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这回可不是另一个马拿马

下午，在科罗拉多州的另一个记者招待会上，布什的立场已与早晨有所不同：“我们尚未确定任何方案，但我们也没有排除任何可能方案。”

两个小时之后，布什与沙特国王法赫德通了电话。在担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以及中央情报局局长时，布什与中东的王室成员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中央情报局经常将他们这些人称为“友好的贵族”。布什和法赫德都知道，他俩随时可以拿起电话进行交谈。

现年 69 岁、富甲天下的法赫德是个谨小慎微、略亲西方的君主。布什与他谈了近半个小时，法赫德极为关心美国对萨达姆下一步行动的看法以及布什能帮助沙特做些什么。他们都认为伊拉克对科威特的入侵是不能接受的，但两人没能就下一步的行动做出安排。

在乘坐“空军一号”返回华盛顿途中，布什与约旦国王侯赛因和埃及总统穆巴拉克通了电话。当时这两位领导人正在亚历山大进行会谈。他们轮流接过话筒，以便两人都能与布什交换意见。他们俩的意见是：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尽量让阿拉伯人自己处理这一问题。

布什与斯考克罗夫特回到华盛顿便开始了早上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进行的那些没有结局的讨论。对斯考克罗夫特来说，阻力实在太大了：有人认为这件事太难办了，它发生在另一个半球；军方与政府财力不济；也有人认为事情并不那么严重。

布什与斯考克罗夫特的意见一致，认为形势极为严峻。

斯考克罗夫特说，“总统先生，我认为你不必出面，先让我来应付这件事，然后我们再看看事情会有什么发展。”

第二天，8 月 3 日，星斯五，国家安全委员会再次在白宫召开会议。斯考克罗夫特手拿讲稿，开口说道：“如果入侵和占领科威特成为既定事实，我们必须研究我国和中东的长远利益所在。实际上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我们必须从这一点出发来考虑问题。是的，我们有些无能为力，有许多原因使我们无能为力，但是有所作为才是我们的职责。”

与会者感觉斯考克罗夫特的开场白，是请求内阁把意见统一起来，团结一致。

斯考克罗夫特讲完后，布什总统说，他和国家安全顾问的观点一致。与会者接着讨论了经济制裁，以及政府与盟国和联合国合作孤立萨达姆的种种方案。

斯考克罗夫特主张应当双管齐下。“首先美国必须愿意动用武力制止萨达姆，并且要向全世界声明这一点。其次必须推翻萨达姆。应该由中央情报局隐蔽地行动，做到无人知晓。”

布什命令中央情报局着手拟定隐蔽活动计划，推翻萨达姆政权。他要求各方全力以赴扼杀伊拉克经济，支持伊拉克国内外的反萨达姆抵抗团体，在伊拉克军界或社会其他各界寻找能取代他的领导人。

布什又说，他想让切尼、鲍威尔和施瓦茨科普夫第二天到戴维营，向他们汇报能采取的军事行动方案。

当天下午，鲍威尔召开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参联会有了新生力量，新任空军参谋长迈克尔·杜根上将和新任海军作战部长弗兰克·凯尔索上将进入参联会才一个月，陆军的沃诺和海军陆战队的格雷现在已经是老资格了。要

讨论的问题很大，这就是：作为一个国家，美国最终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这个问题不清楚的原因很简单：布什总统尚未宣布自己的决定。

鲍威尔说：各参谋长和各军种要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一致行动，要有统一的意见，要和施瓦茨科普夫合作；不允许有单一军种的解决方案，不能各行其是。

8 月 4 日，国家安全会议继续在戴维营举行。中央情报局局长韦伯斯特首先把最新情况向大家作了介绍。

国防部长请鲍威尔发言，鲍威尔说施瓦茨科普夫上将会介绍早先研究的扩大后的第二套手案，即 90——1002 作战计划。“这个计划是切实可行的，” 鲍威尔说道，“它能完成防御或击退敌人进攻的任务。”鲍威尔强调道：“如果按照这个计划，以后又决定向北进入科威特，它们是可行的，但要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无论如何，都需要征召一些后备役部队，才能长期保持这样一支部队。”

鲍威尔提醒与会者说，鉴于应付威胁所需兵力很大，而调动部队的距离又很远，这可不是另一个巴拿马。

“伊拉克空军同沙特空军力量对比怎样？”白宫办公厅主任苏努努问道。

施瓦茨科普夫回答道：“伊拉克共有飞机 1127 架，其中好的数量不多。伊拉克空军主要用于防御。”

施瓦茨科普夫所辖的中央司令部的空中司令查尔斯·霍纳中将说，沙特有 60 架美国提供的 F—15 型飞机和 115 架老式 F—5 型飞机。他说，在入侵科威特期间，沙特人曾为小小的科威特空军加油，但拒绝为其补充弹药。科威特空军只坚持了一天的战斗，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施瓦茨科普夫开始介绍情况，他说伊拉克陆军兵力虽多，但“他们并非强大无比”。他说，他们的部队编制如下：

