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我之境”

周恩来没有刻意使自己成为一名诗人。他的诗篇，现存所见的除本世纪头二十年中满怀青年人激情的篇章外，就再不多见了，但是，中国人怀念周恩来、颂扬周恩来的诗篇却如浩瀚的大海，即使是用散文的式样，也多是用诗的语言。因为，似乎人们共同地体悟到：对于周恩来的业绩，只有用诗的语言、诗的形式才能完美地表达。

周恩来不是一位在文学领域里的诗人。但是，他任 26 年共和国总理的行政活动，就是一章章瑰丽辉煌的诗篇。

西方管理学者奥德威·狄德认为，“音乐是音响的组合，美术、雕塑是线条和色彩的组合，文学是语句与思想的组合；而管理的艺术，则是人与人、人与群体、人与资源、以及理想目标的组合”。①“管理乃是一种高度的艺术”，在当代西方管理哲学中，这种观念越来越被人们视为管理的“济世良方”。因为随着社会宏观文明的发展，上世纪就已高度成熟的理性化管理已经越来越难以继续保持它的原有魅力。人文性因素在管理中的地位日渐上升，管理艺术化的哲学浪潮不断地冲击着西方管理界，并日渐形成与管理的科学化相并驾的趋势。西方管理界这种对管理艺术化的追求，其哲学倾向之一就是向东方世界、向中国吸收人文化管理的营养。他们认为，老子所说的“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境界是高度艺术化的管理境界，因此使《老子》一书在西方风行一 时，据说合并前的西德竟然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一本德文译本的《老

子》。①

如果说西方的管理界正在吸收东方哲学以追求自己管理的艺术境界，而周恩来则在使这种哲学精神再度升华的基础上，创造了自己行政活动中的高度艺术化的境界。从哈马舍尔德盛赞周恩来行政中的文明精神，到党外人士与周恩来共事觉得“如坐春风”；从谈判桌上的对手为他的优雅风度所倾倒， 到全体中国人民与周恩来在心灵最深层次上的诚挚沟通，我们处处都可以感觉到周恩来行政具有如动人的诗歌、优美的音乐、神奇的雕塑才能具有的艺术境界。我们并不认为周恩来如时人所乐道的那样去刻意追求“领导艺术”、“行政艺术”，但是在他的行政中我们几乎处处可以感受到艺术的美感和创造力。我们在周恩来这里所看到的，主要不是行政的艺术，而是艺术化的行政。