，即不仅要封闭伊拉克的输油管，而且还要封锁伊拉克的炼油厂、原油集散地以及油泵站。

切尼说，这样做是不明智的，萨达姆对科威特下手的目的之一就是搅乱世界的石油供应。美国不应以轰炸世界石油供应地的办法报复萨达姆。

斯考克罗夫特担心讨论变得太漫无边际了，这很容易导致议而不决。切尼说，伊拉克拥有百万军队，如果再占有世界石油储量的 20％，将构

成巨大的威胁。不应该把保卫沙特与迫使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混为一谈。他说他本人赞同美国执行保卫沙特的任务。

施瓦茨科普夫说，美国现有两种方案可供选择。第一种方案是只实施报复性空袭。这是一种有限的、惩罚性的打击。这类打击不会持续时间很长，从破坏伊拉克军事、经济的角度来说意义也不大。

第二种方案是实施保卫沙特的 90—1002 号作战计划，即“沙漠盾牌”作

战计划。还需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从各军种调集 10—20 万军事人员。要完成这一计划，沙特或其他某个国家必须允许美国在那里建立一系列基地，而从过去阿拉伯国家一再拒绝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微小。

白宫办公厅主任仍然坚持要求采取某种经济措施。能否找到某种办法既不让伊拉克出售科威特的石油，也不让他出售自己的石油？他问道：“伊拉克石油的买主是准？”

预算局局长理查德·达尔曼说，从历史上看，经济禁运从未奏效过。国际贸易体系不会受禁运令或关闭边境的影响。市场只受价格的影响，禁运只能使价格上涨，更加刺激人们违反禁运规定。

布什总统表示赞同。伊拉克很容易找到一个新的中间人。他说：只要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做石油买卖，“就像我那些德克萨斯的朋友们一样。”布什以前在德克萨斯做过石油生意。

达尔曼说，他认为美国的目标尚不明确，虽然施瓦茨科普夫已经提出了行动方案，但伊军已经占领了科威特，而且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伊

拉克的石油进入市场。 “你想说什么？”布什问道。

达尔曼就石油问题回答了布什。他说：禁运必须辅以强制性的措施，也就是说必须采用海军封锁一类的军事行动，而这些行动也许是总统不愿采用的。

“然而，我们总不能仅仅因为很难采取什么行动就对发生在科威特的事情听之任之。”

鲍威尔觉得一切事情都悬而难决。他提出一个问题：“难道我们不想与沙特联系吗？”

皮克林说，这样做等于把科威特留在了另一边，即留在伊拉克人的手里。会议就这样不了了之地结束了。

会议结束后，斯考克罗夫特与总统一起回到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达尔曼和其他一些人均通过苏努努表达了他们对伊拉克入侵科威待所造成的经济后果的担忧。斯考克罗夫特则向总统指出，刚才的会议似乎遗漏了更为重要的外交政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