——地面部队总数为 90 万人，编为 63 个师，但真正值得我们关注的只

有 8 个师，即其共和国卫队。

——共有各型坦克 5747 辆，其中 1072 辆为前苏联提供的 T—72 型坦克。大部分 T—72 型坦克现在在科威特。

——约有轻型装甲车 1 万辆，其中仅有 1600 辆为先进车型。

——各型火炮 3500 门，其中仅 330 门为自行火炮，其余为牵引式。

——共有 3000 件可运坦克的重型运输工具。他说这个数字相当大。整个

美国陆军才有 500 件。“经过一个相当短的时期，我们就不必过分担心伊拉克的空军了。它的

海军构不成威胁。”施瓦茨科普夫说，“从整体上看，伊拉克的实力显然在于它的规模庞大的地面部队和他们的化学武器。他们在两伊战争中使用过化学武器， 1988 年对自己的公民，即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反叛者也使用过。他们的弱点是指挥与控制过于集中、装备依赖外国提供零备件、缺乏远离前线进行纵深作战的经验，因为他们主要是贯于采用两伊战争中伊朗常用的攻击战术。”

施瓦茨科普夫说，需要 17 周才能把“90—1002 作战计划”规定的全部遏制力量——陆、海、空军和陆战队，总计 2O 万到 25 万人，运到那个地区。他提醒大家，作战力量或进攻能力却又有区别。他说，陆军指挥官提起理想化的攻防兵力对比，往往会说 3 比 1，4 比 1，甚至 5 比 1。展开攻势作战时，

美国将成为进攻的一方。这样，按计划美国一方将需用 7 个师的兵力，约合

15 万人。针对伊拉克的 10 万大军，这还达不到传统的比例。不过美军装备精良、战术灵活，又有制空、制海权，再加上许多其他因素，例如经济封锁和他国派兵等，倒也可以发动进攻。

施瓦茨科普夫说，就作战能力而言，要把将萨达姆赶出科威特所需的美军运到位，将需要 8 到 12 个月的时间。

施瓦茨科普夫是一位历经战火、指挥经验丰富的高级将领。作为美国“中心指挥区”负责人，需对中东、非洲和海湾地区的情况进行分析研究，并多次指挥部队进行沙漠和海外作战训练。尽管他对伊侵科的紧迫性始料不及，但在此数月前对美国会议员说过“地区性冲突将成为近期石油供应的最可能的威胁，而这一冲突的挑起者将是伊拉克”并强调“伊拉克与伊朗停火的目的在于恢复对阿拉伯世界的影响。”

鲍威尔对施瓦茨科普夫所做的上述情况介绍十分赞赏。他认为，从实际角度讲，萨达姆手里有 90 万陆军，可以同美国向那个地区的地面上派遣的任何部队较量。所以，调集遏制力量和作战力量均属不易，可以说难上加难。这一点必须当面向总统讲清。鲍威尔不希望军方把事情说得易如反掌，使人产生幻想。

接着，施瓦茨科普夫又重点介绍了美军面临的局限性。陆军的后勤支援人员 60％为后备役；美国将依赖中东国家提供燃料，战争一爆发，可能发生弹药供应不足现象。

与会者曾简短地议论进行空袭的可能性——只派空中力量，而空中力量显然是美国的优势。施瓦茨科普夫说，可以调集数百架飞机进行空袭，并且说明几天、几周内便可调集。但是国防部长切尼和鲍威尔，根本不赞成只派空中力量的打算。

切尼认为地面力量是空中力量的重要后盾。他觉得部署一支部队时，有必要对它的各个组成部分采取怀疑的眼光。美国利用防御性和进攻性空中优势，可能迅速做到需要做的事情，但谁也没有十分把握。他主张无论如何，防御和进攻部队都要包括地面作战部队。

切尼把会议的注意力又引回到地面防御的可能性上。他问道：“伊拉克有多少化学武器？美军在 8 月的酷暑天气，在沙特的沙漠中戴着防毒面具作战会是什么样子？”

施瓦茨科普夫说，可能调动的部队在加利福尼亚州的沙漠里的国家训练中心受过训练，在夏天那里的气候同沙特大体相同。“戴着这种装备很不舒服，”他说道，“这会降低战斗力。不过我们已经演练过多次。”

当会议又转回来讨论空袭的可能性时，切尼告诉大家：“从历史上看，空袭常常达不到期望它达到的目的。”

但是，施瓦茨科普夫对国防部长的意见不完全赞同。他说：“我不是一个空中力量决定论者，可是有四个说明空中力量会显得特别重要。第一，那是个目标多的地方，容易发现可以轰炸的目标，第二，伊拉克没有在空袭条件下作战的经验。在两伊战争的 8 年中，伊朗人没有大量空军力量可用，所以伊拉克人惯于在空中安静的条件下作战。因此空袭会使他们一片混乱，溃不成军。第三，我们有先进武器，命中精度比以前更高。第四，空袭对后方的伊拉克人会产生巨大心理影响，他们以往从未经历过这种危险。

鲍威尔说，他认为当前最根本的问题是遏制一挡住萨达姆不要进入沙特

阿拉伯。“要想遏制，就不要设置假防御，不要制造假遏制。”他说，伊拉克陆军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陆军之一，必须用地面力量对付。“要干，就真干，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